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妍把草莓吃下去了，但不改厉色：“郑总知道你进医院的事情么？”
门外的纪霄听见“郑总”二字后，锋利的眉不动声色地皱起，目光渐沉。
他紧绷着嘴唇，俯身往门上贴近了几分。
姜羽熙半晌没出声，何楚妍看她的表情已经猜到了结局：“我现在就给郑总打电话。”
“妈妈，不要。”姜羽熙按住何楚妍的手，“我真的没事，他知道了又要大动干戈了。”
何楚妍：“你人都进医院了。”
姜羽熙：“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嘛，还能喂你吃草莓呢。”
隔着一扇门，纪霄都能听出她的娇气。
他紧绷着的嘴唇不自觉地放松，想到她撒娇的表情，呵了一声。
喜欢用撒娇来转移话题这一点，倒是对谁都一样。
何楚妍：“别来这招，大事上撒娇没用。”
姜羽熙：“……”
何楚妍把姜羽熙从身上拽下来，严厉拷问：“你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人抢过来了么？”
姜羽熙：“……还没。”
何楚妍态度这么强硬，姜羽熙更是不可能告诉她自己被詹语白盯上了。
她要知道了这事，大概得直接把她绑回去。
何楚妍：“那你辞职，跟我回港城，别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姜羽熙：“我已经找到线索了，很快就可以查清楚了。”
何楚妍：“很快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
姜羽熙：“……”
何楚妍：“既然你已经找到线索了，那就把线索带回去交给郑总，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家事。”
“不是，也是我的家事！”姜羽熙第一次反驳她，“那是我哥哥。”
何楚妍：“那你还记得他临终前怎么说的吗？”
姜羽熙被问得哑口无言。
提起这件事情，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少，脑袋也垂了下去，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招人心疼。
何楚妍自然也心软了，她将姜羽熙搂在怀里，语气也没刚才强势了。
“妈妈只是舍不得你这样，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调养好，还要再垮第二次吗？”
“就算你真的查清楚了，到时候怎么全身而退呢？纪霄被你利用一番，他会放过你吗？”
何楚妍没见过纪霄，但纪家名声在外，纪霄又是当权者，他的作风稍一打听就能了解。
姜羽熙：“我也算是帮了他，他脑子没那么拎不清。”
“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詹语白了，只要我再推波助澜一把，他就会查清楚真相，他最讨厌别人骗他，到时候不必我动手，他自己会对付詹语白。”
纪霄在门外站着，姜羽熙说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了的他的耳膜上。
冷静克制，逻辑圆满，丝毫没有在他面前无理取闹时的充沛情感。
现在的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比他在商场上见过的那些人还要理智。
他被她当做了对付詹语白的一把尖刀，她要不动声色地借刀杀人，然后全身而退。
姜羽熙和何楚妍说了很多，何楚妍最后同意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不管到时候这件事情有没有结果，你都必须和我一起回港城，我会和郑总谈。”
姜羽熙：“好。”
何楚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能。”
姜羽熙：“……”
明明是十六岁才被带回去的，但何楚妍怎么比别人家亲妈还要了解女儿。
她想先糊弄过去，一个月后再说，何楚妍一眼就看透了。
姜羽熙生无可恋。
何楚妍摸着姜羽熙的脑袋：“你没有谈过恋爱，妈妈担心你入戏太深。”
门外，纪霄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裤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他垂下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板，等待着她的回答。
接着，便听见了一声轻快的笑。
“我才不会喜欢那种无趣的人呢，等我查清楚真相了就一脚踹掉他啦。”
纪霄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住院区。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的耳边仍在不断萦绕着那道欢快的声音。
纪霄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用力，清透的关节快要穿破皮肤。
途中，手机铃声响起，靳柔打来了电话。
纪霄揉了下眉心，接通车里的蓝牙，“妈。”
靳柔：“周末有个商会的活动，到时候你带语白过去参加，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衣服了。”
纪霄：“嗯。”
靳柔听见纪霄的声音有些疲倦，关心了几句：“还没下班么，工作再重要也得注意身体，别太忙了。”
纪霄：“嗯，在回去的路上，先不说了。”
靳柔应了一句，挂电话之前叮嘱他抽空尽快搬去婚房那边，纪霄顺嘴答应了下来。
——
那天晚上之后，纪霄就没再来过医院了。
姜羽熙起初没发现哪里不对，直到周六那天看到了纪霄和詹语白一起出席商会活动的新闻，才发觉已经有四天没见过他了。
新闻是上午看到的，里头明明白白写着活动是晚上，发出来是为了预热。
姜羽熙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纪霄这些天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微信短信一条都没有。
太不对劲儿了。
连徐斯衍昨天都来了一趟，纪霄居然几天都没来。
姜羽熙马上给纪霄发了一条微信：【哥哥，这两天很忙吗？想你啦。】
等了半天，没回。
姜羽熙猜测应该是没看见，于是补了一条：【我看到新闻了哦，哥哥参加完活动可不可以来看看我[可怜][委屈]】
发完微信，姜羽熙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正好白溪来送药了。
姜羽熙在白溪的注视下把药吞了下去，白溪关切姜羽熙几句就走了。
她一走，姜羽熙就去了卫生间抠吐，刚才吃的药和上午的加餐都被吐出来了。
姜羽熙已经吐了五天了，这事比她想象中难受多了。
吐完出来，姜羽熙拿起手机，纪霄还是没理她。
第127章秀
方沁阳看见姜羽熙吐完难受的样子，也有点着急：“纪霄不是把芝芝的电脑带走了么，他这几天没进展么？”
姜羽熙：“没联系过。”
方沁阳咋舌：“电话微信都没？”
姜羽熙点头。
方沁阳：“那你得联系他一下了，打听打听他那边怎么样了，你一直抠吐也不是事儿。”
本来身子就弱，得安生养着，一直这么吐下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别的问题。
姜羽熙：“晚点我打个电话吧。”
姜羽熙吐得头晕眼花，躺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
御水湾书房。
纪霄在办公桌上摆着一堆资料，手中捏着钢笔，在面前的A4上写着什么东西。
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防蓝光的平光镜，无框眼镜让他整个人更添几分禁欲感。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关键词，中间画了复杂的线条和箭头，一眼望过去只让人眼花。
写下最后一个关键词，纪霄盖上笔帽，狭长的双眼垂下，目光最后锁定在了纸张中心的那个名字之上。
纪烨桉。
一切的线索都是围绕这个名字展开的。
纪霄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钢笔转动，脑海中回荡起了姜羽熙养母说的那句“家事”。
随后他的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另外一个名字。
郑凛叙。
纪霄放下钢笔，将桌上铺开的资料整理成一摞，那张画满了线索纸被放在了最上面。
接着他打开了一旁的电脑，里面有几条最新的短信和通话记录，但没有一条是来自宿珉的。
这几天詹语白和宿珉都没有联系过，徐斯衍派去跟踪宿珉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纪霄的眼底闪过几分厉色。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
纪霄把手机拿过来，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林煜：“纪总，您让我跟的人有眉目了。”
纪霄：“说。”
林煜：“就在刚刚，何楚妍和她丈夫一起去了港城的一片私人墓园。”
“门口守卫森严，保安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一个大家族的祖坟。”
纪霄：“嗯，继续盯着。”
和林煜通完电话，纪霄才发现微信里好多条未读消息，他刚才太过专注，根本没听见声音。
打开界面一眼便看到了姜羽熙的头像。
纪霄看完了她发来的几条消息，目光更显凛冽讥诮。
耳边立刻回荡起了那熟悉又轻快的声音。
无趣的人。
纪霄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对话框，詹语白的聊天窗口自动跳了上来。
詹语白：【你忙完了吗？我们吃个午饭一起去试衣服吧。】
纪霄：【哦。】
——
姜羽熙吃完午饭以后都没收到纪霄的微信回复，更加焦虑。
午饭之后，付晓芝过来了一趟，姜羽熙因为太焦虑了，和她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
付晓芝不免担心：“熙熙，你是不是在医院住太久憋坏了？”
姜羽熙：“……可能是吧。”
然后她又去看微信，狗东西还是没回她。
付晓芝：“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跟护士请个假。”
姜羽熙同意了。
她现在的确需要做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不然死盯着微信，迟早烦死。
姜羽熙最近指标很好，请假出去不难，通知过护士长那边之后，她便换了衣服和付晓芝还有方沁阳一起出去了。
付晓芝为了让她心情好点，带她去吃了某家贵的咋舌的下午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