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医女凰途,王妃当世无双的满分小说(牧良瀚洛云蔚)讲的是什么-牧良瀚洛云蔚热门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时间:2023-03-29 11:03:2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适才,鼻腔里传来一阵难闻、反胃的气味,又感到空气污浊,呼吸受阻,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洛云蔚才被惊醒。
生命受到威胁,其他一切就会抛诸脑后。她拼命扒拉着。
终于,洛云蔚费了好大劲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勉强站定,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
四周建筑,残垣断壁,尽显凄凉;借着惨白月光,洛云蔚勉强能看清巨大圆柱上脱落的金箔。从这里的遗迹来看,这里应该是一处废弃的广场。
但是,在她周遭,都陈列着尸体,奇怪的是,有些尸体头上光秃秃的。“这是什么乱葬岗吗?”呼吸到了较为新鲜的空气,洛云蔚开始冷静下来。
她刚刚结束一场大型手术,熬夜到很晚,才从医院出来。
洛云蔚是X市盛康医院有名的青年外科医师,海归名校博士,又有中医背景,倍受关注与看好。
但是,谁也说不清,午夜时分,呼啸而过的醉鬼是怎么回事。下一秒,洛云蔚就在这里醒来。
随着对脑海中记忆的不断检索,洛云蔚的痛感越来越严重:她感到万蚁噬心,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到最紧,不停地颤动着。
汽车飞驰而过,肉身与冰冷金属接触的剧痛在全身蔓延,洛云蔚吃痛地半蹲下。
她一定死了,这种程度的冲撞,不可能活下来。
一阵冷风飕飕地吹来,从她宽大的袖管中吹进,让她猛地一激灵,稍许缓解了头脑的疼痛。
她清醒的当头,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穿越”了的事实。
但好景不长,她的大脑突然阵痛起来,记忆如雪崩般侵袭涌进她的大脑:
洛云蔚,洛家庶女,排行第二。母亲早早撒手人寰,留下年仅六岁的可怜女儿。洛云蔚因为母亲早逝,本就内向。后来不知怎地,竟染上怪疾,脸上逐渐长出了可怕的疤痕,布满下半张脸,刺痛了她本就脆弱的内心,也让众人对她的排挤欺凌更甚。
记忆中还有一些阴森可怖的地方:幽暗潮湿的小房间、隔夜馊掉的饭菜、无休无止的嘲弄与讥讽、因为遭受鞭打的累累伤痕……
在这其中,一个男人的冷眼相待、和女人的虚伪笑容,一直都盘桓在这可怕记忆的天空上。
这些记忆,栩栩如生,陌生却熟悉。此时,她无比确认,她穿越了 。
“救了个大命啊!”
她,洛云蔚,要说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脾气太火爆了一些,不够内敛含蓄。总的说来,洛云蔚的人生前景,是一片光明,是康庄大道。但现在,她不得不接纳她已经死去,并且穿越到一个饱受欺凌的庶女身上的事实。
原主和她也是相当有缘分了,她们的名字都叫做洛云蔚。但是她们的家庭经历上却有些相异之处:原主的母亲早逝,她也并非嫡出,自幼饱受欺凌;洛云蔚是单亲家庭,和母亲相依为命。说是相异,不如说是另一种层面的相同。
她叹了口气。
“真是太可怜了......”洛云蔚的暴脾气可是一点没变,她已经捏紧了拳头:她平生最好声张正义,她现在在这具身体里,有一种莫大的使命感,她要帮助这可怜的女孩复仇!
数九寒天,洛云蔚身着单衣,她冻得直哆嗦,唯一可见的明亮,就是头上惨白的月光。
阴森、可怖的氛围紧紧攫住了洛云蔚的心。她“咕咚”吞咽了一口唾沫,在寒风下幸存着,一步一步地趿拉着,向前走去。
最开始让她醒来的恶心尸臭再度扑鼻而来。
虽然火气升上来了,但是御寒还是需要实际一点。于是乎,洛云蔚只能骂骂咧咧地走着,一边不断给自己打气:“肯定能活下去的,加油,洛云蔚!”
倏忽间,一道微弱细小的火光在阶梯下闪耀着,忽明忽现,看不真切。
洛云蔚心下大骇,虽然她读书时在大学参加过拳击俱乐部,还会女子防身术,但现在迫于局势,她还是先躲起来为妙。
那火光由远及近,自低而高。洛云蔚躲在一处低矮的房檐下,她蹲伏着,窥伺着这深夜的不速之客。
她看清楚了,来者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四肢健壮,五大三粗,看起来是专干粗活的。
“大半夜来抛尸地......偷尸贼?”洛云蔚暗自揣测。
接下来,他做的事情,可让洛云蔚惊吓不已:
男人擎着烛台,翻看那些尸体。洛云蔚似乎还能听见他满意的笑声“嘿嘿,嘿嘿”。
他将烛台放下,双手径直没入一具尸体的头上,将尸体如瀑的长发顺势薅下。
男人又如法炮制,将剩余几具尸体的头发尽数薅下。洛云蔚此时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尸体,没有头发了。
洛云蔚谨慎地扶着墙,探出头,小心谨慎。
“吧唧吧唧”“滋”,偷尸贼竟然咬住一具尸体的脖颈,咀嚼起来。末了,他砸吧砸吧了嘴,站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一批的味道真老,真难吃。就没有新鲜一点的吗?”
看见他意欲环顾四周,洛云蔚吓得够呛,赶紧向墙后瑟缩去。
不料,她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些,衣服布料摩擦着矮墙砖瓦,发出了细微响动。这在寂静、寥廓的黑夜中显得无比刺耳。
一阵恶寒自背后升起,鼻子里又涌入难闻的尸臭。不好,洛云蔚选的地方,还有尸体。加之阵阵响动,一定会把这既偷头发又食人的怪物引来。
洛云蔚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咚咚”“咚咚”。
男人似乎不满意收获,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举起烛台,往洛云蔚站的方向照去。
第2章 逃脱
洛云蔚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糙硬的墙壁,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咚咚”,“咚咚”。心跳如鼓点。洛云蔚死死地盯住闪烁的火光,逼近的黑影。
半夜出没,鬼鬼祟祟的盗贼。
薅人头发,食人尸体的恶魔。
逐渐靠近,近在咫尺的危险。
他连薅发食尸都做得出来,难保他不会对洛云蔚进一步凌虐。她不敢往下细想。
洛云蔚紧咬牙关,感到嘴唇干裂,周遭空气干燥。她强迫自己颤抖的双腿必须听她的控制。
“洛云蔚,洛云蔚!动起来,动起来。”她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拿出你的本事来!”
原主的身体素质本就不高,加之现在精神、身体上都受了严重损害,她现在又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女子,不可能斗得过那身强力壮的偷尸贼。
她“咕咚”一声,吞咽下一口唾沫。手抚过墙壁,身体朝着墙角缓慢移动。
她离开,只能踩在他的尸体上离开。偌大的废墟,没有二人共存的空间。
偷尸贼狞笑着,一边靠近:“别躲了,别躲了!都来这里了,你还想活着出去?”
“看谁活着出去!”这一声爆喝,却是从偷尸贼的背后传来的。
洛云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抬起她刚刚在墙角摸到的一根干硬粗木,狠狠地打向男人头。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但是她现在精疲力竭,本该直接打头的木棒却砸向了男人的脊背。
“啊!”偷尸贼怪叫一声,有些吃痛,他手中烛台却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面目狰狞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看向洛云蔚。
看见眼前是个女子,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对着洛云蔚的脸就是一耳光。洛云蔚根本无法防备,木棒也被扔在地上,她的脸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夜空,她感到鼻腔中有一股热流涌出。
“你这贱人,居然敢偷袭我?!”偷尸贼大叫起来,睁大双眼,将洛云蔚按倒在地,重拳毫不仁慈地砸在她的脸上。
眼冒金星,双颊都剧烈地疼痛起来,洛云蔚感到大脑嗡嗡直响。
这身体的体能实在太弱,完全无法反抗,她拼尽全力,试图挣脱偷尸贼的束缚。
“一定要杀了你!”男人发狂似的怒吼起来,在殴打头部之后,又紧紧地掐住洛云蔚的脖颈。
洛云蔚感到窒息。她再次体会到,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时,那种污浊空气、呼吸阻塞的感觉。
再不挣脱就会死去,就会没命。但她无能为力。她强忍疼痛,等待每一个机会。
忽然,偷尸贼的殴打暂时停下,他起身,抓住洛云蔚的肩膀,将她拉起撞向旁边的墙壁。
“砰”,洛云蔚撞倒在墙上。身体四肢传来的阵痛,大脑的嗡鸣,都不能阻止洛云蔚生的渴望。洛云蔚艰难地睁开眼,为了活下去,任何机会,她都要一试!
她靠着墙,双手抵在地上。
她一定要爬起来,哪怕再被打倒一次!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不会放弃!
偷尸贼的狰狞面孔,在月光下更显可怖:
“贱人,你猜猜接下来要干什么?”他没有说完,淫笑起来。
洛云蔚瞬间就懂了他的打算,她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想起了曾经学过的女子防身术,卯足了力气,连她都不知何处来的力气,踢向偷尸贼的根部。
偷尸贼现在已经被突然入脑的欲念控制,已经色心大起,根本没有料到洛云蔚有反击的可能,疏忽了防备。他感到万分疼痛,蹲伏在地。
趁他病,要他命!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在洛云蔚看来,唯有他死她活这一种可能!
对生的渴望激发了她的无限潜力,她跑了两步,拾起地上的木棒,又狠狠砸向男人的头。
一次不够,一次不能打败他,一次也不足以让她逃出生天!
洛云蔚继续猛砸男人的头,直到把粗木打断。
偷尸贼的头皮被打破,已经汩汩冒出鲜血。但他仍然占据生理优势。
洛云蔚当机立断,在男人朝她扑过来之前,三步并作两步,往拐角方向奔去。
男人发了疯,眼睛充血,跟着冲去。
两次不够,两次不能打败他,两次也不足以让她逃出生天!
此时,洛云蔚朝着男人胜利一笑,手上扬着他刚才摔落在地的蜡烛。
下一秒,蜡烛就投向了他的身体。灼烧与大脑出血的疼痛一起袭来。偷尸贼嚎叫起来,疯狂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不能让他扑灭火。洛云蔚双手捡起刚刚被打断的两根木棒,狠狠地砸在偷尸贼身上。
“哔哔剥剥”,天干气燥,男人身上火势蔓延飞快,他被洛云蔚赶至墙角,又点燃了更多枯草。
偷尸贼想依托什么灭掉大火,却适得其反。他几乎成了一团火球,在低矮房檐下燃烧,殃及周遭尸体。
第三次,第三次,她终于战胜了他!
洛云蔚剧烈喘气,跪倒在地,胸口不停起伏,她已经筋疲力竭了。但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炽热的火光驱散了严寒,要将他们所有人吞噬。
再不逃,便是要一同葬身火海了!如果没有活下去,她的胜利又有何意义?
火焰已经蹿到洛云蔚眼前。她拼尽全力站了起来,想往广场上奔去。
突然,一种玻璃碎地的清脆声传来。洛云蔚回头,是一块用红绳串成的玉玦从她衣服里滑落,碎落在地。
火焰逼近,洛云蔚正犹豫是否要将其捡回,但大脑中又猛然一痛,似乎这块玉玦对原主有重要意义。
既然如此,她就要把玉玦拿回来。
她来不及多想,忍着火苗的灼烧,蹲下牵过红绳,带走了只剩一半的玉玦。
终于逃到了宽阔地带,她啪地一下坐到地上,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块半边玉玦还在她手上,被在厮打中直流的鲜血染红。
洛云蔚感到玉玦的浸润、清凉之感,恍惚间却来到一个熟悉天地:
这是她工作的盛康医院的中药房。即使不大,里面的大竖柜也分门别类地按标签装好了各种各样的中药,在入口处还有一些急救、常用药品。
她喜不自胜,来不及思考这药房是怎么来的,赶紧去取出酒精、棉签、绷带与降温贴,又跑到右边拿出桉树精油。
她先将桉树精油抹在额头上面,这能让她提振精神。紧接着,她给自己消好毒,给自己受伤部位包扎好。
她并没有受到严重烧伤,只需要把烧灼到的部位温度降下来即可。
火势越来越大,哔哔剥剥的爆裂声此起彼伏。浓烟滚滚,逐渐向四周蔓延。
这里有太多死人,加之天干气燥,若非天降大雨,这里很快就会从废墟燃烧成灰烬。
重重危险,不宜久留。她得赶紧回家去。
第3章 回家打脸
路途遥远,好在有药房和信念支撑,她没日没夜地前行,终于在晨光熹微之时,来到了熟悉的城外。
太阳慢慢爬上不远处的烽火台。
日光普照,云彩升腾,霞光漫天。日光跃动在城墙上,仿佛砖石是由银色液珠浇筑而成,闪闪发光。
云蒸霞蔚。
她想起自己和原主所遭受的一切,这所有的不平与屈辱,她都要一一讨回公道!
洛府地处潘楼街,地处京城繁华地带,地理位置十分好找,沿着御道一直走下去就行了。
有大脑中记忆的引领,她很快就走到了潘楼街。不远处,却传来喧闹之声,还有一群人聚集。
洛云蔚无暇顾及,她被人抛弃到荒郊野岭、乱坟废墟之事还未有定论。她沿着路走过去,却不巧发现,这群人围观的正是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家”——洛府。
只见洛府大门牌匾、两侧上都挂了白绫,透过乌泱泱的人群,能看见洛府院内巨大的花圈,上面还写有一个“奠”字。这是在追悼什么人,怎么回事?
不仅有丧葬吊唁器物摆放,里面还请了鼓手号手,大肆演奏,锣鼓喧天。
洛云蔚满腹不解,拍了拍前面路人的肩膀,问道:“他们这是在祭奠谁?”
路人头也不回地说:“祭奠死去的洛二小姐。我听说,这二小姐失踪好几天了,昨日找到了尸首,说是没气了,现在停放院内,准备下葬呢!”
好家伙,她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回到家就这么“被死亡”了?被遗弃,被死亡,办葬礼,这所有的一切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很难不怀疑是有密谋的。
洛云蔚感到胸闷气短,她难以想象同为家人,洛家人竟能险恶如此,一下子就可把她的存在抹杀掉了。又不知道,是谁如此草菅人命,想要取她性命?
要是她没有醒来,可怜的原主,就要在饱受欺凌之后,孤独死在废墟之中,不仅自己没了全尸,连棺椁之中,都所葬另有其人......
她咬紧牙关,恨恨看向大院之内。
此时,哭丧嚎叫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极点,洛云蔚的妹妹洛笙哭得相当卖力:“我的阿姐,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如今回来,却是如此惨状,惨不忍睹!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想同她去了!”
她的丫鬟还在一旁拉住她,可劲地劝洛笙节哀。
洛云蔚冷冷地看着她们主仆表演,她平素可没少被这些人欺压。这时候,人群被带动般地,都跟着哭丧起来。
人总是这么这样,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关心,到死了——别急,她洛云蔚可没死!
洛云蔚深吸一口气,推开眼前的人群,径直走到府中。
那刺眼可怕的疤痕,凛冽带风般的姿势,让围观群众瞬间噤声,意识到了她的可能身份——只是,她是洛云蔚,那地上用白布覆盖着的尸体是谁?
“诸位,你们就在这里夜哭到明,明哭到夜,也不能将死人哭活,活人哭死!更何况,这里的活人,根本就没死!我洛云蔚,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啊,看她的脸,不会真的是洛云蔚吧?”
洛笙此时瞳孔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洛云蔚,颤抖地说:“你是谁?怎么敢,怎么敢冒充我二姐在她葬礼上招摇撞骗!”与此同时,站在台阶上的徐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也大声道:“快来人,把这个骗子拖下去!”
洛云蔚冷笑一声,这个家的人,竟能无情冷血到这种地步!
“这里不仅活人没死,也没有死人!”洛云蔚懒得与那对母女缠斗,径直抛出又一个炸弹:不错,就在她过来的空当,发现那白布之下的人皮肤白得异常,像是服药“假死”所致,岂能骗过她这样的医者?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掀开白布,再做进一步打算!
洛笙还在狡辩:“这就是个骗子,仗着我阿姐有皇室婚约在身,以为这就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不仅如此,还在这里妖言惑众,人都死了,怎么能说话呢?”她又气急败坏地看向旁边的两个仆人,勒令他们赶紧架走洛云蔚。
洛云蔚知道情况紧急,她若是不快点行动,被拖下去那可真是死路一条。她心一横,大步流星上前,哗啦一声揭开白布:尸体仰卧,四肢僵硬,嘴唇泛白,印堂发黑,全身透白。好笑的是,那脸上还有着同样可怖的疤痕,其余五官,由于化妆,已经看不出原样。
真是一应俱全。
看她掀开死人白布,大家都愣住了,竟对死者如此不敬?那两仆人都痴傻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洛云蔚冷哼一声。
洛笙、徐夫人的心都砰砰直跳:没听过这死丫头会医术的事情呀?没关系,她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尸体”已然没了呼吸,洛云蔚抬起尸体的手,却能清楚感知到脉搏跳动:她穿越过来,感知能力似乎变强不少。既然如此,她就更有信心了。
她凭着记忆,点了尸体的几个穴位。这时候,旁边又冒出一个老头,怒喝道:“你这骗子,敢在这里对尸体不敬!老头子我已经查验过了,这就是洛二小姐的尸体!不可能出错的!”
“不可能出错,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洛云蔚冷冷地抬头,看了老头一眼。老头被那凌厉的眼神一瞪,还是被吓了一跳,接着说:“我可是同康医馆的黎文和,不自夸神医,也算是京城名医!”
洛云蔚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很可惜,你只和一个医搭边——那就是庸医!让开一点,等下死人就要说话了!”她用手示意黎文和滚开,这下可气恼了黎文和。
围观群众中都窃窃私语起来,热情愈发高涨。同康医馆的黎文和,专为世家大族、权贵看病,也有“妙手回春”之美誉。经他鉴定,一般也是一锤定音,没想到,还能看他吃瘪?
他们太想知道“真假洛云蔚”的事情真相了,于是起哄赶人,让黎文和走开。
黎文和悻悻走开,洛笙在远处直跺脚,不停地摇着徐夫人的手臂:“娘,娘,这个疯婆子到底在干什么!”徐夫人的脸也气得铁青,但群众如此亢奋,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洛云蔚此时已经在药房配置、煎好了药:紫色秋海棠、大叶千里光,再凭借她刚刚所点穴位,很快,这个所谓“死人”,就要开口说话了!
见她强喂下药剂,众人都将脖颈伸得老长,太想一探究竟了。
时间流逝,死人毫无反应。
一刻,一刻,漫长地流逝。
正当人群中开始有嘘声,黎文和等人心中大石头准备落地之时,那“死人”,竟然动了起来。
“不,不,怎么可能!闹鬼了!”洛笙大叫起来,黎文和也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怎么会?!”
“死人”泛白的全身,慢慢红润,她苏醒了过来,揉了揉双眼,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
她好像谁都不认识一般,面对乌泱泱的人群,她在疯狂搜寻自己认识的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洛笙身上,“小姐,您不是说,让我在房间内休息一会儿吗?我为什么在这里?”
第4章 “起死回生”
顿时全场哗然,窃窃私语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吹锣打鼓的乐手停下,哀悼吊唁的人群喧闹。
这也是人之常情,原主深居简出,与外界基本断绝联系,谁来不是看热闹,谁会真心实意悼念她?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呀?”“尸体”大惑不解,继续茫然地追问。
洛笙真想一脚踢死这个猪队友。但是她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处理这位“尸体”。
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潘楼街本就是京城最繁华地带,早市、早朝之后,见这边有热闹可看,无数人都聚集过来。围观群众,理清原委,无一不指责起洛笙来。
“天呐,不是说洛家三女儿德才兼备,貌美如花吗?现在看来,可真是人面兽心呀!”
“哎,你别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你讲,我有一个朋友......”
“洛笙,你不解释一下吗?”
此时,围观群众中,有一身着月白长袍,神采俊逸的男子的眉头越蹙越紧。
......
洛笙此刻显得无助极了,她只能将仇恨的眼光投向洛云蔚:穿着一袭粉白单衣,上面沾满泥点血渍;头发凌乱披散,一根簪子胡乱地插在头上;脸颊上丑陋的疤痕格外扎眼,双眼目光如炬,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索命!
洛云蔚嘴角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洛笙感到心里发颤,这时候,徐夫人赶紧从台阶下快步走了过来: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女年纪尚轻,怎么会懂得这些呢?既然云蔚回来,那应该是喜事才对。麻烦各位来此地了,若无事就快快请回吧!”言罢,她还示意仆役驱赶人群。
真是脸都不要了!
此时,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来拉扯洛云蔚,将她往内宅拖。
她一介弱女子,当然斗不过,反正事到如今,也是鱼死网破,不如借助群众的力量,她一边拼死抵抗挣扎,一边又厉声追问徐夫人:
“既然是喜事,徐夫人,你是否要让这些人奏些喜乐欢庆,毕竟,活没有干一半就收工的吧?”此话一出,围观群众都忍俊不禁。
“快放我下来,你这杂碎!”洛云蔚猛地使劲,发起疯来,双腿猛踹,完全不顾形象,终于从拖行中解放。
“说到这个,洛云蔚不是由先皇指过婚的嘛?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洛云蔚好像不是徐夫人的亲女儿......”
“她虽然是庶出,但是后来不是追赠了她娘国夫人吗?这也相当于是平妻了。啧啧,这夫人肯定是因为自己女儿嫁不了好人家!毕竟抛开身份,还是一个商贾的女儿。”
“可能是徐夫人自卑吧,毕竟自己也是个续弦!”
眼看着人群中张口就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管他们说的是否是真,徐夫人和洛笙还有在场的洛家人是都急了。
这还怎么收场呀?
洛云蔚非常满足现场气氛的热烈。她此时又清了清嗓子,示意群众,再扬起手臂,倏然间长袖垂落。
那些伤口触目惊心:淤青、红肿、结痂未落。除此之外,还有条条血痕,似乎是由长鞭所致,道道入里,就同她脸上可怕的疤痕一般烙印在手臂上一样。
“这是右手,让我们来看看左边——”
洛云蔚此时的样子,就好像一个不屈的女斗士,纵然身上布满泥泞血渍,伤痕累累,但仍不放弃,如今,正满是自豪地向世人宣告她回来了一般。那脸上恐怖的疤痕,此时仿佛也变成了她“光荣负伤”的一部分。在这一瞬间,天地万物,都肃然起敬。
不同于右手,左臂鲜少看出鞭打痕迹,而是一种较其他部位的惨白——里面还隐隐有一团乌黑东西,淤积其中。表面的皮肤也皱起拧巴,相当可怕。
“这是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被下毒了?本来就相貌丑陋,身体也不康健,这也太惨了吧!”群众中有人可怜道。
“诸位父老乡亲大概不知这是什么,”洛云蔚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又接着道,“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又喧阗起来,愈发好奇地看着洛云蔚。被欺负到这种地步,还不算什么?
这下徐夫人、洛笙的心可谓如坠冰窟,她们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这地府爬回来的女人发疯!
洛云蔚接下来的话可让众人,大跌眼镜了:“我说的不算什么,是指这些伤口和毒,很好医治。”
“你们就这么看着她发疯?还不快去把她拉走啊!”洛笙抓狂,那些仆人却不敢轻举妄动,气得洛笙对着最近的一个扭打,十分滑稽可笑。
洛云蔚的声音清澈干净,一字一句,叩击着所有人的心房:“右边的手只不过是鞭打造成,只需金创止血之药,便可医治;若论伤疤消除,只需楮实、土瓜根、商陆几味常见药即可。”
这骇异的寂静在洛笙耳中刺耳极了,洛云蔚的声音宛如魔音,滋滋乱响。她现在恨到极致。
这个贱人,被送到乱葬岗去都活了下来?还学会了医术,现在回来报复他们全家,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糗事!
“左边,”洛云蔚继续不疾不徐地开口,“乍看唬人,实则就是中了野葛草之毒。皮肉卷起,似有淤血未消;其次,会使得肢体麻痹。”这时,群众才看见,似乎洛云蔚刚才,动作是有些迟缓。
“何解?同样并非难事。以苦酒、苦参、乌梅、鸡子、下鸡子白,熬汤服下,不断疗程,不多日即可痊愈,”她的声音却陡地变得悲怆起来,“但云蔚今日,仍是如此!”
这凶旷的悲戚,奋力的控诉,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围观者。他们已经从最初的同情可怜,变成了敬佩折服。
“你们家,就是这么对待失恃的女儿吗?!”已经有正义群众不满,大肆批判。
情绪会传染,他们接二连三地吼了起来:“洛家作为举国上下有名的药材商,连这些我都知道的药都开不出来吗?!”
质问如炮火般袭来,装腔作势的徐夫人、所谓大家闺秀的洛笙,这下全都仓皇失措,几近要抱头鼠窜,但她们哪里也走不了。
洛云蔚微眯着双眼,难道就凭这两个女人颜面扫地,就能弥补原主这么多年遭受的苦难?设计构陷她的,可不止是她们,还有他们!
“洛笙,洛笙,我,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这种人!”那个月白衣袍的男子猛地从人群中冲出,不可置信却又失望透顶。
“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的婚约也不用进行了。”男子摇摇头,转身欲走。他觉得自己已经丢尽了脸面。
洛笙此时直接从泫然欲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世子的悔婚无疑击溃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不要,不要,世子殿下!!洛笙是清白的——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世子全当没听见,他只想尽早离开是非之地,免得让他也颜面扫地!
洛笙跪倒在地上,涕泗横流。她刚才敦促时甚至拔下了发簪,现在披头散发,哭天抢地,失态之至。她以为这样,就能挽留住秦王世子的心。
是啊,她洛笙都这样了,为什么世子殿下就是不肯回头呢?
徐夫人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丢脸,心如刀割,可她只能匆匆上前,赶紧把洛笙扶起来。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洛笙凄厉的嚎叫回荡在四周。
群情激愤,大有滔天之势。终于,内宅里缓缓走出一个巨大黑影。
是洛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此番胡闹,全怪洛严常年在外,教女无方,家规不严!还望各位父老乡亲宽解。”洛严而后快步走到庭中,拱手作揖,大声说道。
洛云蔚哂笑,一句“常年在外”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幸好她矛头刚才也未直指洛严。
紧接着,他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对着洛笙怒道:“我昨日回家,你们今日就给我这样添乱!洛笙,你好好在家中反省,即日起,不得外出!”
第5章 洛笙被禁足了
洛严话音刚一落地,先前来架走洛云蔚的那个大汉就突然出现,同另一个大汉一起,不由分说地就拉走了洛笙。
洛笙彼时还在叫骂着,冷不丁地双手被架住,身体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
洛笙双腿跪在地上,被毫无颜面地拖行着,头发披散,声色俱厉。
怎么可能,她堂堂嫡女,怎么会被这个庶出的二女治了,让全城的人都来看她的笑话!最让她剜心的是,她最仰慕的秦世子牧遥安看到她最丑陋的一面,当场决定悔婚!
这个厉鬼,这个丑陋的女人,怎么会突然一反常态!她怎么没死!
洛笙的指甲深深扣进地砖,在上面留出或深或浅的刮痕印记。此刻,她只能将愤懑全部发泄到洛云蔚身上:
“洛云蔚,你栽赃陷害我,你不得好死!!!你想都别想嫁出去!我一定会报仇雪恨的!”她尖声厉叫,双腿和地面摩擦出“呲呲”的响声。
洛笙的叫骂声一直没有停下,她也顾及不上什么颜面了,尽管那两个壮汉死命把她往内宅拖,她仍然拼命回头辱骂洛云蔚,仿佛她的唾骂能够招来对她的怜悯、激发对洛云蔚的仇恨一般。
洛云蔚皱了皱眉头。这妹妹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居然拿“不得好死”“嫁不出去”这种话来威胁她。好歹也是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她洛云蔚会怕这些?
小小地报仇一番,洛云蔚的心情晦暗中渗漏进些许光明。但她深知这还不够,洛笙这种级别,这才哪到哪啊?那些要害过她、要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要一一奉陪,百倍奉还!
她瞥了一眼旁侧的徐夫人,徐夫人眼见自己的女儿被拉走,这会儿竟然半点反应没有。不会是想着已成定局,懒得打算了吧?亦或是说,她有其他目的打算了?
洛笙的叫喊声逐渐消失,洛严见时机差不多到了,围观群众热情渐冷,他即刻招呼来一大批家丁送客。
“走吧,你也跟着爹进来。”洛严没有看着洛云蔚说这句话。
洛云蔚点了点头,跟随他走进房间之中。
哪曾想,洛严一走到房间之中,就从刚刚主持公道的大家长摇身一变,他的五官拧作一团,流露出嫌恶不已的表情,生气道:“你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
“云蔚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洛严冷哼一声,“你该做的事情可不是这个!”紧接着,他不等洛云蔚开口反驳,继续道,“在外人面前丢光了我们洛家的脸,以后我这老脸往哪里搁?你妹妹禁足,你也在家里面好好反省吧!”
言罢,洛严长袖一甩,愤愤地走出了大门,还撂下一句自言自语的话:“这几个女儿,都是些不省心的!”
洛云蔚翻了个白眼,这事她完全没有任何地方做错——站在她的角度考量。她不出来指认,她就会一辈子以别人身份过活。至于洛笙被解除婚约,那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惹的祸。
洛严看起来非常好面子,还好她刚才没有直指这个渣爹,否则已经陪着洛笙禁足、或者面临更严重的后果。至于让她反省,痴心妄想!她现在考虑的要务,就是好好惩治这些人。当然,这些得从长计议。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原主身体里熟悉的房间,也是她母亲以前居住过的房间。房间陈设古朴典雅,家什物件都摆放得齐整,南北通透,空气流通,平心而论,是块好地方。但悲哀的是,洛云蔚常常受到囚禁、殴打,她一年又有几时回到这个风水宝地?
用手触碰了一下几案,手指上竟然蒙上一层灰。
她现在有些疲倦,坐在榻上,右手不经意碰到了脸上的疤痕:占据了相当面积,能清楚感受到可怖的纹路,仿佛深深烙进皮肤的毒斑——她按压了一下,还有痛感。
完全束手无策。
正当她叹息忧愁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还有老妇人的喊声:“二小姐,二小姐!”
是张婆,从小陪着云蔚长大的嬷嬷。她赶紧让张婆进来。
哪知张婆一推开门,就满脸泪痕地扑了过来,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此刻老泪纵横,泪眼汪汪地看着洛云蔚,这可让洛云蔚有些受宠若惊了:竟然有人这么关心她!
“小姐,小姐,老奴找你找得好辛苦!我把城里城外,荒郊野岭都走了一遍,都没找到你!心灰意冷回来,结果他们告诉老奴你回来了!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张婆趴在洛云蔚双膝上,呜咽起来。
“他们还给我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小姐,你真的长大了呀!”张婆依然泣不成声,她的关心让云蔚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动。
看来这个世界,不说是好人多,但还是有好人的嘛。追溯记忆,张婆人微言轻,以前却也为了保护洛云蔚干了不少事情:偷着送饭、替她受罚、打扫卫生、偶尔还带她出去玩玩......
张婆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站了起来,郑重地交付给洛云蔚:“这是夫人的遗物,让我在合适时机交给你。既然小姐医术已经有了觉悟,那也正是时候,把这本书交给你了。”
洛云蔚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吓了一跳,赶紧接过,并且让张婆坐下。张婆却不再说话了。
洛云蔚这才低头去看那本书:封面是祖母绿般的颜色,没有任何字;侧边由线装成,感觉非常容易脱落;靠近了些,有些潮湿发霉的气息,这本书看起来大有年头了。
她翻开扉页,才看到书上有四个符号。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些符号,但是,她却莫名能辨认出书名的前两个字“千帐”。
翻开泛潮的书页,里面每一页要么写着那种细长的符号,要么就是歪歪扭扭的图画,似乎是画着药草之类的东西。
接连翻了几页,洛云蔚都还是摸不着头脑。
正当她大惑不解、满头雾水之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洛云蔚赶紧把书压在枕头底下。
第6章 教训
一个丫鬟端着药,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
洛云蔚被丫鬟的突然闯进吓了一跳,此刻怒道:“本小姐还未回复,你贸然闯进来干什么?”
丫鬟愣在原地,以往她这样欺负洛云蔚惯了,这次是习惯成自然,推门进来,哪知洛云蔚反应如此大。
她又想起今早洛云蔚诈尸、发疯的事情,莫不是还在犯疯病?
洛云蔚却记起眼前这丫鬟绫环之前给她下绊子的事,便决定旧账新仇一起算。
“给本小姐的药先放一边,我先治治你没礼貌的病!”洛云蔚冷笑,又道,“跪下!”
声音严厉,不容置疑。
绫环僵直在原地,有些迟疑,她才不肯跪下。
“我让你跪你还不跪?回去告诉夫人,有时间治我的病,不如治治她丫鬟的骨头病!”洛云蔚猛地站了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
在绫环后面的跟班丫鬟都不禁会心一笑,绫环平素里就仰仗夫人宠爱,上欺洛云蔚,下挑她们刺,她们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二小姐回来,把她狠狠教训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绫环哪里遭过这样的骂和嘲笑,对象还是她以往最看不起的洛云蔚和后面的小跟班,她回头,恨恨看了一眼,那眼神凶狠得要吃人,仿佛写着“老娘一会儿就来收拾你们”。
“怎么回事?还不跪下?”洛云蔚的声音陡然升高,语气中充满威胁意味。
绫环心跳不已,双腿战战,但她还是不跪,她就这么和洛云蔚对峙着。
洛云蔚见她迟迟没有动静,心下一沉,站了起来,略微低头看着绫环,绫环不敢与眼神对视避开,却一打眼看见那狰狞扭曲的毒斑,又把绫环吓一大跳。
“绫环是来给二小姐送药的!夫人让您喝下去。”绫环赶紧说完,她的心理防线在逐渐崩溃。
“你不认错,本小姐怎么喝?”洛云蔚的语气阴阳怪气起来,她刚看了一眼那药,只不过是治感冒的。她洛云蔚不需要这个。
绫环眼观鼻鼻观心,抿起了嘴巴,双手也小幅度震颤着。猛地,她不意间抬头对上了洛云蔚的视线,双腿却狠狠一颤,完全不听大脑指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双手还毕恭毕敬地捧着药碗。
绫环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仿佛听到了背后小丫鬟传来的笑声。
“砰”的一声,那装满褐色药液的碗在绫环面前碎裂,药液在地上溅出水花,弄脏了她做工考究的绸缎衣服,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攒钱买的!
她半年的工钱!
“啊!!!你干什么,洛云蔚!”绫环失控起来,她都下跪了,还要她怎样?她马上站了起来,结果双腿麻痹,很快就又蹲了下去,剧痛让她清醒过来:这是洛云蔚给她用了什么吧?!
“你对本小姐有什么意见,这不是你以前干过的事情吗?”洛云蔚蹲了下来,脑际浮现出绫环当着她面摔碎她的清水碗,不让她喝水的画面。洛云蔚嘲讽地看着绫环,然后又道,“我不需要这种和你一样没用的药。去告诉你家夫人,非要送药的话,就把我今天早上说的那些药材送来。”
绫环眼看着洛云蔚离她越来越近,她的瞳孔愈加增大,充满了不可置信、恐惧与害怕。
“听懂了吗?”意蕴深长的一句话,挑动着绫环紧绷着的每一根神经。
“听,听懂了!”绫环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麻痹感这才有所解除,绫环艰难地爬了起来,蓄积了一肚子愤恨和不满,但她毫无办法,她终于认识到洛云蔚变了。她灰溜溜地应答下来,仓促离开。
“笑什么笑?!你俩个死丫头,治不了洛云蔚,我还治不了你们!”
见这三人走远,张婆欣慰地说:“小姐真是长大了,换做以前,老奴还想保护你,哪怕跟着挨打呢。”
“不会的,婆婆,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了。”洛云蔚坚定地回答。
张婆闻言,满眼都是欣慰和快乐。
闻着打碎的碗逸出的药味,洛云蔚皱了皱眉头:“张婆,劳烦你拿些清洁工具,我来清理。万一里面有毒,可不好办了。”
“是。”张婆欲言又止,便出去拿墩地抹布。
眼见得张婆出去,洛云蔚思绪飘远。她之所以这样惩罚绫环,只是因为,所有伤过她的人,不论何人,早晚都要付出代价。
她又坐回床榻之上,翻开书准备研究,却陷入沉思:她推测,她被抛尸乱葬岗跟徐夫人脱不了直接干系。
追溯原主记忆,洛云蔚生母救驾立下大功,皇帝大肆封赏她还有洛家。后来她的母亲逝世,皇帝又追封她母亲为国夫人,为抚恤洛家,又将洛云蔚指婚给当时的太子。
皇帝起初非常关心洛云蔚,时常召见,并且夸她聪明漂亮。后来,不知为何,洛云蔚脸上长出可怖的疤痕,在一次谒见中,面具不慎跌落,吓坏了在场的太子和皇后,皇帝也大为震惊。自此,再也没人提过她和太子婚事。
直到新皇登基,两个多月过去了,都还没有皇后。册封皇后一事,也无人敢提。
如此想来,洛家这一连串行径都有了来头:有人看不顺眼她,徐夫人策划了一场拙劣的死亡。
真是冷血无情。她今早又害洛笙禁足,估计这母女俩正恨得牙痒痒;又让洛家家丑外扬,那虚荣的父亲也不会对她正眼相待。但洛云蔚才不在乎这些,要是体贴、温厚能受到尊重,原主为什么被欺凌得遍体鳞伤?
她这才低垂下眼睑,再去看那本书。
第一页,全是细长纤细的字,洛云蔚粗略能看懂几个字,却无论如何难以通顺组成句子;“哗啦”一声,洛云蔚翻到第二页,只看见一些菌类生物;第三页......
她快速浏览着,但是书实在厚,她也鲜少能看懂什么。瞎翻几页,看到深夜,仍毫无头绪。
入睡时,她抚着自己脸颊上的毒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穿越过来,还没看过镜子,但是,这种程度的毒斑,还需要看镜子吗?
第7章 再次交锋
次日清晨,门口却又冷不丁响起敲门声。
生命受到威胁,其他一切就会抛诸脑后。她拼命扒拉着。
终于,洛云蔚费了好大劲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勉强站定,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
四周建筑,残垣断壁,尽显凄凉;借着惨白月光,洛云蔚勉强能看清巨大圆柱上脱落的金箔。从这里的遗迹来看,这里应该是一处废弃的广场。
但是,在她周遭,都陈列着尸体,奇怪的是,有些尸体头上光秃秃的。“这是什么乱葬岗吗?”呼吸到了较为新鲜的空气,洛云蔚开始冷静下来。
她刚刚结束一场大型手术,熬夜到很晚,才从医院出来。
洛云蔚是X市盛康医院有名的青年外科医师,海归名校博士,又有中医背景,倍受关注与看好。
但是,谁也说不清,午夜时分,呼啸而过的醉鬼是怎么回事。下一秒,洛云蔚就在这里醒来。
随着对脑海中记忆的不断检索,洛云蔚的痛感越来越严重:她感到万蚁噬心,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到最紧,不停地颤动着。
汽车飞驰而过,肉身与冰冷金属接触的剧痛在全身蔓延,洛云蔚吃痛地半蹲下。
她一定死了,这种程度的冲撞,不可能活下来。
一阵冷风飕飕地吹来,从她宽大的袖管中吹进,让她猛地一激灵,稍许缓解了头脑的疼痛。
她清醒的当头,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穿越”了的事实。
但好景不长,她的大脑突然阵痛起来,记忆如雪崩般侵袭涌进她的大脑:
洛云蔚,洛家庶女,排行第二。母亲早早撒手人寰,留下年仅六岁的可怜女儿。洛云蔚因为母亲早逝,本就内向。后来不知怎地,竟染上怪疾,脸上逐渐长出了可怕的疤痕,布满下半张脸,刺痛了她本就脆弱的内心,也让众人对她的排挤欺凌更甚。
记忆中还有一些阴森可怖的地方:幽暗潮湿的小房间、隔夜馊掉的饭菜、无休无止的嘲弄与讥讽、因为遭受鞭打的累累伤痕……
在这其中,一个男人的冷眼相待、和女人的虚伪笑容,一直都盘桓在这可怕记忆的天空上。
这些记忆,栩栩如生,陌生却熟悉。此时,她无比确认,她穿越了 。
“救了个大命啊!”
她,洛云蔚,要说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脾气太火爆了一些,不够内敛含蓄。总的说来,洛云蔚的人生前景,是一片光明,是康庄大道。但现在,她不得不接纳她已经死去,并且穿越到一个饱受欺凌的庶女身上的事实。
原主和她也是相当有缘分了,她们的名字都叫做洛云蔚。但是她们的家庭经历上却有些相异之处:原主的母亲早逝,她也并非嫡出,自幼饱受欺凌;洛云蔚是单亲家庭,和母亲相依为命。说是相异,不如说是另一种层面的相同。
她叹了口气。
“真是太可怜了......”洛云蔚的暴脾气可是一点没变,她已经捏紧了拳头:她平生最好声张正义,她现在在这具身体里,有一种莫大的使命感,她要帮助这可怜的女孩复仇!
数九寒天,洛云蔚身着单衣,她冻得直哆嗦,唯一可见的明亮,就是头上惨白的月光。
阴森、可怖的氛围紧紧攫住了洛云蔚的心。她“咕咚”吞咽了一口唾沫,在寒风下幸存着,一步一步地趿拉着,向前走去。
最开始让她醒来的恶心尸臭再度扑鼻而来。
虽然火气升上来了,但是御寒还是需要实际一点。于是乎,洛云蔚只能骂骂咧咧地走着,一边不断给自己打气:“肯定能活下去的,加油,洛云蔚!”
倏忽间,一道微弱细小的火光在阶梯下闪耀着,忽明忽现,看不真切。
洛云蔚心下大骇,虽然她读书时在大学参加过拳击俱乐部,还会女子防身术,但现在迫于局势,她还是先躲起来为妙。
那火光由远及近,自低而高。洛云蔚躲在一处低矮的房檐下,她蹲伏着,窥伺着这深夜的不速之客。
她看清楚了,来者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四肢健壮,五大三粗,看起来是专干粗活的。
“大半夜来抛尸地......偷尸贼?”洛云蔚暗自揣测。
接下来,他做的事情,可让洛云蔚惊吓不已:
男人擎着烛台,翻看那些尸体。洛云蔚似乎还能听见他满意的笑声“嘿嘿,嘿嘿”。
他将烛台放下,双手径直没入一具尸体的头上,将尸体如瀑的长发顺势薅下。
男人又如法炮制,将剩余几具尸体的头发尽数薅下。洛云蔚此时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尸体,没有头发了。
洛云蔚谨慎地扶着墙,探出头,小心谨慎。
“吧唧吧唧”“滋”,偷尸贼竟然咬住一具尸体的脖颈,咀嚼起来。末了,他砸吧砸吧了嘴,站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一批的味道真老,真难吃。就没有新鲜一点的吗?”
看见他意欲环顾四周,洛云蔚吓得够呛,赶紧向墙后瑟缩去。
不料,她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些,衣服布料摩擦着矮墙砖瓦,发出了细微响动。这在寂静、寥廓的黑夜中显得无比刺耳。
一阵恶寒自背后升起,鼻子里又涌入难闻的尸臭。不好,洛云蔚选的地方,还有尸体。加之阵阵响动,一定会把这既偷头发又食人的怪物引来。
洛云蔚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咚咚”“咚咚”。
男人似乎不满意收获,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举起烛台,往洛云蔚站的方向照去。
第2章 逃脱
洛云蔚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糙硬的墙壁,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咚咚”,“咚咚”。心跳如鼓点。洛云蔚死死地盯住闪烁的火光,逼近的黑影。
半夜出没,鬼鬼祟祟的盗贼。
薅人头发,食人尸体的恶魔。
逐渐靠近,近在咫尺的危险。
他连薅发食尸都做得出来,难保他不会对洛云蔚进一步凌虐。她不敢往下细想。
洛云蔚紧咬牙关,感到嘴唇干裂,周遭空气干燥。她强迫自己颤抖的双腿必须听她的控制。
“洛云蔚,洛云蔚!动起来,动起来。”她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拿出你的本事来!”
原主的身体素质本就不高,加之现在精神、身体上都受了严重损害,她现在又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女子,不可能斗得过那身强力壮的偷尸贼。
她“咕咚”一声,吞咽下一口唾沫。手抚过墙壁,身体朝着墙角缓慢移动。
她离开,只能踩在他的尸体上离开。偌大的废墟,没有二人共存的空间。
偷尸贼狞笑着,一边靠近:“别躲了,别躲了!都来这里了,你还想活着出去?”
“看谁活着出去!”这一声爆喝,却是从偷尸贼的背后传来的。
洛云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抬起她刚刚在墙角摸到的一根干硬粗木,狠狠地打向男人头。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但是她现在精疲力竭,本该直接打头的木棒却砸向了男人的脊背。
“啊!”偷尸贼怪叫一声,有些吃痛,他手中烛台却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面目狰狞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看向洛云蔚。
看见眼前是个女子,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对着洛云蔚的脸就是一耳光。洛云蔚根本无法防备,木棒也被扔在地上,她的脸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夜空,她感到鼻腔中有一股热流涌出。
“你这贱人,居然敢偷袭我?!”偷尸贼大叫起来,睁大双眼,将洛云蔚按倒在地,重拳毫不仁慈地砸在她的脸上。
眼冒金星,双颊都剧烈地疼痛起来,洛云蔚感到大脑嗡嗡直响。
这身体的体能实在太弱,完全无法反抗,她拼尽全力,试图挣脱偷尸贼的束缚。
“一定要杀了你!”男人发狂似的怒吼起来,在殴打头部之后,又紧紧地掐住洛云蔚的脖颈。
洛云蔚感到窒息。她再次体会到,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时,那种污浊空气、呼吸阻塞的感觉。
再不挣脱就会死去,就会没命。但她无能为力。她强忍疼痛,等待每一个机会。
忽然,偷尸贼的殴打暂时停下,他起身,抓住洛云蔚的肩膀,将她拉起撞向旁边的墙壁。
“砰”,洛云蔚撞倒在墙上。身体四肢传来的阵痛,大脑的嗡鸣,都不能阻止洛云蔚生的渴望。洛云蔚艰难地睁开眼,为了活下去,任何机会,她都要一试!
她靠着墙,双手抵在地上。
她一定要爬起来,哪怕再被打倒一次!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不会放弃!
偷尸贼的狰狞面孔,在月光下更显可怖:
“贱人,你猜猜接下来要干什么?”他没有说完,淫笑起来。
洛云蔚瞬间就懂了他的打算,她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想起了曾经学过的女子防身术,卯足了力气,连她都不知何处来的力气,踢向偷尸贼的根部。
偷尸贼现在已经被突然入脑的欲念控制,已经色心大起,根本没有料到洛云蔚有反击的可能,疏忽了防备。他感到万分疼痛,蹲伏在地。
趁他病,要他命!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在洛云蔚看来,唯有他死她活这一种可能!
对生的渴望激发了她的无限潜力,她跑了两步,拾起地上的木棒,又狠狠砸向男人的头。
一次不够,一次不能打败他,一次也不足以让她逃出生天!
洛云蔚继续猛砸男人的头,直到把粗木打断。
偷尸贼的头皮被打破,已经汩汩冒出鲜血。但他仍然占据生理优势。
洛云蔚当机立断,在男人朝她扑过来之前,三步并作两步,往拐角方向奔去。
男人发了疯,眼睛充血,跟着冲去。
“啊!”他被一盏灯架狠砸,血流如注,从他的泪沟上滑下;洛云蔚也相当不健康,四肢遍体鳞伤,都在向大脑传递痛的消息
偷尸贼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他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
两次不够,两次不能打败他,两次也不足以让她逃出生天!
此时,洛云蔚朝着男人胜利一笑,手上扬着他刚才摔落在地的蜡烛。
下一秒,蜡烛就投向了他的身体。灼烧与大脑出血的疼痛一起袭来。偷尸贼嚎叫起来,疯狂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不能让他扑灭火。洛云蔚双手捡起刚刚被打断的两根木棒,狠狠地砸在偷尸贼身上。
“哔哔剥剥”,天干气燥,男人身上火势蔓延飞快,他被洛云蔚赶至墙角,又点燃了更多枯草。
偷尸贼想依托什么灭掉大火,却适得其反。他几乎成了一团火球,在低矮房檐下燃烧,殃及周遭尸体。
第三次,第三次,她终于战胜了他!
洛云蔚剧烈喘气,跪倒在地,胸口不停起伏,她已经筋疲力竭了。但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炽热的火光驱散了严寒,要将他们所有人吞噬。
再不逃,便是要一同葬身火海了!如果没有活下去,她的胜利又有何意义?
火焰已经蹿到洛云蔚眼前。她拼尽全力站了起来,想往广场上奔去。
突然,一种玻璃碎地的清脆声传来。洛云蔚回头,是一块用红绳串成的玉玦从她衣服里滑落,碎落在地。
火焰逼近,洛云蔚正犹豫是否要将其捡回,但大脑中又猛然一痛,似乎这块玉玦对原主有重要意义。
既然如此,她就要把玉玦拿回来。
她来不及多想,忍着火苗的灼烧,蹲下牵过红绳,带走了只剩一半的玉玦。
终于逃到了宽阔地带,她啪地一下坐到地上,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块半边玉玦还在她手上,被在厮打中直流的鲜血染红。
洛云蔚感到玉玦的浸润、清凉之感,恍惚间却来到一个熟悉天地:
这是她工作的盛康医院的中药房。即使不大,里面的大竖柜也分门别类地按标签装好了各种各样的中药,在入口处还有一些急救、常用药品。
她喜不自胜,来不及思考这药房是怎么来的,赶紧去取出酒精、棉签、绷带与降温贴,又跑到右边拿出桉树精油。
她先将桉树精油抹在额头上面,这能让她提振精神。紧接着,她给自己消好毒,给自己受伤部位包扎好。
她并没有受到严重烧伤,只需要把烧灼到的部位温度降下来即可。
火势越来越大,哔哔剥剥的爆裂声此起彼伏。浓烟滚滚,逐渐向四周蔓延。
这里有太多死人,加之天干气燥,若非天降大雨,这里很快就会从废墟燃烧成灰烬。
重重危险,不宜久留。她得赶紧回家去。
第3章 回家打脸
路途遥远,好在有药房和信念支撑,她没日没夜地前行,终于在晨光熹微之时,来到了熟悉的城外。
太阳慢慢爬上不远处的烽火台。
日光普照,云彩升腾,霞光漫天。日光跃动在城墙上,仿佛砖石是由银色液珠浇筑而成,闪闪发光。
云蒸霞蔚。
她想起自己和原主所遭受的一切,这所有的不平与屈辱,她都要一一讨回公道!
洛府地处潘楼街,地处京城繁华地带,地理位置十分好找,沿着御道一直走下去就行了。
有大脑中记忆的引领,她很快就走到了潘楼街。不远处,却传来喧闹之声,还有一群人聚集。
洛云蔚无暇顾及,她被人抛弃到荒郊野岭、乱坟废墟之事还未有定论。她沿着路走过去,却不巧发现,这群人围观的正是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家”——洛府。
只见洛府大门牌匾、两侧上都挂了白绫,透过乌泱泱的人群,能看见洛府院内巨大的花圈,上面还写有一个“奠”字。这是在追悼什么人,怎么回事?
不仅有丧葬吊唁器物摆放,里面还请了鼓手号手,大肆演奏,锣鼓喧天。
洛云蔚满腹不解,拍了拍前面路人的肩膀,问道:“他们这是在祭奠谁?”
路人头也不回地说:“祭奠死去的洛二小姐。我听说,这二小姐失踪好几天了,昨日找到了尸首,说是没气了,现在停放院内,准备下葬呢!”
好家伙,她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回到家就这么“被死亡”了?被遗弃,被死亡,办葬礼,这所有的一切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很难不怀疑是有密谋的。
洛云蔚感到胸闷气短,她难以想象同为家人,洛家人竟能险恶如此,一下子就可把她的存在抹杀掉了。又不知道,是谁如此草菅人命,想要取她性命?
要是她没有醒来,可怜的原主,就要在饱受欺凌之后,孤独死在废墟之中,不仅自己没了全尸,连棺椁之中,都所葬另有其人......
她咬紧牙关,恨恨看向大院之内。
此时,哭丧嚎叫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极点,洛云蔚的妹妹洛笙哭得相当卖力:“我的阿姐,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如今回来,却是如此惨状,惨不忍睹!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想同她去了!”
她的丫鬟还在一旁拉住她,可劲地劝洛笙节哀。
洛云蔚冷冷地看着她们主仆表演,她平素可没少被这些人欺压。这时候,人群被带动般地,都跟着哭丧起来。
人总是这么这样,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关心,到死了——别急,她洛云蔚可没死!
洛云蔚深吸一口气,推开眼前的人群,径直走到府中。
那刺眼可怕的疤痕,凛冽带风般的姿势,让围观群众瞬间噤声,意识到了她的可能身份——只是,她是洛云蔚,那地上用白布覆盖着的尸体是谁?
“诸位,你们就在这里夜哭到明,明哭到夜,也不能将死人哭活,活人哭死!更何况,这里的活人,根本就没死!我洛云蔚,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啊,看她的脸,不会真的是洛云蔚吧?”
洛笙此时瞳孔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洛云蔚,颤抖地说:“你是谁?怎么敢,怎么敢冒充我二姐在她葬礼上招摇撞骗!”与此同时,站在台阶上的徐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也大声道:“快来人,把这个骗子拖下去!”
洛云蔚冷笑一声,这个家的人,竟能无情冷血到这种地步!
“这里不仅活人没死,也没有死人!”洛云蔚懒得与那对母女缠斗,径直抛出又一个炸弹:不错,就在她过来的空当,发现那白布之下的人皮肤白得异常,像是服药“假死”所致,岂能骗过她这样的医者?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掀开白布,再做进一步打算!
洛笙还在狡辩:“这就是个骗子,仗着我阿姐有皇室婚约在身,以为这就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不仅如此,还在这里妖言惑众,人都死了,怎么能说话呢?”她又气急败坏地看向旁边的两个仆人,勒令他们赶紧架走洛云蔚。
洛云蔚知道情况紧急,她若是不快点行动,被拖下去那可真是死路一条。她心一横,大步流星上前,哗啦一声揭开白布:尸体仰卧,四肢僵硬,嘴唇泛白,印堂发黑,全身透白。好笑的是,那脸上还有着同样可怖的疤痕,其余五官,由于化妆,已经看不出原样。
真是一应俱全。
看她掀开死人白布,大家都愣住了,竟对死者如此不敬?那两仆人都痴傻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洛云蔚冷哼一声。
洛笙、徐夫人的心都砰砰直跳:没听过这死丫头会医术的事情呀?没关系,她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尸体”已然没了呼吸,洛云蔚抬起尸体的手,却能清楚感知到脉搏跳动:她穿越过来,感知能力似乎变强不少。既然如此,她就更有信心了。
她凭着记忆,点了尸体的几个穴位。这时候,旁边又冒出一个老头,怒喝道:“你这骗子,敢在这里对尸体不敬!老头子我已经查验过了,这就是洛二小姐的尸体!不可能出错的!”
“不可能出错,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洛云蔚冷冷地抬头,看了老头一眼。老头被那凌厉的眼神一瞪,还是被吓了一跳,接着说:“我可是同康医馆的黎文和,不自夸神医,也算是京城名医!”
洛云蔚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很可惜,你只和一个医搭边——那就是庸医!让开一点,等下死人就要说话了!”她用手示意黎文和滚开,这下可气恼了黎文和。
围观群众中都窃窃私语起来,热情愈发高涨。同康医馆的黎文和,专为世家大族、权贵看病,也有“妙手回春”之美誉。经他鉴定,一般也是一锤定音,没想到,还能看他吃瘪?
他们太想知道“真假洛云蔚”的事情真相了,于是起哄赶人,让黎文和走开。
黎文和悻悻走开,洛笙在远处直跺脚,不停地摇着徐夫人的手臂:“娘,娘,这个疯婆子到底在干什么!”徐夫人的脸也气得铁青,但群众如此亢奋,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洛云蔚此时已经在药房配置、煎好了药:紫色秋海棠、大叶千里光,再凭借她刚刚所点穴位,很快,这个所谓“死人”,就要开口说话了!
见她强喂下药剂,众人都将脖颈伸得老长,太想一探究竟了。
时间流逝,死人毫无反应。
一刻,一刻,漫长地流逝。
正当人群中开始有嘘声,黎文和等人心中大石头准备落地之时,那“死人”,竟然动了起来。
“不,不,怎么可能!闹鬼了!”洛笙大叫起来,黎文和也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怎么会?!”
“死人”泛白的全身,慢慢红润,她苏醒了过来,揉了揉双眼,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
她好像谁都不认识一般,面对乌泱泱的人群,她在疯狂搜寻自己认识的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洛笙身上,“小姐,您不是说,让我在房间内休息一会儿吗?我为什么在这里?”
第4章 “起死回生”
顿时全场哗然,窃窃私语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吹锣打鼓的乐手停下,哀悼吊唁的人群喧闹。
这也是人之常情,原主深居简出,与外界基本断绝联系,谁来不是看热闹,谁会真心实意悼念她?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呀?”“尸体”大惑不解,继续茫然地追问。
洛笙真想一脚踢死这个猪队友。但是她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处理这位“尸体”。
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潘楼街本就是京城最繁华地带,早市、早朝之后,见这边有热闹可看,无数人都聚集过来。围观群众,理清原委,无一不指责起洛笙来。
“天呐,不是说洛家三女儿德才兼备,貌美如花吗?现在看来,可真是人面兽心呀!”
“哎,你别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你讲,我有一个朋友......”
“洛笙,你不解释一下吗?”
此时,围观群众中,有一身着月白长袍,神采俊逸的男子的眉头越蹙越紧。
......
洛笙此刻显得无助极了,她只能将仇恨的眼光投向洛云蔚:穿着一袭粉白单衣,上面沾满泥点血渍;头发凌乱披散,一根簪子胡乱地插在头上;脸颊上丑陋的疤痕格外扎眼,双眼目光如炬,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索命!
洛云蔚嘴角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洛笙感到心里发颤,这时候,徐夫人赶紧从台阶下快步走了过来: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女年纪尚轻,怎么会懂得这些呢?既然云蔚回来,那应该是喜事才对。麻烦各位来此地了,若无事就快快请回吧!”言罢,她还示意仆役驱赶人群。
真是脸都不要了!
此时,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来拉扯洛云蔚,将她往内宅拖。
她一介弱女子,当然斗不过,反正事到如今,也是鱼死网破,不如借助群众的力量,她一边拼死抵抗挣扎,一边又厉声追问徐夫人:
“既然是喜事,徐夫人,你是否要让这些人奏些喜乐欢庆,毕竟,活没有干一半就收工的吧?”此话一出,围观群众都忍俊不禁。
“快放我下来,你这杂碎!”洛云蔚猛地使劲,发起疯来,双腿猛踹,完全不顾形象,终于从拖行中解放。
“说到这个,洛云蔚不是由先皇指过婚的嘛?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洛云蔚好像不是徐夫人的亲女儿......”
“她虽然是庶出,但是后来不是追赠了她娘国夫人吗?这也相当于是平妻了。啧啧,这夫人肯定是因为自己女儿嫁不了好人家!毕竟抛开身份,还是一个商贾的女儿。”
“可能是徐夫人自卑吧,毕竟自己也是个续弦!”
眼看着人群中张口就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管他们说的是否是真,徐夫人和洛笙还有在场的洛家人是都急了。
这还怎么收场呀?
洛云蔚非常满足现场气氛的热烈。她此时又清了清嗓子,示意群众,再扬起手臂,倏然间长袖垂落。
那些伤口触目惊心:淤青、红肿、结痂未落。除此之外,还有条条血痕,似乎是由长鞭所致,道道入里,就同她脸上可怕的疤痕一般烙印在手臂上一样。
“这是右手,让我们来看看左边——”
洛云蔚此时的样子,就好像一个不屈的女斗士,纵然身上布满泥泞血渍,伤痕累累,但仍不放弃,如今,正满是自豪地向世人宣告她回来了一般。那脸上恐怖的疤痕,此时仿佛也变成了她“光荣负伤”的一部分。在这一瞬间,天地万物,都肃然起敬。
不同于右手,左臂鲜少看出鞭打痕迹,而是一种较其他部位的惨白——里面还隐隐有一团乌黑东西,淤积其中。表面的皮肤也皱起拧巴,相当可怕。
“这是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被下毒了?本来就相貌丑陋,身体也不康健,这也太惨了吧!”群众中有人可怜道。
“诸位父老乡亲大概不知这是什么,”洛云蔚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又接着道,“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又喧阗起来,愈发好奇地看着洛云蔚。被欺负到这种地步,还不算什么?
这下徐夫人、洛笙的心可谓如坠冰窟,她们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这地府爬回来的女人发疯!
洛云蔚接下来的话可让众人,大跌眼镜了:“我说的不算什么,是指这些伤口和毒,很好医治。”
“你们就这么看着她发疯?还不快去把她拉走啊!”洛笙抓狂,那些仆人却不敢轻举妄动,气得洛笙对着最近的一个扭打,十分滑稽可笑。
洛云蔚的声音清澈干净,一字一句,叩击着所有人的心房:“右边的手只不过是鞭打造成,只需金创止血之药,便可医治;若论伤疤消除,只需楮实、土瓜根、商陆几味常见药即可。”
这骇异的寂静在洛笙耳中刺耳极了,洛云蔚的声音宛如魔音,滋滋乱响。她现在恨到极致。
这个贱人,被送到乱葬岗去都活了下来?还学会了医术,现在回来报复他们全家,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糗事!
“左边,”洛云蔚继续不疾不徐地开口,“乍看唬人,实则就是中了野葛草之毒。皮肉卷起,似有淤血未消;其次,会使得肢体麻痹。”这时,群众才看见,似乎洛云蔚刚才,动作是有些迟缓。
“何解?同样并非难事。以苦酒、苦参、乌梅、鸡子、下鸡子白,熬汤服下,不断疗程,不多日即可痊愈,”她的声音却陡地变得悲怆起来,“但云蔚今日,仍是如此!”
这凶旷的悲戚,奋力的控诉,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围观者。他们已经从最初的同情可怜,变成了敬佩折服。
“你们家,就是这么对待失恃的女儿吗?!”已经有正义群众不满,大肆批判。
情绪会传染,他们接二连三地吼了起来:“洛家作为举国上下有名的药材商,连这些我都知道的药都开不出来吗?!”
质问如炮火般袭来,装腔作势的徐夫人、所谓大家闺秀的洛笙,这下全都仓皇失措,几近要抱头鼠窜,但她们哪里也走不了。
洛云蔚微眯着双眼,难道就凭这两个女人颜面扫地,就能弥补原主这么多年遭受的苦难?设计构陷她的,可不止是她们,还有他们!
“洛笙,洛笙,我,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这种人!”那个月白衣袍的男子猛地从人群中冲出,不可置信却又失望透顶。
“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的婚约也不用进行了。”男子摇摇头,转身欲走。他觉得自己已经丢尽了脸面。
洛笙此时直接从泫然欲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世子的悔婚无疑击溃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不要,不要,世子殿下!!洛笙是清白的——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世子全当没听见,他只想尽早离开是非之地,免得让他也颜面扫地!
洛笙跪倒在地上,涕泗横流。她刚才敦促时甚至拔下了发簪,现在披头散发,哭天抢地,失态之至。她以为这样,就能挽留住秦王世子的心。
是啊,她洛笙都这样了,为什么世子殿下就是不肯回头呢?
徐夫人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丢脸,心如刀割,可她只能匆匆上前,赶紧把洛笙扶起来。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洛笙凄厉的嚎叫回荡在四周。
群情激愤,大有滔天之势。终于,内宅里缓缓走出一个巨大黑影。
是洛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此番胡闹,全怪洛严常年在外,教女无方,家规不严!还望各位父老乡亲宽解。”洛严而后快步走到庭中,拱手作揖,大声说道。
洛云蔚哂笑,一句“常年在外”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幸好她矛头刚才也未直指洛严。
紧接着,他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对着洛笙怒道:“我昨日回家,你们今日就给我这样添乱!洛笙,你好好在家中反省,即日起,不得外出!”
第5章 洛笙被禁足了
洛严话音刚一落地,先前来架走洛云蔚的那个大汉就突然出现,同另一个大汉一起,不由分说地就拉走了洛笙。
洛笙彼时还在叫骂着,冷不丁地双手被架住,身体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
洛笙双腿跪在地上,被毫无颜面地拖行着,头发披散,声色俱厉。
怎么可能,她堂堂嫡女,怎么会被这个庶出的二女治了,让全城的人都来看她的笑话!最让她剜心的是,她最仰慕的秦世子牧遥安看到她最丑陋的一面,当场决定悔婚!
这个厉鬼,这个丑陋的女人,怎么会突然一反常态!她怎么没死!
洛笙的指甲深深扣进地砖,在上面留出或深或浅的刮痕印记。此刻,她只能将愤懑全部发泄到洛云蔚身上:
“洛云蔚,你栽赃陷害我,你不得好死!!!你想都别想嫁出去!我一定会报仇雪恨的!”她尖声厉叫,双腿和地面摩擦出“呲呲”的响声。
洛笙的叫骂声一直没有停下,她也顾及不上什么颜面了,尽管那两个壮汉死命把她往内宅拖,她仍然拼命回头辱骂洛云蔚,仿佛她的唾骂能够招来对她的怜悯、激发对洛云蔚的仇恨一般。
洛云蔚皱了皱眉头。这妹妹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居然拿“不得好死”“嫁不出去”这种话来威胁她。好歹也是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她洛云蔚会怕这些?
小小地报仇一番,洛云蔚的心情晦暗中渗漏进些许光明。但她深知这还不够,洛笙这种级别,这才哪到哪啊?那些要害过她、要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要一一奉陪,百倍奉还!
她瞥了一眼旁侧的徐夫人,徐夫人眼见自己的女儿被拉走,这会儿竟然半点反应没有。不会是想着已成定局,懒得打算了吧?亦或是说,她有其他目的打算了?
洛笙的叫喊声逐渐消失,洛严见时机差不多到了,围观群众热情渐冷,他即刻招呼来一大批家丁送客。
“走吧,你也跟着爹进来。”洛严没有看着洛云蔚说这句话。
洛云蔚点了点头,跟随他走进房间之中。
哪曾想,洛严一走到房间之中,就从刚刚主持公道的大家长摇身一变,他的五官拧作一团,流露出嫌恶不已的表情,生气道:“你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
“云蔚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洛严冷哼一声,“你该做的事情可不是这个!”紧接着,他不等洛云蔚开口反驳,继续道,“在外人面前丢光了我们洛家的脸,以后我这老脸往哪里搁?你妹妹禁足,你也在家里面好好反省吧!”
言罢,洛严长袖一甩,愤愤地走出了大门,还撂下一句自言自语的话:“这几个女儿,都是些不省心的!”
洛云蔚翻了个白眼,这事她完全没有任何地方做错——站在她的角度考量。她不出来指认,她就会一辈子以别人身份过活。至于洛笙被解除婚约,那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惹的祸。
洛严看起来非常好面子,还好她刚才没有直指这个渣爹,否则已经陪着洛笙禁足、或者面临更严重的后果。至于让她反省,痴心妄想!她现在考虑的要务,就是好好惩治这些人。当然,这些得从长计议。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原主身体里熟悉的房间,也是她母亲以前居住过的房间。房间陈设古朴典雅,家什物件都摆放得齐整,南北通透,空气流通,平心而论,是块好地方。但悲哀的是,洛云蔚常常受到囚禁、殴打,她一年又有几时回到这个风水宝地?
用手触碰了一下几案,手指上竟然蒙上一层灰。
她现在有些疲倦,坐在榻上,右手不经意碰到了脸上的疤痕:占据了相当面积,能清楚感受到可怖的纹路,仿佛深深烙进皮肤的毒斑——她按压了一下,还有痛感。
完全束手无策。
正当她叹息忧愁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还有老妇人的喊声:“二小姐,二小姐!”
是张婆,从小陪着云蔚长大的嬷嬷。她赶紧让张婆进来。
哪知张婆一推开门,就满脸泪痕地扑了过来,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此刻老泪纵横,泪眼汪汪地看着洛云蔚,这可让洛云蔚有些受宠若惊了:竟然有人这么关心她!
“小姐,小姐,老奴找你找得好辛苦!我把城里城外,荒郊野岭都走了一遍,都没找到你!心灰意冷回来,结果他们告诉老奴你回来了!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张婆趴在洛云蔚双膝上,呜咽起来。
“他们还给我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小姐,你真的长大了呀!”张婆依然泣不成声,她的关心让云蔚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动。
看来这个世界,不说是好人多,但还是有好人的嘛。追溯记忆,张婆人微言轻,以前却也为了保护洛云蔚干了不少事情:偷着送饭、替她受罚、打扫卫生、偶尔还带她出去玩玩......
张婆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站了起来,郑重地交付给洛云蔚:“这是夫人的遗物,让我在合适时机交给你。既然小姐医术已经有了觉悟,那也正是时候,把这本书交给你了。”
洛云蔚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吓了一跳,赶紧接过,并且让张婆坐下。张婆却不再说话了。
洛云蔚这才低头去看那本书:封面是祖母绿般的颜色,没有任何字;侧边由线装成,感觉非常容易脱落;靠近了些,有些潮湿发霉的气息,这本书看起来大有年头了。
她翻开扉页,才看到书上有四个符号。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些符号,但是,她却莫名能辨认出书名的前两个字“千帐”。
翻开泛潮的书页,里面每一页要么写着那种细长的符号,要么就是歪歪扭扭的图画,似乎是画着药草之类的东西。
接连翻了几页,洛云蔚都还是摸不着头脑。
正当她大惑不解、满头雾水之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洛云蔚赶紧把书压在枕头底下。
第6章 教训
一个丫鬟端着药,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
洛云蔚被丫鬟的突然闯进吓了一跳,此刻怒道:“本小姐还未回复,你贸然闯进来干什么?”
丫鬟愣在原地,以往她这样欺负洛云蔚惯了,这次是习惯成自然,推门进来,哪知洛云蔚反应如此大。
她又想起今早洛云蔚诈尸、发疯的事情,莫不是还在犯疯病?
洛云蔚却记起眼前这丫鬟绫环之前给她下绊子的事,便决定旧账新仇一起算。
“给本小姐的药先放一边,我先治治你没礼貌的病!”洛云蔚冷笑,又道,“跪下!”
声音严厉,不容置疑。
绫环僵直在原地,有些迟疑,她才不肯跪下。
“我让你跪你还不跪?回去告诉夫人,有时间治我的病,不如治治她丫鬟的骨头病!”洛云蔚猛地站了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
在绫环后面的跟班丫鬟都不禁会心一笑,绫环平素里就仰仗夫人宠爱,上欺洛云蔚,下挑她们刺,她们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二小姐回来,把她狠狠教训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绫环哪里遭过这样的骂和嘲笑,对象还是她以往最看不起的洛云蔚和后面的小跟班,她回头,恨恨看了一眼,那眼神凶狠得要吃人,仿佛写着“老娘一会儿就来收拾你们”。
“怎么回事?还不跪下?”洛云蔚的声音陡然升高,语气中充满威胁意味。
绫环心跳不已,双腿战战,但她还是不跪,她就这么和洛云蔚对峙着。
洛云蔚见她迟迟没有动静,心下一沉,站了起来,略微低头看着绫环,绫环不敢与眼神对视避开,却一打眼看见那狰狞扭曲的毒斑,又把绫环吓一大跳。
“绫环是来给二小姐送药的!夫人让您喝下去。”绫环赶紧说完,她的心理防线在逐渐崩溃。
“你不认错,本小姐怎么喝?”洛云蔚的语气阴阳怪气起来,她刚看了一眼那药,只不过是治感冒的。她洛云蔚不需要这个。
绫环眼观鼻鼻观心,抿起了嘴巴,双手也小幅度震颤着。猛地,她不意间抬头对上了洛云蔚的视线,双腿却狠狠一颤,完全不听大脑指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双手还毕恭毕敬地捧着药碗。
绫环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仿佛听到了背后小丫鬟传来的笑声。
“砰”的一声,那装满褐色药液的碗在绫环面前碎裂,药液在地上溅出水花,弄脏了她做工考究的绸缎衣服,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攒钱买的!
她半年的工钱!
“啊!!!你干什么,洛云蔚!”绫环失控起来,她都下跪了,还要她怎样?她马上站了起来,结果双腿麻痹,很快就又蹲了下去,剧痛让她清醒过来:这是洛云蔚给她用了什么吧?!
“你对本小姐有什么意见,这不是你以前干过的事情吗?”洛云蔚蹲了下来,脑际浮现出绫环当着她面摔碎她的清水碗,不让她喝水的画面。洛云蔚嘲讽地看着绫环,然后又道,“我不需要这种和你一样没用的药。去告诉你家夫人,非要送药的话,就把我今天早上说的那些药材送来。”
绫环眼看着洛云蔚离她越来越近,她的瞳孔愈加增大,充满了不可置信、恐惧与害怕。
“听懂了吗?”意蕴深长的一句话,挑动着绫环紧绷着的每一根神经。
“听,听懂了!”绫环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麻痹感这才有所解除,绫环艰难地爬了起来,蓄积了一肚子愤恨和不满,但她毫无办法,她终于认识到洛云蔚变了。她灰溜溜地应答下来,仓促离开。
“笑什么笑?!你俩个死丫头,治不了洛云蔚,我还治不了你们!”
见这三人走远,张婆欣慰地说:“小姐真是长大了,换做以前,老奴还想保护你,哪怕跟着挨打呢。”
“不会的,婆婆,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了。”洛云蔚坚定地回答。
张婆闻言,满眼都是欣慰和快乐。
闻着打碎的碗逸出的药味,洛云蔚皱了皱眉头:“张婆,劳烦你拿些清洁工具,我来清理。万一里面有毒,可不好办了。”
“是。”张婆欲言又止,便出去拿墩地抹布。
眼见得张婆出去,洛云蔚思绪飘远。她之所以这样惩罚绫环,只是因为,所有伤过她的人,不论何人,早晚都要付出代价。
她又坐回床榻之上,翻开书准备研究,却陷入沉思:她推测,她被抛尸乱葬岗跟徐夫人脱不了直接干系。
追溯原主记忆,洛云蔚生母救驾立下大功,皇帝大肆封赏她还有洛家。后来她的母亲逝世,皇帝又追封她母亲为国夫人,为抚恤洛家,又将洛云蔚指婚给当时的太子。
皇帝起初非常关心洛云蔚,时常召见,并且夸她聪明漂亮。后来,不知为何,洛云蔚脸上长出可怖的疤痕,在一次谒见中,面具不慎跌落,吓坏了在场的太子和皇后,皇帝也大为震惊。自此,再也没人提过她和太子婚事。
直到新皇登基,两个多月过去了,都还没有皇后。册封皇后一事,也无人敢提。
如此想来,洛家这一连串行径都有了来头:有人看不顺眼她,徐夫人策划了一场拙劣的死亡。
真是冷血无情。她今早又害洛笙禁足,估计这母女俩正恨得牙痒痒;又让洛家家丑外扬,那虚荣的父亲也不会对她正眼相待。但洛云蔚才不在乎这些,要是体贴、温厚能受到尊重,原主为什么被欺凌得遍体鳞伤?
她这才低垂下眼睑,再去看那本书。
第一页,全是细长纤细的字,洛云蔚粗略能看懂几个字,却无论如何难以通顺组成句子;“哗啦”一声,洛云蔚翻到第二页,只看见一些菌类生物;第三页......
她快速浏览着,但是书实在厚,她也鲜少能看懂什么。瞎翻几页,看到深夜,仍毫无头绪。
入睡时,她抚着自己脸颊上的毒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穿越过来,还没看过镜子,但是,这种程度的毒斑,还需要看镜子吗?
第7章 再次交锋
次日清晨,门口却又冷不丁响起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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