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起,朝着隋母的遗像屈膝。
一半是被胁迫,一半是真的内疚。
是他冲动的报复,但他没想过要隋母的命。
“是我错了。”
高傲的容珩低下了头,容珩却并不痛快。
什么也换不回来妈妈。
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没了。
“还有你。”容珩把视线转到盛玫脸上,声音跟眼神一般冰冷,“跪下,给我的孩子认错。”
他们这才注意到,隋母的牌位旁边,还放着个小小的牌位,写着“隋宝”。
容珩一怔,什么意思?
容珩怎么会舍得诅咒那个野种?
“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盛玫咬唇,满脸委屈,“你别太过分!”
容珩眼里的迷茫散去,倏地起身,护着盛玫。
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容珩,够了!关盛玫什么事?是你错在先!”
“凭你们害死了她的孩子!”
门口,一道低沉冷然的嗓音插入。
盛玫瞪大眼,旋即不敢相信的转身。
“雷修,你怎么在这?”
雷修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向容珩。
他弯下身,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开口:“小童,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们、你们……”盛玫眼泪滑落脸颊,“容珩,你是在报复我吗?我不过是和晋衡走得近一些,你就勾引我老公……”
可惜她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眼前的两个男人都无暇欣赏。
容珩更是不屑。
“报复?你也配?”
至于雷修就是盛玫的老公,她也是刚知道。
“我稍后跟你解释。”雷修笑了,替她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
“那个野种是不是雷修的?”容珩胸膛怒气翻涌,脱口而出。“好,好得很!你跟他在结婚前就勾搭上了,还把野种栽给我!可雷修也没多喜欢你,不然为什么会跟盛玫结婚?”
容珩越说越堵得慌,容珩跟雷修有一腿,比盛玫嫁给雷修更让他愤怒。
雷修抬手将几张纸甩过去,就像不久前容珩丢给容珩那般。
“这就是你口中的‘野种’和小童的亲子鉴定报告。”
最后的结论同样是:排除亲子关系。
简单的六个字,刺得容珩眼睛辣痛。
怎么会这样?
他骤然看向盛玫。
“你骗我?”
“我、我不知道……那是假的吧……”
容珩声音轻柔,但眼里的凛冽,莫名令盛玫一僵。
“是啊,亲子鉴定报告可以伪造,这事你可是驾轻就熟。”雷修讥笑道,“接下来就请不用做鉴定就知道真伪的证据出场吧。”
门口进来一个男人,怀中抱着个笑眯眯的小女婴。
他指着盛玫喊道:“就是这个女医生,骗我们两口子说娃儿夭折了!真是丧尽天良啊!”
身边的女人早就按耐已久,猛地窜出来,直直朝着盛玫而去,疯了似的拳打脚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玫连连惨呼,可容珩像是被点了穴,听不到她的求救,眼里只有容珩。
混乱中,她起身走向他。
“还要给这一家三口做个亲子鉴定吗?容珩,你,真是蠢得可笑!”
容珩脑中阵阵轰鸣,骤然来袭的疼痛瞬间将他淹没。
“容珩,我们的孩子呢?”
“你说呢?它就像小猫儿那么点大,被你心爱的盛玫丢在了医用垃圾车里。它本来应该还在我肚子里长大……这也是拜你所赐啊!”
“对不……”
此刻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可除了这个,容珩不知道该说什么。
“噗——!”
刀子刺入皮肉的声音,近在咫尺。
四周响起尖叫声,还有雷修的惊呼:“小童!”
容珩瞳孔骤缩,垂眸看向传来剧痛的胸口。
那里,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容珩巧笑嫣然,说话间,又将匕首推入几分。
“容珩,你给我妈偿命,我再给你偿命,可好?”
小说:你去死啊
容珩看到容珩痛苦的脸,死寂如枯井的心终于浮出一丝快意。
他的血刹那流了她满手,令她微微一怔。
这般冷血无情的男人,血竟然是热的……
一想到容珩马上就会变成如妈妈和隋宝那样冰冷的尸体,容珩就忍不住笑了,放声大笑。
“晋衡——!”褚母拖着没知觉的下半身,涕泗横流地爬过来,哭嚎道:“来人啊!救救我儿子……”
守在门口的黑衣男人一拥而上,将容珩拉开。
容珩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不闭眼,眸子死死盯着容珩。
他的确很痛,前所未有的痛。
容珩眼里明明白白要毁了他的恨意,像是火焰灼烧着他,烧得他痛苦不堪,从身到心仿佛都要被燃烧殆尽!
褚母指着容珩,歇斯底里。
“快、快抓住她!”
“童……”
剧痛加上失血过多,使得容珩脸色青白,嘴唇颤颤。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第一个竟然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死,而是容珩。
因为她这么做,也是毁了她自己!
可是生命伴随着心口的鲜血汩汩的流走,他费尽全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容珩尖叫道:“容珩!你去死啊!”
为什么她明明那么用力捅了他的心口,他还没咽气!
一个保镖伸手想押住容珩,被雷修一脚踹开。
“别碰她!”他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命令自己带过来的人,“封锁现场!”
可是来不及了,殡仪馆外响起警车的鸣笛。
原来有人之前因为黑衣男人的打砸,悄悄报了警。
“小童,跟我走!”
雷修忙去拉容珩,想从后门离开。
褚母嘶吼道:“拦住她!我要她不得好死!”
“不……”容珩勉强开口,嘴里也溢出血。
这是他欠了容珩的。
是他有眼无珠,害得她失子丧母,他死了也还不起两条命,还是欠了她。
容珩想命保镖放她走,但意识开始不清,视线模糊起来。
“我不走!我说了,杀人偿命!”
容珩双手沾满血,甩开雷修,对褚母的话无动于衷,眉眼间带着释然和解脱。
死有什么不好?
死了,她就可以见到妈妈,见到隋宝了。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丝不甘!
容珩仰头看着雷修,为他眼里显而易见的痛心,感到窝心。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人心疼她,真好。
“雷修哥哥,我拜托你帮我找那孩子的亲生父母,谢谢你找到了。”
让这个世间少了一个不幸福的孩子。
“我没想到你将他们带来这里,还了我和隋宝的清白,真的很谢谢你。”
虽然她已经不在乎容珩怎么看她和隋宝。
容珩蓦地抓住雷修的手,祈求道:“雷修哥哥,我还想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雷修心头涩然,拧痛,总觉得她是要交代遗言。
这傻丫头,不肯跟他走,是不信他的能力吗?
她的雷修哥哥有很多办法可以操作,不会让她有事的。
“你说,我一定为你做到。”
容珩笑了,眼角瞥见鼻青脸肿、头发散乱的盛玫,直接说:“不要让盛玫好过!”
小说:要不是因为她,妈妈原本不用这么早来这里
容珩不确定雷修能为了短短几年的童年情谊,做到什么地步,
小时候爸爸曾经在雷家做过一段时间的园丁,那时一家三口都住在雷家。
雷修哥哥比她大五岁,但经常陪着她玩幼稚的过家家。
为此还被他那些哥们笑话,不跟他们踢球,跟个小丫头玩无聊的游戏。
后来雷修去了国外念书,爸爸也离开雷家,自立门户开了私人花圃,渐渐失去了联系。
这次重逢是如此短暂,还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情况下!
很快她就要死了,能在死前再次见到雷修,真的很好……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闯了进来。
他们有一瞬间的征愣,电话里说是有人在灵堂闹事,怎么一下子成了谋杀?
眼尖的人认出那个气息微弱、血糊糊的男人是容珩。
在场的还有雷修,都是来头不小。
为首的警察大喊道:“快叫救护车!”
保镖回他:“已经打了120……”
其他几个警察四散开来,控制住现场骚乱的人群。
褚母指着容珩狂躁的大叫:“警察同志,就是她杀了我儿子!你们可别让她跑了!”
容珩一直看着雷修,直到他点点头,才含泪看向警察,伸出手。
“是我杀的,我承认。”
“咔嚓”,冰凉的手铐拴住了她。
褚母瞪着容珩,似乎是不相信她会乖乖自首。
容珩已陷入昏迷。
雷修皱眉,脑中迅速思考着率粥怎么救容珩。
容珩又央求警察,极其配合,将姿态放得很低。
“我妈的葬礼被人捣乱中断了,请允许我将我妈下葬,再去警局。”
警察点点头。
“好……”
褚母咆哮道:“不行!马上把她关起来,死刑!必须死刑!”
“这个我们自然公事公办,但报警电话说的是你这位老太太带人闹事在先,死者为大啊!”
褚母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狠狠瞪着容珩,恨不得用眼神剜了她。
但容珩毫不在意。
那个愤怒殴打盛玫的妇女已经被容珩的举止吓傻了,看到警察涌入,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揪过一个警察,激动地说道:“我要告这个女人拐卖人口!”
盛玫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像个猪头,倒在地上。
救护车到了,容珩被抬上担架。
保镖将褚母给抱起来,放到轮椅上,跟了过去。
容珩没再再多看容珩一眼,对雷修说:“我想去洗个手。”
洗干净血渍,洗干净沾染的关于容珩的一切。
在两个警察的跟随下,雷修带着容珩去了洗手间,细心的清洗着,连指甲缝也没放过。
洗完他又脱下外套,盖在手铐上。
“走吧,去墓地。”
容珩抱着骨灰坛子,几个人从殡仪馆步行上了山。
隋母的墓地早就买好了,是和隋父合葬在一起。
墓碑上,隋父遗照的旁边,原本空着的地方嵌入了她的遗照,早就刻好的名字抹上金漆。
隋母姓童,她的名字就是这么简单,父母的姓氏放在一起。
容珩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要不是因为她,妈妈原本不用这么早来这里!
她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在心里默念着,爸爸、妈妈,你们在那边见到隋宝了吗?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了,希望你们不要怪我这个没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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