本是罪臣,加上畏罪自杀,已是罪上加罪,皇上同意发丧已是开恩。
乔似玥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出现在顾府的。
回到寄秋院,乔似玥扶着梅树,终是忍不住吐出隐忍在胸中多时的淤血。
那血落在纯白的雪上,竟如此触目惊心。
“王妃……”
小梅急忙端来药,向来稳重的她手竟然颤抖起来。
乔似玥扶着树干,她嘴角滴着血,笑道:“若你害怕,便去找管家另觅差事,只需隐瞒此事即可。”
小梅并未回应,乔似玥也无力再说什么。
深夜,本来辗转反侧的乔似玥被困梦魇。
“不!爹!我没有……我真的求了王爷!爹——”
乔似玥惊坐而起,她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掩面而泣,自责就像一个牢笼将她牢牢困住。
朦胧夜色中,乔似玥悄悄地走回顾府。
此刻她只想离家近一些,哪怕她知道自己进不去。
可未到顾府跟前,乔似玥便看见几人围在顾府前骂骂咧咧,不时地还往门上丢石头和烂菜叶。
“贪官!死得好!!”
“真是恶有恶报!你们顾家就是文人的灾星!”
乔似玥脑袋一懵,冲过去挡在门外,不停辩解:“别砸了!我爹是冤枉的!不要砸!”
奈何无人理会她,反而被推搡在地。
府门大开,顾云临怒目圆睁地将那几人哄散,看见一身菜叶倒在地上的乔似玥愣了一下。
乔似玥攥紧手中锦帕:“哥哥……”
“你这个祸害还来干什么?”顾云临转过身,将眼底的心痛尽数掩去,“若不是你非要当王妃,爹怎会落得如今下场!”
乔似玥慌乱地摇头:“不!哥哥,我没有!我一切都是听太后和……”
“你若不喜欢他,太后怎会下旨?”
乔似玥愣愣住了口,顾明渊认为她是个小人她认了,为什么连自己哥哥都这么看她?
“云临,谁在外面?”
顾赵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乔似玥眼中一喜,爬了起来:“娘……”
顾云临眼中一慌,随即抬起手。
“啪——”
狠狠地一巴掌落在乔似玥脸上,彻底把她打懵。
顾云临一脸决绝:“滚!自此顾家只有我顾云临一子!”
乔似玥看着再次将自己隔绝在外的府门,迎着寒风一动不动。
府门内,顾云临颓丧的站在那,手轻轻的颤抖着,就这么透过门缝看着门外的瘦弱身影。
他唯一的妹妹,他看着她从那么小小一团长大,又悉心呵护到此。
可顾府倒了,决不能让她也LJ被连累进来。
天亮了,乔似玥拖着僵硬的身子慢慢转身离开,顾云临暗中护她回府后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摄政王府。
乔似玥才踏进前厅就看见连韵坐在客椅上,她愣在原地。
“王妃。”连韵却起身行了个礼,“那日在御花园内我失礼了,王爷与我不过是在说之前的旧事,并无什么私情。”
乔似玥不明所以地看着连韵,她竟是特地来解释的?
连韵看着她苍白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忍至极:“你可知你父亲是被谁检举的?”
乔似玥直直看着她。
便听连韵一字一句:“是顾明渊。”
“如此冷心之人,不值得的。”
留下这句话,她便直接离开了。
夜晚,乔似玥靠在床头,看着闪烁的灯火,不知在想什么。
“嘭——”
门突然被人踹开,顾明渊气势摄人地走到乔似玥面前:“你在太后面前又挑唆了什么?为什么要辱了连韵清白?”
乔似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即使说了什么也无关紧要。
她只问一句:“是你吗?是你检举我爹吗?”
顾明渊瞳孔一缩,良久:“是又如何?”
第六章 罪有应得
冬至过后,乔似玥咳得越发厉害。
纵然乔似玥不许,小梅还是悄悄地请了大夫。
门外。
“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叹息一声:“若不用顶级药材养着,恐怕命不久矣……只是这个钱嘛……”
小梅咬了咬唇,跪了下来:“大夫,求您不要将此事传出去。”
没有钱,哪来的药。
小梅知道乔似玥的私房银两,在上次为见顾然就已花光了。
而她自己月例银子不够,只能去找管家求药。
但管家却直接拒绝了她。
乔似玥知道这件事后,把小梅叫到床边:“跟着我没有好结果的,你若真心待过我,就当不曾识得我罢。”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小梅。
小梅看着她越发瘦弱的模样,只觉眼前人好似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人世,离开这折磨了她三年的王府。
小梅跪下来,藏起眼中的晶莹,叩了一个头:“王妃,您要保重。”
小梅被管家调去了厨房,寄秋院只剩下了乔似玥孤零零一个人。
偌大的王府,徒留这片清净地。
然而没过几日,小梅就匆忙跑来寄秋院,神色紧张:“王妃,顾,顾公子出事了!”
“什么?我哥哥怎么了?”乔似玥拾梅花的动作顿住。
“他刺杀王爷,现在被关到刑部……王妃!”
乔似玥手上的梅花直直掉落,她赶忙奔向刑部大牢。
然而大牢“没钱莫进”,乔似玥被挡在门外。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找那个男人。
“咳咳……”
她在淹没脚踝的雪中踉跄地跑向宫门,顾明渊此时正在上朝。
大雪落满了她单薄的身体,也将她冻得剧烈咳嗽。
当顾明渊从宫内出来,就发现乔似玥满身狼狈的站在那里,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顾明渊吓了一跳,立刻将其扯上马车。
看着她如疯子一般的模样,顾明渊怒斥:“你发什么疯?”
乔似玥含着泪,声音颤抖:“王爷,我哥哥是怎么回事?”
顾明渊眉头一皱,想不到乔似玥竟对自己半句问候都没有,只关心刺杀自己的哥哥。
他转过头,声音冰冷:“他罪有应得。”
乔似玥闻言,脸色惨白。
她知道,顾明渊不会放过哥哥了。
乔似玥又去求了太后,可太后怒火中烧斥道:“刺杀摄政王其罪当诛!”
太后不帮她,皇上见不到。乔似玥被强送出宫,一夜间她就成了整个皇城的笑柄。
乔似玥徒然站在宫门外,巨大的宫门好似一瞬就会吞噬了她。
她踉踉跄跄跑回顾府,却见顾赵氏原本乌黑的头发短短几月便两鬓斑白。
“娘!”
乔似玥扑到顾赵氏怀中,放声哭泣着。
顾赵氏眼神平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你不该回来,一切有娘在,回去吧。”
乔似玥怎肯离去,顾赵氏一狠心,将乔似玥推开,命两个小厮将乔似玥带走。
刑部大牢。
顾云临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监牢中。
顾赵氏花光了顾家最后的钱财,才入得这地狱似的囚牢。
她轻轻地将顾云临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娘知道你委屈,你替妹妹难过,替你爹难过,娘心里也难过……”
顾云临微咧嘴角,用尽全力唤了声“娘”。
他也不知在这炼狱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顾赵氏看着如此痛苦的儿子,颤抖的手渐渐覆上顾云临的脸:“娘知道……”
顾云临没有挣扎,他眷恋地看着顾赵氏,心中只是放不下乔似玥。
奈何命定如此,顾云临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天空微微亮了。
顾赵氏颤颤巍巍地走出刑部大牢,眼角流尽最后一滴泪,呢喃着:“老爷,儿子就拜托给你了……”
第七章 病入膏肓
顾云临死了,自尽而亡。
顾明渊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中不由一紧。
但当他赶到刑部大牢时,顾云临的尸体却已经被送走。
顾明渊揣着满心的沉重,回到了王府。
下意识的,他走到了寄秋院。
离院门不过几尺之距,院内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
顾明渊立刻冲了进去。
却见乔似玥一身素白长裙,胸前被血浸透了。
他大吃一惊,抓着她的手便要叫人去唤太医。
乔似玥见到是他,却是吃吃一笑,一把甩开了他:“王爷吓到了?可这不就是您想看到的吗?”
顾明渊胸口发闷,质问道:“你疯了吗?”
乔似玥大笑着:“这是装的呀……王爷见我如此下场,怎么不开心吗?”
顾明渊何曾见过如此癫狂的乔似玥,让他莫名有些狼狈:“你再放肆本王就治你的罪!”
“治我的罪?”乔似玥将目光所及的东西都推到在地,“你杀了我爹,又杀了我哥哥,下一个,就应当是我了吧。”
乔似玥透过眼泪看着顾明渊:“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有错吗?我只想当个平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