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柔此时看向了被冷落一旁的云清,“对了,云小姐不是也给奶奶准备了一份大礼,正好让我们一并开开眼。”
她这一句,霎时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云清身上。
云清还没来得及说话,秦以柔先扬声吩咐道:“福伯,把云小姐的礼物呈上来吧。”
云清眸光微眯,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旋即,福伯已经捧着锦盒进来。
“这是太太给老夫人准备的寿礼。”
“看看我的乖孙媳送了什么。”
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脸上笑意一层层漫开,她当众拆开了礼盒。
花纹繁复的礼盒打开,看清玻璃柜里的玉器,原本热闹的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就连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底漫上一丝薄怒。
她扭头看向云清,气得脸色微微发白,压着怒火开口:“清清,这就是你给我的寿礼?”
——只见玻璃柜里,不是云清准备的龙凤呈祥,而是一尊面孔狰狞,牛身人头的凶兽,饕鬄!
饕鬄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残暴贪婪,凶狠无比。
这种寿礼无疑是极不吉祥的。
“奶奶……”
“奶奶,清清她年纪小,可能不认识这是什么。您别生气。”云清刚想开口,秦以柔抢先出声替她解围,一面使眼色,“福伯,赶紧把东西拿下去!”
福伯也有点懵,但也不敢耽误,立马将那尊饕鬄捧了下去。
为了哄老太太开心,立马就有会看眼色的迎上来献寿礼。
整个过程,云清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霍景深眉心轻蹙。
他自然不会插手管理寿礼这些小事,但那尊饕鬄,的确是犯了老人家的忌讳……
云清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袖口突然被拽了一下。
霍景深侧目,幽沉的黑眸,对上云清干净澄澈的眼睛。
她冲他轻轻摇头。
眼下事情已经翻篇,这种情况下,霍景深要是为她出头,无论结果如何,都只会让所有人对她的印象更糟糕……
事实上,只要霍景深站在她这边,她送的寿礼究竟是什么就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人,包括老太太都只会认为她恃宠生娇,任性蛮横!
看来秦以柔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她吃哑巴亏了!
云清眼底暗涌翻动,转瞬即逝。
她端起面前的瓷杯,安静地喝了口茶,并不辩解什么。
宴席正式开始,觥筹交汇间一派热闹,刚才的插曲看似也翻篇了。
但云清明显能感觉到老太太心里不痛快。
老人家有忌讳,云清心
里清楚,她安安静静地当个背景板,脑子却是一刻都没停过。
礼物是她亲手带来的,韩默将礼盒拿去妥当放置后,定然是被人换了……
云清眼底精光流转,目光微顿,瞥见了大步走来的流风。
他迎上云清的视线,一如既往的厌恶里夹杂着几分冷淡讥笑。
云清心里便有数了。
她捏着茶杯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微微收紧。
看来流风得吃个大亏,才能真正长记性……
“四爷。”流风走近,凑到霍景深耳边低语了几句。
霍景深脸上看不出端倪,只起身淡淡留下一句:“各位慢用。”便开长腿往外。
然而,刚走到门口,霍景深突然身形僵滞,伸手撑住了门框。
云清余光瞥见,有了不详的预感,几乎是同时,她起身冲了过去。
然而没等她走近,只见霍景深先吐出一口血,清隽挺拔的身形晃了晃,直接栽倒了下去……
流风惊变了音色:“四爷!”
那一瞬间,云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眼前是男人苍白如纸的脸。
今天霍景深没有穿一贯的黑色衬衣,他换上了浅色的衬衣,此刻衣领被血色染红,衬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愈发触目惊心。
“小四!”老太太惊骇得猛然起身,却因为气血直冲脑门,差点当场栽倒。
她推开想扶她的秦以柔,健步如飞地冲向了霍景深。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他们惊恐担忧地喊着‘四爷’,云清被彻底挤到了一旁。
她站在晴天白日的阳光下,只觉得空气稀薄冰冷,身体遏制不住地在发抖。
回过神来,云清两
眼赤红,突然发了疯似的推开挡住她的人墙。
“让开,我是大夫!”
但今天这里显然不止她一个大夫。
秦以柔已经替霍景深把了脉,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肃杀至极,狠狠刺向云清,怒道:“你这段时间究竟给景深服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他的毒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毒性侵入五脏?!现在景深他命悬一线!”
……怎么可能?!
云清脑中轰地一声炸开,她浑身一阵阵发冷,甚至没力气为自己解释一句,眼里只有霍景深那张苍白无比虚弱至极的脸。
老太太险些当场晕厥,她悲怒交加,颤声喝道:“赶紧把人搬进卧房,去叫林云鹤来!!”
一群人簇拥着将霍景深小心抬走。
云清想跟上去,却被流风拦住了去路。
他死死盯着她,黑漆漆的眼里满是愤怒的杀意。
“你这个贱人,你敢害四爷!”
“滚开!”云清根本不想跟他废话。
她取出袖口的银针,直接朝流风的死穴刺了过去。
流风没防备她攻势如此凌厉,居然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回过神来,流风取出了腰后的蝴蝶刀,阴鸷的眼,一瞬间杀意汹涌,“今天,我就替四爷清理门户!”
“流风,住手!!”一声怒喝。
韩默向来稳重,见叫不住流风,他罕见地动了脾气,冲上去挡在云清面前。
泛着冷光的刀刃就停在距离韩默眉心几寸的位置。
流风眼里暴戾翻腾,浑身都是杀气。
“韩默,你让开!这个女人敢害四爷,我今天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韩默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神色极为复杂,但还是牢记着主子之前的叮嘱。
——无论发生什么事,护太太周全!
这是霍景深下的死命令。
韩默站定不动,只侧了下头,低声对身后的云清道:“太太,请您先离开。”
“韩默!”流风气极,吼道,“在你心里,这个女人比主子更重要吗?!她敢谋害主子,我就要她偿命!!”
韩默眉心紧皱,正要出声,身后,却响起女人平静到极点,令人不寒而栗的嗓音。
“韩默,你让开。”
云清从他身后缓步走了出来,站定在流风面前,寒星般的眼眸迸出冷光。
流风居然被这眼神震慑住,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你……”
他刚想出声,几乎是同时‘啪——’地一声,耳光响起。
云清直接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流风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就连旁边的韩默也被这一耳光镇住,目瞪口呆地愣在当场。
“我是霍景深明媒正娶的霍太太,你既然叫霍景深一声主子,就不该对我以下犯上!”云清罕见地,声色俱厉,周身的气势居然压得流风矮了半头。她面无表情地道,
“用饕鬄换掉我给奶奶准备的寿礼……流风,我们之间的账以后再算!”
扔下这一句,云清撞开流风,疾步前往霍景深的卧房。
“流风,太太说的是真的吗?”韩默皱眉紧紧盯着流风。
流风没有回答,他冷眼盯着云清的背影,半晌,缓缓收起刀,冷嗤道:“是又如何?四爷要真是这个狐狸精害的,谁也保不住她!”
卧房内。
林云鹤已经被请来,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位名医齐聚。
最后会诊的结论让所有人都表情极为不安。
“小四他到底怎么样?!”老太太心急如焚。
林云鹤是其中资历最老,医术最高超的。
他闭了闭眼睛,喟叹道:“老夫人,四爷他……他中毒太深,如今陷入昏迷,我们施针护住了他的心脉,就看三天后人能不能醒来了。如果能醒来最好,要是醒不过来……”
林云鹤没有再说下去,沉叹了口气,后果,不言而喻。
三天后,霍景深要是醒不过来……那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老太太身形猛地晃了晃,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秦以柔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眼圈微红:“奶奶,您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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