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娜瞬间噎住,神色难看了几分。
苏瑜没再管他们,转身走出了大门。
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会情绪失控。
街头霓虹灯闪烁,万家灯火。
苏瑜站在昏黄路灯下,却觉得此刻无比孤寂。
背后突然闪现汽车灯光,傅言洲的车缓缓驶了过来。
“上车。”他摇下车窗,沉声说道。
苏瑜愣了愣,沉默地上了车。
车窗外夜景一晃而过,苏瑜看着玻璃上倒影着的男人侧颜,忍不住问道:“她难得回来,你不多陪她一会儿吗?”
傅言洲神情未变分毫:“她有我妈陪就够了。”
依旧是冷清寡淡的语气,落在苏瑜耳中,却觉得有莫名的宠溺气息。
她移开视线,心绪泛滥。
到家后,苏瑜刚开门进屋,右手毫无征兆地颤抖起来。
她有些慌张地将手藏至身后,再竭力控制。
“你怎么了?”傅言洲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之前做急救除颤,手比较酸,没事。”苏瑜故作镇定。
傅言洲没有多想,直接回了自己的侧卧。
苏瑜看着他毫不关心的神态,垂下了眼帘。
傅言洲身为最出色的神经外科医生,怎么可能一眼瞧不出帕金森病患的症状。
是要有多不在意,他才会这般忽视自己。
想起今天老宅的种种,苏瑜咽回了心底的苦涩……
相比吃力不讨好地陪在他身边,或许医治好自己的病情更为重要。
第二天。
苏瑜到了医院后,给科室主任请了假。
她在大厅窗口挂了傅言洲的号,拿着病历本安静坐着候诊。
“23号,苏瑜。”广播传来机械女声叫号。
苏瑜起身,推开诊室门。
一身白大褂的傅言洲正埋头处理资料,示意病患坐下。
苏瑜敛神坐在对面,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傅言洲已经看到了她。
“你来干什么?”傅言洲蹙眉问道。
苏瑜顿了顿,将手中的病历本和检查单放在诊桌上。
“我来……看病。”
第五章突来的噩耗
闻言,傅言洲的脸色冷沉下来。
“胡闹。”他将病历本朝苏瑜推了过去,语气不悦。
苏瑜面色僵了僵:“我挂了号。”
“不要利用工作玩这种把戏。”傅言洲眉眼间的不耐烦未加掩饰,“我很忙,没功夫看你演戏。”
说完,他直接按了桌上的广播键,叫了下一个病患号。
苏瑜从座椅上站起来,尝试解释:“我今天来……”
傅言洲再次打断了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音落,诊室门从外被人推开,一个老年患者在家属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苏瑜没了办法,只能先行出去。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认真接诊老年患者的傅言洲,眸底的凄哀肆虐。
傅言洲,你连病历本都未曾翻开看一眼,就否定了我的所有……
苏瑜去了倪清的医生办公室,整个人都有些怏怏无神。
听闻刚才发生的一切,倪清愤愤不平。
“我给他打电话,有这么把自己妻子赶出诊室的医生吗?!”
苏瑜拦住她:“算了,我不强求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上天早已注定。
不管是感情羁绊,还是医患往来,她和傅言洲都逃不过有缘无分。
苏瑜看倪清一脸沮丧,又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抚了她几句,才从办公室出来。
手机铃声咋呼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苏老爷子拨来的电话。
只要想起爷爷,苏思ⓨⓑγβ
晴心头就止不住一暖。
她笑着接通电话,正要跟往常一般打招呼,却听得听筒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苏瑜吗?老爷子出事了,快来医院!”
苏瑜呼吸一颤,急忙往外跑。
她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浑身都彻凉无比。
这些年老爷子的身体一直硬朗强壮,甚至冬天还能下河游泳。
苏瑜从未想过,爷爷那样的人也会和医院扯上关系。
老年医院。
苏瑜马不停蹄赶来,听完医生讲述基本情况后,她有些腿软地蹲坐在了苏老爷子的病床旁。
“爷爷……”看着老爷子鼻子上缠着的氧气管,她瞬间红了眼眶。
苏老爷子半阖着眼,嘴角挂着和蔼而又虚弱的笑:“晴丫头,爷爷就是摔了一跤,没事。”
苏瑜抿着唇,竭力不让泪水当着爷爷的面淌落下来。
“我们听医生的,医生说没事咱才是真的没事。”
身为医护人员,苏瑜深知老年人一旦摔跤,决不能掉以轻心。
果不其然,检查结果出来,老爷子的情况不容客观。
“脑血栓,必须尽快手术。”医生凝重道。
苏瑜趔趄地后退一步,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单子。
她反复看了各项数据,知道医生的诊断不会有误。
可是一直精神抖擞的爷爷,怎么就有了这种疾病呢?
“脑血栓对老年人来说比较常见,但老爷子目前的状况较为凶险,一天都不能耽误,否则……”
医生顿了顿,没有将后续的话道出来。
否则会如何,苏瑜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拢紧手指,任指甲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瑜和医生尝试将需要手术的情况告诉老爷子,没想要他强烈拒绝,异常激动。
“我都八十几岁的人了,还要往我脑袋上划刀子,我不同意!”
苏老爷子情绪上来,血压也跟着上涨,床头报警器急促响了起来。
医生忙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稳住他的基本情况,但依旧不容乐观。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离开病房,让苏瑜好好缓和苏老爷子的情绪。
“爷爷,晴丫头从小都听您的话,这一回您就听我的,好不好?”苏瑜小心翼翼拉着爷爷布满皱纹崴筆
的手,嗓音哽咽。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昨天梦到你奶奶了,她说她在那边冷,吃不好睡不好……我寻思着是该过去陪她了。”
第六章孑然一身
闻言,苏瑜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往下淌。
她攥紧爷爷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可晴丫头想要爷爷陪,想和爷爷一起过每一个儿童节。”
苏老爷子吃力地抬起粗粝的手,拂去苏瑜脸上的泪痕。
“是啊,明天就是儿童节……爷爷要是走了,晴丫头你怎么办啊。”
苏瑜趴在病床上,将脸贴在爷爷的掌心中泣不成声。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心情平复下来后,老爷子还是不同意开颅手术。
对于他这种高龄人士,上任何手术台的风险都比一般人大很多。
他宁愿体面的走,也不愿让自己有丝毫狼狈。
“晴丫头没了爷爷,还有小慕陪着,你奶奶在冰冷的地下等了我三十年,我再不去陪她,她要是跟别人走了,爷爷咋整……”
苏瑜听着爷爷说的话,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劝说下去,只能红着眼点头。
“好,都听爷爷的。”
一直到晚上,苏瑜都坚守在病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她彷徨,她无助,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苏瑜拿起手机,看着‘傅言洲’三个字,好似在迷途黑暗中看到的唯一光束。
她摁了拨号键,祈求他快点接电话。
至少,让她听到他的声音。
只是铃声响到底,都无人接听。
只有冰冷的嘟声,回旋在她耳畔。
“嘀嘀嘀——”
床头的心电检测仪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声音,打破了病房内的寂静。
“爷爷?”苏瑜的心漏跳了一拍,忘了呼吸。
原本已经休息的苏老爷子骤然睁开了了浑浊的眼,看着窗口方向。
“晴丫头啊,你奶奶来接我了……”
音落,显示屏上的起伏线彻底成了一条直线。
苏瑜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呼吸,一次比一次缓慢,慢到近乎窒息。
她看着已经欣慰阖眼的爷爷,终是反应过来瘫软跪倒在病床旁。
“爷爷——!”
是撕心裂肺的喊叫,更是悲痛欲绝的哭诉。
她没有爷爷了,再也没有了。
医生护士进了病房,为逝者做最后的整理。
苏瑜站在走廊上,麻木而晦涩地一遍遍拨打傅言洲的电话。
求你接电话,不要在这种时候对我残忍。
冷嘲热讽也好,沉默不语也罢。
我只想让爷爷知道,他嘴中的小慕,是晴丫头的依靠。
铃声响到末尾,电话终于被接通。
苏瑜鼻头一酸,正要说话,却听得听筒那端传来一道女声。
“阿深哥睡了,你有事明天再找他。”是苏斐娜的声音。
刹那间,苏瑜心底那根残破的弦,彻底绷断。
……
三天后,陵园。
苏瑜在墓碑前摆了一排的棒棒糖,面容透着憔悴。
“爷爷,晴丫头给您和奶奶准备了儿童节礼物。”她笑着说道,眼底带着泪花,“您在那边若是看到了我爸妈,也给他们分点儿。”
“以后每年儿童节,咱们一家人都团团圆圆的过节……”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说到最后消瘦的肩膀止不住颤抖起伏。
离开陵园,天色已经暗沉。
苏瑜将静音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看,三个傅言洲的未接来电。
木讷的眼眸动了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某个地方还有个家。
“家……”她喃
喃道,眸光空洞。
阳光小区。
傅言洲出差回来,发现苏瑜不在家,屋子里处处布着灰尘,似乎好几天都没人打理。
他打苏瑜电话没人接,直接问了医院同事才知晓她因爷爷去世请了丧假。
一时间,傅言洲愣住。
他没料到自己鲜少一次出差,竟然错过这么大的事。
想起那个女人,傅言洲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他正要出去寻人,苏瑜却开门回了家。
“你回来了。”傅言洲喉结动了动。
几天不见,眼前的女人消瘦了一大圈,差点让他没能认出。
苏瑜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迟缓的移动视线,定格在了傅言洲身上。
“抱歉,老爷子那边……”傅言洲心一颤,嗓音带着歉意。
但他话未说完,苏瑜便打断了他。
“明天,去趟民政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