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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宸羿眸色柔和地看着林小婉，眼底意味不明：“有你在，就有用。”
林小婉有些不明白，正欲再次发问，忽然四周狂风大作，天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不少人抬头，大喊：“这是要下雨了。”
“老天爷快下雨吧！”
林小婉心底却是惴惴不安，这根本不是要下雨的征兆。
而是阿良！
只有他出现，才会风云骤变。
果然，下一秒林小婉脸上的面纱被吹掉，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离开前，她只听有人大喊：“妖怪，她就是当初那个怀了两年还没生出孩子的妖怪……”
眼前再次变得清明时，她已站在干渴的河床之上。
阿良覆手而立，声音微冷：“本君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林小婉眼底满是沧桑：“我跟随帝君近三千年，帝君说的话太多了，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句。”
三千年，多漫长的时间，回想起来却又是短短一瞬。
见她话中有话，阿良不觉皱眉，走上前低头看着她：“你是妖，修道之人不会真心待你。”
“那帝君可又曾真心待过我？当初帝君救我不假，可之后，我一路陪伴帝君，龙潭虎穴不顾生死去闯，就连苏瑶上仙修养需仙草，我也都拼命采来……”
“而如今……”
林小婉喉咙一哽，再说不出话来。
当初阿良说要各种修复仙魂的药草丹药，她便各处去寻……
期间自己受伤无数，几次差点殒命，但只要听阿良一句夸赞，她便是满心欢喜。
可现在，她早不是当初单纯的小妖怪，他说什么便信什么。
一丝慌乱从阿良的眼底划过：“听话，同本君回桃止山，你伤本君的事，本君可既往不咎。”
好一句既往不咎。
林小婉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戚戚一笑：“可帝君害我孩儿的事，我忘不了。”
阿良冰冷的脸看不出任何神色，他朝着林小婉伸出手，可还没碰到她，就看她连退数步躲开。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从前跟着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不再喜欢他了。
阿良心中百味掺杂，不知如何形容。
而林小婉也不愿意再多做纠葛，转身离去。
两千九百年了，阿良教她化形，教会她说话写字，教会她人情世故……
他于自己，如夫亦如父！
可林小婉也明白，这份恩情，她再还不了了！
国师府外。
林小婉刚至，忽然鼻息一阵沁香，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是苏瑶！
苏瑶凤眸轻蔑地看着她，红唇微启：“看着你这张脸，本仙真不舒服。”

第八章 罪魁祸首

林小婉心下微颤，后退几步：“拜见琼花上神。”
苏瑶却指尖聚集仙力，一把掐住了林小婉的下颚：“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偷用本上神的样貌迷惑帝君！”
还生下了孩子！
苏瑶一想到这些，便气的发抖！
林小婉只觉下颚生疼说不出话，谁愿意做别人的影子？！
每个妖一生只能幻化出唯一的人形，而自己的人形是阿良亲手所化，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何来的偷？！
“今日起，你不准再用本上神的脸，还有你的名字，也不许再用！”苏瑶将林小婉狠狠甩开，就要取她的面貌。
林小婉强忍着疼痛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属于你的东西你拿回去，那属于我的东西，你又打算何时还我？”
苏瑶眯了眯眼：“你的东西？”
“这两千多年来，你所用的仙草灵丹，无一不是我取来的，既然苏瑶上神醒了，是不是该还给我？”
林小婉费力地朝着她伸出手。
苏瑶冷笑一声：“你这小妖也能取到仙草，真是满口胡言！”
竟是根本不认林小婉恩情！
她挥袖，半空中长生池莲荷出现在眼前，展开的那朵莲荷里面睡着粉嫩的婴儿。
母子连心，林小婉虽未见过孩儿模样，却还是只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还活着，阿良没有杀了他们的孩子！
林小婉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伸出手想去抱他。
可她还没触碰到孩子，苏瑶便运用仙力，孩子直接到了她的怀中。
“我的孩子……”林小婉惊慌喊道。
苏瑶目光落在孩子的脸上，眼底是浓烈的妒忌：“跪下，好好给本上神磕头认错！”
她说着话，葱嫩地指甲抚着孩子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孩子的啼哭在林小婉的耳中放大，顾不上太多，她连忙跪到在地，重重地朝着苏瑶磕头。
“苏瑶上神，我错了，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
苏瑶看着，嘴角的笑意更浓，眼底满是得意。
就在此时，她身后突然传来阿良冰冷地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林小婉听到阿良的声音，抬头看向他，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帝君，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你快救救他……”
她眼底含泪，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阿良看着这一幕，心中颇为烦闷，而后他又望向苏瑶，不明白她是如何找到了孩子。
苏瑶面色不变，走到阿良身前：“帝君恕罪，我看林小婉实在是可怜，于是擅自做主将小殿下带来，不想她……”
苏瑶止住了嘴。
阿良狭眸一寒：“她怎么了？”
“您看。”苏瑶将孩子递到阿良的面前，孩子脸上刺目的伤痕使他额间青筋跳了跳。
苏瑶见此继续道：“阿宸，你别责怪林小婉，她也是思子心切，以为臣妾要害孩子，所以才……”
“你胡说，明明是你划伤了我孩子！”林小婉见她颠倒是非，牙槽紧咬。
可她话音刚落，忽然一道大力袭来。
“嘭！”得一声巨响。
林小婉被阿良的仙力打落在地，震得她心神剧烈。
身体得疼痛比不过心底，林小婉不敢置信地看着阿良，涩然发问：“为什么？”

第九章 她的孩子死了

以前，阿良就是再不喜欢她，也不会对她动手。
可自从苏瑶醒了之后，她从这个男人眼底看见了毫不掩盖的杀意……
林小婉踉跄着爬起，再次追问：“告诉我，为什么。”
阿良冷淡地看着她，接过孩子，一字一句地对着她道：“本君留着这妖胎本就是为了给阿瑶养身子，纵是她动手划伤又有何要紧？”
林小婉听着他的话，脑中“轰”得一声，全身的血脉逆流。
虎毒还不食子，他做为北太帝君却要拿自己的孩子给喜欢的女人养身子？！
“噗！”一口灼热再也忍不住喷溅而出。
林小婉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红，眼眶猩红地看着阿良：“你怎能如此残忍？”
阿良看着她悲楚的神色，缓缓开口：“你可知这妖胎就是造成下界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本君杀了他，既能为民除害，又能让阿瑶彻底恢复，何乐不为？”
这次下界，他本是为人界安宁而来，后发现是妖物作祟，却不得踪迹。
直至今日，他查探时却发现长安这处有奇怪的魂力震动。
赶来，便看到刚刚那一幕。
这般看来，这孩子便是那妖孽，既如此，绝不能留下他祸害于世。
一旁的苏瑶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如此，心中只叹天助我也，走上前假装慈悲：“林小婉，帝君说的对，这妖胎危害人界，你该以大局为重。”
林小婉听罢，看着两人，只觉可笑至极。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两人走过去：“妖胎，妖胎……一句一个妖胎，帝君，你可是忘了他也是你的孩子？！”
林小婉此刻只觉好悔，好悔！当初自己为何要顺着阿良，和他孕育子嗣。
阿良看着她步履蹒跚地朝着自己走过来，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颤。
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一挥手孩子到了半空之中。
孩子不安的哭嚷声，刺痛了林小婉的耳朵。
“不！不要——！”
林小婉边喝止着阿良的动作，边朝孩子在处跑过去，视线不敢移开半分。
她看到了她的孩子，那张脸粉粉嫩嫩的，一双眼睛明亮似星辰。
她好像看到孩子在对着自己笑，他张嘴唤着自己叫娘亲……
林小婉的眼眶泛红，恨不得瞬间来到他的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她刚走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乖，别怕，娘亲来了。”
可她还没触碰到孩子的一分衣角，只听又一声巨响，抬头只看血雾笼罩眼前……
半空中，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的孩子死了——！
连一具尸首都没能留下，她甚至都没有细细瞧过他。
林小婉跌跪在地上，只觉耳畔轰鸣周围一片寂静，鲜血顺着她的耳朵流下来。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边，阿良看着这一幕眸色剧颤，余光看向身边的苏瑶。
他握紧了手，正欲朝着林小婉走过去，却见她头顶的天空忽然变得黑雾沉沉。
而被云雾遮掩的上重天中，九颗黯淡的星辰提前连成一线。
“轰隆——！”
一道紫红色的雷电忽然划过天空，照亮了林小婉惨白妖冶的脸。
第十章 扶桑之神

紫雷击打在身，可林小婉却像不知道疼一般。
她木然的拾起地上孩子被震碎的衣物，一片又一片……
好像这般便能将孩子复活一般。
阿良看着这一幕，心像被人捏紧一般，喘不过气。
“林小婉……”他呼唤着，可林小婉听不到。
天上雷鸣阵阵，黑云密布。
林小婉坐在地上良久，看着怀里如何都拼不起的孩子衣衫，鼻尖酸涩：“孩子，娘亲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话落，她慢慢站起身，仰头看向天上的雷劫，抬手取下了头上的木簪。
林小婉看着木簪上刻着的祥云，心酸涩的想哭，却没有眼泪流下。
这木簪是从前她与阿良去往人界之时，阿良买给自己的，她一直戴着，不知道戴了多久。
手紧攥着木簪，林小婉抬头看向阿良。
她钟情了近三千年，追随了近三千年的人，此刻他眼中波涌的情绪，林小婉看不懂，也不想再去看懂了。
雷鸣嘶吼，林小婉听不到，她只是看向阿良在的方向。
而后，她扬起手中的簪子，从额头划向雪白的下颚，用力到皮开肉绽！
阿良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心不由瑟缩，他想要阻止她却接近不了雷泽之区。
林小婉这雷劫，竟是比他升上神的劫难还要厉害恐怖！
紧接着，林小婉沙哑的声音响起：“阿良，这一下，还你对我的收养之恩。”
再抬手，簪子狠狠划过脸的另一边：“这一下，是还你对我的教导之恩。”
“轰——！”
紫雷劈在身上，林小婉承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倒在地上，手中沾血的木簪掉落在一旁。
天上的紫雷不断往下落着，一道一道落在她身上，没有一刻停歇。
林小婉咳着，鲜血不断从唇边涌出，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惨淡。
她只觉浑身无力，可饶是这样，林小婉还是一点点挪动着手，重新将木簪握在掌心。
而后，抬手，再度划下！
阿良看着这一幕，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掌心被他掐出了血。
林小婉的脸已然不成样子，火辣辣的痛叫嚣着。
可她却露出抹笑：“这一下，我把你心爱之人的样貌还给你。”
林小婉看着阿良，带着丝丝的解脱：“等我这条命还给你，我就不欠你了，从今以后祝君得偿所愿，一生无悔！”
闻言，阿良心蓦然一缩，作势便要要冲进雷泽，却被身旁苏瑶抓住。
“帝君，这雷劫不同以往，断不是林小婉一介小妖该受的！也许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不是小殿下，而是林小婉！”
阿良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雷劫之中的林小婉。
若是他现在过去，应能救下她。
可……
阿良想着苏瑶的话犹豫了，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自己是北太帝君，自当为天下苍生着想！
阿良想到此处，攥紧的手微微发颤。
与此同时，雷泽之上，越来越多的紫雷朝着林小婉劈下。
“啊——！”
林小婉再也支撑不住，妖魂直接被雷劫震出，一颗磅礴高耸的树木罩在她上方……
阿良看着这一幕，心底巨颤。
怎么会是上古神树扶桑？！
林小婉她不是梧桐小妖，而是……掌管万物生机的扶桑上神！
下一瞬，一道粗壮的紫雷再次劈下，原本枝繁叶茂的扶桑树，霎时枯黄无比！
“不要！”
阿良大喊着，朝着林小婉所在之处奔去。
而站在原地的苏瑶看着方圆百里霎时枯败的景象，突然心如刀绞，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看向林小婉，满目不可置信！
自己从未看在眼里的林小婉竟是万物生灵之始的扶桑之神！
想着，苏瑶心里突然升上抹恐慌：“不！不行！她不能死！”
可那扶桑树影终究是碎成点点星光，消弭无踪！
那一刹，天地寂静，生机断灭——

第十一章 万物俱灭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阿良不顾一切的奔向雷泽之地。
无数的雷击打落在他的身上，他硬是生生抗了下来，用神力将林小婉的人形恢复。
他抱着林小婉，看着她亲手毁了的脸，轻轻地抚摸着。
“林小婉，你以为毁了这张脸就算是还了我的恩情吗？”
阿良没意识到自己说话间，声音都在颤抖。
一道道雷击还在继续，虽说人死如灯灭，可上天看不到。
这世上，越是身负重任的，遭受的磨难越大。
眼看雷劫因为阿良的阻拦小了不少，李宸羿也扛着进来了，他看看眼前的一幕冷冷道。
“北太帝君，你所谓的恩情，扶桑还了你将近三千年。”
“天大的恩情也还完了，再者，扶桑当初不过小小雷劫，可以轻易躲过。”
“而你，硬将这雷劫变成了救命之恩，真是可笑！”
阿良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将林小婉护在怀里，安静地看着她。
“林小婉，你既是扶桑神树就不可能死，本君也不会允许你死！”阿良说着将自己身上的神力往她身上传。
不过，他的神力却四散开来，林小婉根本吸收不了。
滚滚天雷四处一片焦黑，许久这一切才结束。
苏瑶捂着胸口站在不远处，她看着阿良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心底一阵慌乱。
这时，她又看向他怀里的林小婉，手紧攥成拳。
林小婉该死，但她身为扶桑又不能死！
可若是被阿良知道，当初救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扶桑……
苏瑶面色刷得一下白了。
另一边，被雷泽禁在国师府内的李宸羿刚突破禁制出来。
见事已至此，他叹了口气正要离开，目光忽然停留在不远处泛着紫光的木簪上。
他记得，那是林小婉之物……
眉目流转，李宸羿挥袖之间，将木簪收到了袖袍之内，悄然离开。
苏瑶这时小心翼翼地过来：“阿宸，你别这样，林小婉已经神魂俱灭，你浪费神力也是无济于事，当下我们必须为黎民百姓着想。”
又是为百姓着想！
阿良额间青筋突突直跳，他抬头冰寒地眼眸看向苏瑶：“你杀本君之子？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林小婉当时以为是阿良杀了孩子，其实不然，是苏瑶暗下出手。
苏瑶一听，跌跪在地：“阿宸，我都是为了你，你若想继续做北太帝君，就该有所取舍。”
阿良看着她此时的面目，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三千年前，他在寒渊谷击杀上古凶兽玃如，不幸受伤，是苏瑶将他救了下来。
那时，她视万物平等，如今却……
苏瑶被阿良看的心里发怵：“阿宸，你在寒渊谷不是答应我，今生唯我一人吗？”
阿良听到她的话，心口一窒。
他看着怀里形容枯槁的林小婉，第一次后悔了。
他是冥界主神，自当履行当初所作承诺。
只是人非草木，这三千年来，林小婉日日伴随他的左右，他临幸于她自然不是因为她的脸。
苏瑶看着阿良的神情，眼底一寒，朝着林小婉的尸体施展仙力过去。
只看，片刻之间，阿良怀里的人极快的速度消散，化作尘土……

第十二章 终归负了她

长安，今夜很凉。
阿良看着怀里空荡的一片，只觉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不可呼吸。
苏瑶却伸出手抱住了他：“阿宸，从今以后不管是三千年，还是三万年，我来陪你。”
阿良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沉了沉声：“苏瑶，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苏瑶全身的血液僵住，她眼底一润，颤抖着看向阿良。
“为什么？你幻化万里琼花不都是为了我等我醒来吗？为什么我醒了，你却不要我了？”
阿良没有回答，他站起身，一身玄色长袍，背影很是孤寂。
苏瑶想要追上去，但很快阿良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她眼眶猩红，大声道：“阿良……你竟敢负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
桃止山。
九宫殿。
阿良几乎没有停歇的批改着奏书。
门外，昱律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团子，不敢去打扰帝君。
粉团子却不安生，哇哇大哭。
“小殿下，不哭，不哭……”
昱律笨拙得哄着孩子，无可奈何。
其实，苏瑶在长生池找到得孩子不过是一个化身，真正得小殿下，昱律好好守着的。
实在是不会哄孩子，他小心翼翼进入殿中：“帝君，小殿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哭，我担心……”
阿良抬起头，昱律忙低下头，不敢继续言语。
“他是本君的儿子，没那么脆弱！”
语罢，他眼前忽然闪现出林小婉伤心欲绝的样子，僵硬地朝着昱律伸出手：“将他交给我。”
“是。”
接过孩子，阿良看着粉嫩的孩子，望着他清澈地眼眸，和林小婉的眸子一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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