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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他举着手，艰难地在他那脑袋上比了个爱心后转了两个圈。
我看着它，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应该是我这么久一来第一次纯粹的笑了。
它也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我，然后它自己捂住眼睛。
“让我闭上眼睛吗？”我问。
它点点头。
我一边希望他赶紧下班不要再受累，一边也挺感兴趣的，便配合地捂住双眼。
大概三四秒后，一股玫瑰花香突然钻进我的鼻子里。
我睁开眼，人偶熊手里拿着一枝玫瑰花凑到我面前。
“这，谢谢你。”我接了过来。
这又是送水又是跳舞又是送花，我倒是没见过哪个游乐场或者又人偶的地方服务这么多的。
人偶熊站在我面前，像是一小座山，可却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它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看起来我才像一个人偶。
我正想开口问它要不要人偶头摘下来喘口气，它突然铱驊把他那脑袋凑到我脸前。
“……”
我一口亲在它那应该算是鼻子的地方。
它缓缓直起身，慢慢地后退两步，朝我用力地挥挥手后转身挪着小步离开了。
我看着它越走越远，不知怎么地我站了起来。
“景笙？景笙？”
“宾礼……”
我呢喃了一声后回过头，却见陈明手里拿着两杯果汁站在我身边。
不是他……
陈明眼眸暗了暗，将果汁递给我：“你在看什么？”
我接了过来，却看向桌上的冰水：“没什么。”
在这里，我又想陆砚庭了。
陈明瞥了眼桌上的水：“这是你买的？”
“啊？”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因为太渴了，所以问工作人员要了一瓶。”
陈明没说话，只是扫视了周围一圈，并没有什么工作人员，他的目光又落在我手中的玫瑰花上。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吧。”他问道。
我拿起桌上的水，摇摇头：“对不起明，我有点累了，我想先回去了。”
虽然有点失礼，但我的确是有些疲惫。
陈明喝了口果汁，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失落：“好，我送你回去。”
“嗯，麻烦了。”
“别总是说麻烦，我不觉得麻烦。”陈明有些不太满我客气的话。
我也没多想LJ，只道：“好，那走吧。”
我并没有让陈明送我到楼下，而是停在了小区门口。
“今天谢谢你了，本来说请你吃饭的，结果还让你破费了。”我一边开着车门一边道谢着，有些不好意思。
陈明不介意地弯了弯嘴角：“就当我祝贺你康复吧，下一次你再请我。”
我哑然失笑，恐怕下一次他又会和今天一样吧。
“路上小心。”我朝他挥挥手，目送他的车子远去了才转身走进小区。
才进了小区门，门卫老大爷就喊住我：“姑娘，你等一下！你是叫景笙吗？”
我一愣：“是，有什么事儿吗？”
老大爷突然拿出一个纸箱递给我：“有个女的让我把这个给你。”

第三十一章 算计

纸箱不大，但有些沉。
我打开一看，心顿时一颤。
里面有我曾经用的手机，还有我给陆砚庭的信，还有几年前我送给他的八音盒等等，虽然细碎，但每一个都藏着我和陆砚庭的回忆。
我哑着嗓子问：“是，是一个女的吗？”
大爷挠了挠头，像是在使劲回忆着：“嗯是，是个，也是个年轻的姑娘，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长得挺周正的。”
闻言，我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热气未褪尽的傍晚，我竟觉比冬夜还要寒冷。
陆砚庭和苏雨婷一块儿来的，他要彻底的要将我排除在他的生命里。
我捧着纸箱，踉跄了几步。
太沉了。
我抱着是我整整的十年。
陆砚庭把这十年全还给了我。
从小区大门到我家门口，不过五分钟的路程，我却觉得走了又足足一个小时。
每一步都沉重到我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刚进家门，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还是陆砚庭发来的。
天涯路远，各自珍重。
好一个各自珍重。
我垂着头捂着脸，难以压制涌上心头的落寞。
十年就换来他这八个字。
我深吸了口气，将纸箱塞进衣柜里，我一点也不想去看。
看着手机里陆砚庭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它删掉了。
不过几分钟过后，又来了条短信，但是是陈明的。
“注意休息，别熬太晚。”
我抿唇抓了抓头发，回复:谢谢，我知道的。
陈明的关心并没有让我感到些许的放松。
我看向桌上的已经有些蔫吧的红玫瑰，又想起那滑稽可爱的人偶熊，才勉强勾了勾嘴角。
陆砚庭都不及一个陌生人来的温暖。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要结婚了，我买了三天后的机票，准备回海城。
郑思岚对我的匆忙很是担忧：“薇薇，真的要走吗？”
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回道：“不走还就在这儿过年？”
说到过年，我以后恐怕连年过得都不是滋味儿，和陆砚庭的事儿偏偏是在春节发生的。
“那我也回去收拾……”
“叩叩叩——”
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郑思岚，我直起身，那敲门声更大声了，像是要把门卸下来一样。
“谁啊？”郑思岚皱起眉头，显然被这敲门声弄得心烦了。
我走了过去，转头对郑思岚道:“你帮我关一下行李箱，我去开门。”
“行。”
“叩叩叩叩叩——”
“来了。”我也有些烦这敲门声，到底是谁能急成这样。
门刚一打开，我还没看清来人，突然脸上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景笙，你够聪明的，没死成就来回来跟陆砚庭算计我。”
“王慧？”
我捂着红肿的左脸，满眼的怒气中带着诧异。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王慧瞪着两眼，带着似是要把我撕了一样的恨意:“让你嘴贱！”
她扬起手，又一巴掌向我呼了过来。
刚才已经因为没有防备平白无故挨了她一巴掌，这回我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我一把抓住她打向我脸颊的手，冷着脸道:“你别太过分，我什么时候和和陆砚庭算计你了？”
王慧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我推开，张嘴就骂:“你别给我装蒜！

第三十二章 最后的诀别

郑思岚听到动静后跑了出来，见我脸肿的老高，顿时就怒了:“你疯了吗？跑这儿来打人！”
她挡在我身前，一脸愤怒地紧盯着王慧。
我看着有些反常的王慧，忍着和她动手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他也快结婚了，我又怎么和他算计你什么？况且你有什么好值得我们算计的？”
我不愿和陆砚庭纠缠不清，更不想和王慧这个狠心无情的女人扯上关系。
谁料王慧冷笑一声:“你敢离开这儿，我就让陆砚庭死。”

她这话让我和郑思岚都震惊了。

“你真的是疯子啊！”郑思岚皱着脸扫视着王慧。
我却因为王慧这疯癫的话呆住了。
我知道她不喜欢陆砚庭，虽然从不曾关心他，但也不至于会生出要他死这种念头。
虎毒不食子，王慧的心是铁做的不成，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说她就是陈明说的那个遗传给陆砚庭阿尔兹海默症的直系亲属。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阴沉着脸，不懂她什么意思。
王慧却仍旧恶狠狠地看着我道:“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只要你敢离开坞城，我就让陆砚庭死！你要是想让他死，你就走！”
她说完，扭头干脆地走了。
“她是个神经病吧？”郑思岚被她的狠毒着实吓到了，她从来没见过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亲身儿子死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隐隐有些不安。
王慧没头没脑的狠话牵扯到了陆砚庭，居然还拿他的生命威胁我。
“薇薇，别理她。”郑思岚压根儿也没把她这些话放在心上，拉着我继续去收拾东西。
我关上门，心里莫名的有些惶恐。
只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了，我也就没有多想，等到离开那天，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区。
刚出大门郑思岚就打来了电话。
“喂，薇薇，我已经到机场了。”
“我现在打个车过去，你先找个地方坐着吧，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那我挂了。”
我挂了电话，才走了没几步，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身后驶了过来。
车窗下落，陆砚庭转头看向我，温声道：“我送你。”
我愣在原地，这两天我也没怎么去想王慧的话，现在突然看见陆砚庭，我倒是有些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走？”我皱了皱眉，瞥了眼天色。
现在还不到七点，他难道蹲在小区门口等着我不成？
陆砚庭下了车，一声不吭地就要拿我的行李箱往后备箱放。
“等等。”我将行李箱往后挪了下，又后退了两步，“你之前说过，你要结婚了，要我们少碰面，那你来送我，就不怕苏雨婷知道？”
我语气有些泛酸，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陆砚庭微抿了下唇，眼帘一抬：“让我送你最后一次。”
他的语气似是带着浓浓的不舍，又像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我看着他流转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等到坐进车里，我才回过神，他探身过来帮我系上安全带，这样亲密的动作让我以为我们还没有离婚，甚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
“我……”

第三十三章 后悔过

两人都尴尬地看了眼对方，我咬咬唇，低声道：“你先说。”
刚刚亲密的感觉果然转瞬即逝了，我们又有了陌生的距离。
陆砚庭手放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眉头也缓缓皱起：“景笙，你后悔过吗？嫁给我。”
我看着后视镜上的流苏挂饰，淡然一笑：“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说不后悔是假的，世上有几个人能无怨无悔的为另一个付出整整十年的青春。
“是我耽误了你，如果在结婚前我就和你挑明了，或许你现在也不会伤心。我还自私的和你定下那样的约定，可能思岚说得对，我就是个黑心的混蛋。”他自嘲着说着。
这是这么久一来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像是在忏悔。
我也讪笑道：“失败的婚姻绝对不是一个人的错，当初我也没有拒绝。”
停顿了一会儿，我深吸了口气，叹道：“宾礼，我们的事儿就翻篇儿吧，希望你以后的治疗顺利，和苏雨婷，也幸福美满……”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好不容易提起的底气一下就消散了。
祝福我最爱的男人跟别的人女人幸福，真的是用刀在心脏剃肉的疼。
陆砚庭本就黯淡的眸子更是如同沉浸在黑夜一般，他发动了车子，呼吸有些沉重。
从小区到机场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前半小时我和陆砚庭一句话都没说。
在一个长达五十秒的红灯路口停下车后，我最终还是忍不住打破这太过安静的气氛。
“对了，你妈是不是……”
“不要提她。”陆砚庭眉眼突然带着一丝愠怒，似是一点都不愿意提起王慧。
我扁扁嘴，没有再开口，恐怕王慧也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了吧。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的语气又恢复成平时的温和，目光看着红灯变绿后，沉默地继续开车。
我嗯了一声，转头闷闷地看着车窗外。
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地撞击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陆砚庭突然扑到我面前将我整个人抱住，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啊——”
我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整个车子都三百六十度翻了一圈，直到撞到路边的树才停了下来。
耳畔都是嘈杂的人声，还有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我只觉头部痛的厉害，模糊的视线前是陆砚庭的黑发，在一股热流顺着我的脸流进我的脖子里后，我的意识也渐渐的消失。
我好像又做了一个梦，以前陆砚庭离开的梦。
但这次他就离开了一次，再没有重复。
这样一去不回的恐惧比以往任何的梦都要可怕。
我知道自己身在梦里，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我急于寻找消失的陆砚庭……
“薇薇，薇薇！你醒醒！”
是郑思岚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坐起了身后额头便是猛地一痛。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薇薇，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郑思岚揽着我的肩，差点喜极而泣。
我懵懵地看着周围，无比熟悉的雪白，我又进了医院。
我揉了揉钝痛的头，一点点记忆慢慢浮了上来。
车祸，我和陆砚庭是出了车祸！
我心一颤，慌忙扯住郑思岚，急问：“宾礼呢？他怎么样了？”

第三十四章 真话

郑思岚脸色有些难看：“他，还没醒。”
我愣了一秒，下意䧇璍识地就要跑出去找陆砚庭。
“薇薇！”
“嘭”的一声，我撞进一个白色的怀抱里。
“你乱跑什么？就算是轻微的脑震荡也要休息，更何况你还在调养期。”
陈明轻轻扶住我的双臂，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宾礼他还好吗？我要去看他。”
我哪里在乎自己是不是脑震荡。
我知道在出事前几秒，陆砚庭将我护在怀里，车翻滚了一圈，我毫发无损，可是他又怎么可能没事。
陈明看了一眼郑思岚，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让路的意思：“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去。”
“我没事，我自己身体我知道。”我有些生气，挣开陈明后硬是从他和门之间的缝隙挤了出去。
“景笙！”陈明拉住我的手，皱着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带你去。”
五楼病房，我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陆砚庭。
他戴着氧气罩，头缠着厚厚的纱布，右脸也被纱布覆盖着。
胸膛跟着心电仪的声音起伏着，此刻的他让我想到了半年前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我。
我趴在门上看着，心疼的齿颤，他是为了护住我才变成这样的啊……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陈明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陆砚庭，语气平淡。
纵然陈明这么说，我心中的担心却丝毫没有减少。
我甚至有了一种愧疚感，如果我没有让他送我，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况且他还有两天就要结婚了……
我愣住，才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没有其他人来看他吗？”我转头问陈明。
陈明摇摇头，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兜里：“从送到医院到现在都没有人来。”
他侧过头，让人看不清他眸子中藏着什么情绪。
因为陈明的话，我再次怀疑陆砚庭和苏雨婷的感情。
陆砚庭说苏雨婷一开始就知道他有阿尔兹海默症，但仍然选择和他结婚，那苏雨婷应该是很爱他的。
但是陆砚庭出了车祸，苏雨婷就算不知道，但他失联一天了，她就不担心吗？
“陆砚庭，你嘴里是不是就没有过一句真话？”我低声呢喃着。
陈明放在口袋的手紧握着，紧抿的唇向下弯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弧度。
“薇薇。”郑思岚走过来，瞅了一眼病房里的陆砚庭，“我们还走吗？”
我还没回答，陈明转过头，视线投注在我脸上：“你要走？”
“嗯，本来我今天要回海城的。”我低下了头，殪崋懊恼地咬着唇，“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了，至少在陆砚庭好起来前，我不能走。
“思岚，你给我妈打个电话吧，说我这儿有事儿耽搁了，过段时间再回去，别告诉她这事儿。”
郑思岚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看来咱们交情不深，你走都不跟我说一声。”陈明眯着眼，笑了笑。
我硬着头皮干笑一下：“怕你知道了在我走之前会狠狠宰我一顿。”
他低头又笑道：“现在不走了？”
“嗯。”我看向陆砚庭，笑容消失在脸上，“不能走。”

第三十五章 总是耽误你

回到病房，我看着角落中我和郑思岚的行李，愧疚地看着她：“思岚，对不起，因为我总是耽误了你会海城。”
如果不是我，她和楚炀的婚礼也不会推迟了。
郑思岚拉着我的手，少有的轻声细语道：“说什么对不起，咱们将近十年的感情了还要在乎这个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呢。”
她轻吐了口气，又说：“虽然我讨厌陆砚庭，但这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你才受伤，要是我还劝你离开，那真的有些冷血了。”
我回握着她的手，眼眶湿润：“嗯，谢谢。”
这场车祸是因为一辆白色轿车闯红灯引起的，撞了四辆车子，唯独我和陆砚庭车子被撞得最严重的。
我坐在陆砚庭病床旁，越想越不对劲。
来询问情况的警察问我和陆砚庭有没有和谁有过恩怨，通过监控可以看出那辆白色轿车拐了个弯直接冲向陆砚庭的车子。
我并没有和谁有恩怨，陆砚庭也不可能，他不是个会和人结怨的人。
“嘶……”
细细地呻吟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陆砚庭，我眼神一亮：“宾礼，你醒了。”
他嚅动着有些干裂泛白的嘴唇：“水……”
我立刻站起身，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将水杯凑到他唇边：“来，慢点喝。”
陆砚庭将水喝完后眨了眨眼才清醒过来，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浅笑：“你没事就好。”
我握着杯子的手一颤，呼吸都因他这几个字难受起来：“你怎么这么傻？”
我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安地摩挲着杯子，我心酸地笑了笑：“你要是出了事，我到哪儿去找个新郎赔给苏雨婷？”
陆砚庭合上眼，似是在缓和情绪：“你不能再受伤了。”
他又说这种将我放在心上的话。
我真的很想问他，是我分不清爱还是他死都不肯承认他爱我。
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后，一个女医生开门探进半个身子道：“十三床的家属出来一下。”
我下意识地起身，而后呆了一下，转头硬着嗓子解释道：“我没有苏雨婷的电话。”
陆砚庭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平静如常：“没事。”
我转身跟着医生走出了病房。
医生把一个碎了一半屏手机交给我：“这是他的手机，您能联系他其他的家人吗？”
我看着手里陌生的手机，陆砚庭没换号码，但是换了手机？
“他……”我定了下心神，看着手机，“里面有他未婚妻的电话的，可以联系她。”
医生一愣，茫然地问：“不是您吗？”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医生不解的目光，她又说：“这里面就一个号码，昨天打过去的时候是你的手机响了。”
屏幕碎了一半，但没有上锁，打开通讯录，只有一个叫“薇薇”的备注。
那一串熟悉的数字，就是我的号码。
眼眶的酸涩立刻让我有些心慌意乱，我胡乱地揉了揉眼睛：“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皮外伤倒没事，就是……”医生为难地看了看病房门，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他患了阿尔兹海默症.”

第三十六章 备忘录

又是阿尔兹海默症。
我艰难地点点头，心也悬了起来。
医生正色道：“根据他的检查结果来看，他目前的情况不是很理想，如果是遗传，最好找直系亲属来医院检查一下。”
陆砚庭的直系亲属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王慧。
但是她会来吗？她前两天还扬言说我敢走就让陆砚庭死。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脑子中闪过。
王慧！
“小姐？”医生一脸疑惑。
我回过神，紧捏着手机匆匆道：“好，我会想办法联系的。”
医生应了声后便走了。
我站在病房外，后怕的感觉像浪头一样差点把我拍倒。
警察问我和陆砚庭有没有和谁有恩怨，那时我还没想到王慧，但现在想想，这也太巧合了吧。
先是王慧威胁，然后在我走的那天突然就被人故意撞了，如果目标是陆砚庭的话，无论我在不在车上，他都会受到伤害。
我想到王慧那张脸，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叮——”的一声轻响，我手里的手机亮了。
我一看，是备忘录的提醒。
“景笙的生日是九月初六。”
是关于我的……
我像是受到了诱惑一般，打开了备忘录，一连串的字刺的我红了眼。
——景笙最爱吃的是水煮肉片、红烧鱼、辣子鸡。
——景笙最喜欢穿的是浅色的衣服，特别是连帽衫。
——景笙的字很漂亮，有点像瘦金体。
——景笙喜欢在雨天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活着玩游戏。
——景笙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小虎牙。
……
一条一条，我滑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还没有到底，每一条的开头都是我的名字。
而日期都是每天的下午五点。
我慌忙用手背堵住颤抖的嘴唇，抬着沉重的腿跑进安全出口门后的楼梯处。
这备忘录就像一个无底洞，任我滑多久它一直都顺着往上走着。
里面的内容都是我这十年里做过的事，甚至有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唯一能将这些记得这么详细的，除了陆砚庭还有谁。
我靠着墙，无力的身子随着脸上的眼泪滑落在地上。
他说无法爱我，却每天都记着关于我的事，他真的就是个“虚伪”的骗子……
我将脸埋进膝间，压抑地哭着，像是委屈了多年终于得到了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才把眼泪哭干，等再想看看他所记录的东西时，手机却关机了。
回到病房外，我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陆砚庭很快地将脸转向我，眸光像是阳光：“你哭了？”
我揉了揉眼睛，笑说：“刚刚跟我妈打了个电话。”
然而我忘了，他一直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我的违心话。
陆砚庭却话锋一转：“你回海城吧。”
我才坐了下来，因为他的话又陡然站起身：“你为了救我伤成这样，我怎么能走。”
他的话有点赶我走的意思，我不明白，但我也不可能真的就离开。
陆砚庭半睁着眼，有种把人拒之门外的疏离感：“你要是愧疚就不必了，毕竟我也伤害过你，这算是赎罪吧。”
他变脸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先是对我没什么事松了口气，而后又恨不得我赶快走，他像个挣扎在天平上的人，找不到平衡的点。

第三十七章 不安而眷恋

我悄声叹了口气，从看到他的备忘录，我无法再对他有半点抵触情绪。
“宾礼，我不走了。”我看着他，像是在做着一个重要的决定。
陆砚庭眼睫一抖，紧绷的唇线有了一丝波动：“还是走吧。”
我转过身，没有理会他的话：“我去帮你买点吃的，你快两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了。”
话毕，我飞快地走了出去，生怕陆砚庭又说出什么要我走的话。
陆砚庭缓缓侧过疼痛的头，骨节分明却有些消瘦的手紧紧握着，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眼底似是流淌着不安而眷恋。
我魂不守舍地走下了楼，出了住院楼，往医院大门走去。
幸好陆砚庭平时吃的就清淡，现在吃的东西他也应该也可以接受。
买了一碗肉沫蔬菜粥就赶着回去了。
“景笙。”
听到这尖锐的声音，我立刻蹙起了眉头，转过身去，果然是王慧。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走到我面前：“果然是得过脑癌的人，记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正好，你也和宾礼那痴呆相配。”
王慧这话无疑是挑起了我的怒火，我忍着想把粥扣在她那阴险的脸上的冲动，沉声回了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法了？”
但她一点没有害怕，反而笑得理所当然：“犯法？你诬陷我犯法是不是也算犯法呢？”
我瞪着她，压着心口的怒气鄙夷地瞟了她一眼：“我不跟你吵，反正自古都是恶有恶报。”
我转身准备离开，可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手中的粥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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