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神色有些复杂：“你知道了。”
一瞬间，晚蘅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原来……是真的。
抓着青冥手臂的手无力的垂落回身侧，晚蘅绕过他茫然的朝苍梧宫内走去。
青冥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一道清冷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长烬一袭白衣站在树下，眉目清冽，不染尘埃。
这样的他，和三千七百年前晚蘅第一次见到他时毫无差别。
像是被蛊惑般，晚蘅脚步一转朝长烬走过去。
“师尊，我听人说您要与九公主成婚了。”
长烬眸色微变，视线落到她身后的青冥身上：“你告诉她的？”
青冥呼吸一紧，刚要否认。
晚蘅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所以师尊是觉得晚蘅碍了事，才急着要把我嫁出去？”
她眼眶滚烫，紧忍着泪在长烬开口前说：“若是如此，师尊直接说就好了，晚蘅……才不会赖着。”
“毕竟晚蘅，比任何人都希望师尊能幸福。”
长烬眼神闪了闪：“莫要胡思乱想，你永远是本尊的徒弟。”
是啊，永远的……徒弟。
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跨不过的鸿沟！
晚蘅掩在袖中手紧攥成拳，指甲抠进肉里，一阵刺疼。
她却扬起一抹笑：“嗯，晚蘅永远是师尊的徒弟。”
“那晚蘅就先退下了。”
话落，晚蘅转身就走，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她怕晚一秒，就再也忍不住泪。
青冥见状，也朝长烬行了一礼后，跟着离开。
长烬站在原地，望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慢慢垂下了眸。
……
须弥宫。
晚蘅靠在姻缘树下，仰头望着茂苍树冠上系满的红绸。
周身或倒或立，摆满了空了的酒坛。
青冥看着明显在买醉的她，有些心疼：“你若真不想嫁，我可以去寻父亲解除这桩婚事。”
晚蘅看向他，眼神亮了一瞬，随即暗下：“不了，若不嫁，师尊该不高兴了。”
她张口闭口都是长烬，青冥有些嫉妒。
但只一瞬，便压下：“值得吗？”
他的话没头没尾，晚蘅偏听懂了。
她扶着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知道，但我甘愿。”
扔下这句话，晚蘅摆了摆手告别，朝着苍梧宫回去。
即使醉了，她依旧记得，今夜自己还未给师尊请安。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一步步踉跄着，朝长烬寝殿而去。
天界之夜，星河长明。
晚蘅好不容易轻声来到了寝殿门口，刚要敲门。
里面却先传出一道冰冷问询：“长烬尊上，您将晚蘅养在身边千年，到底打算何时动手杀她？”
杀她？
晚蘅原本浑噩的脑子瞬间清明。
她怔怔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悬在空中的手慢慢落灰回了身侧。
屋内，长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凉。
却又好像比以往更冷，冷到化作刀刃穿透晚蘅的一颗心。
“此事本尊自有定夺，无需九公主多言。”
九公主嫣漓笑了，声音不同以往的娇俏：“最好如此，尊上别忘了，一开始将她带回天界，决定取她性命之人便是您。”
话至此，屋内人便往外走来。
下意识的，晚蘅动用术法引了身形。
直到长烬和嫣漓的身影消失在苍梧宫，她才踉跄的跌坐在地。
醉意昏沉，晚蘅脑海里满满都是刚刚听到的对话。
师尊……要杀她，甚至从一开始将自己带回来，就是为了杀她！
纷乱的思绪绕成一团乱麻，怎么解不开。
待长烬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看着满身酒气的晚蘅，他好看的剑眉微蹙：“醉了酒不回去休息，来本尊这儿作甚？”
晚蘅没说话，只是仰头望着他。
月光从头顶倾泻下来，给长烬周身披了层柔光。
那么温柔，也那么遥远，如似梦般。
晚蘅茫然的朝他伸出手：“师尊……”
下一秒，手被人握住。
长烬将人拉起来，在晚蘅撞进他怀中前一秒，将人扶住。
“日后嫁进青鸾族，便莫要如此胡闹了。”
他说着，带着人朝晚蘅的寝殿而去。
长烬身上好闻的冷香丝丝缕缕侵入鼻息间。
晚蘅回过了神，却又不想醒。
自从长大之后，师尊便很少与她这般亲近了。
像是撒娇般，晚蘅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师尊，你背我回去好不好，就像小时候一样？”
长烬没回答，一步步向前走着。
晚蘅却不动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廊桥上。
半晌，长烬无声叹了口气，将人背起：“你呀，什么时候能长大？”
熟稔的无奈宠溺，让晚蘅一瞬间红了眼。
她怎么也做不到把对自己这样好的长烬，和刚刚那个许诺会杀了自己的人联系在一起！
环在长烬脖颈上的手臂紧了紧。
晚蘅压着哑意：“师尊，晚蘅真的会是您唯一的弟子吗？”
长烬没有犹豫：“嗯。”
晚蘅继续问：“师尊会一直对晚蘅好吗？”
长烬依旧应允：“会。”
“晚蘅想一直一直陪着师尊，不嫁人，师尊说好不好？”
然而这次，换来的却是长烬的拒绝。
“不好。”
作为师尊，长烬可以满足她的一切撒娇，一切耍赖。
可在成婚这件事上，却丝毫不给希望。
晚蘅有时候真的看不透，长烬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要杀她，却又对自己这般好。
明明都给她判了死刑，却又要为她安排婚事，畅想日后！
枕在他宽厚的背上，晚蘅紧闭着眼，将泪死死隐忍在其中。
夜色寂静无声。
就连时间都在沉寂中被无限拉长。
这条回寝殿的路，不知走了多久。
久到醉意上头，像是梦中呓语。
晚蘅贴着长烬的耳边，轻声呢喃：“师尊，晚蘅喜欢你。”
第四章
这句在心底积压了千年，终于说出口的告白，最后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寝殿内。
晚蘅躺在床榻上，长烬浸湿了帕子细心为她擦着脸。
动作间，温柔尽显，让人沉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