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
楚倾璃坐在昏暗的梳妆台前，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一遍遍对着镜子描眉化妆。
可却怎么也遮盖不住眼角细微的鱼尾纹。
“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萧寒渊一身挺拔的西装走进来，面容冷峻，将一份协议递到她面前。
楚倾璃扑着粉的手僵住，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萧寒渊和自己。
明明自己比萧寒渊还小三岁，可如今他看着却比自己还要年轻。
她自嘲一笑，喃喃道：“男人真的是越成熟越有魅力，难怪你越来越受欢迎了。”
萧寒渊怎么听不出她话中讽刺之意，他不耐烦将协议递的更近几分。
“签字吧，你再怎么闹结果都一样。”
闻言，楚倾璃垂眸。
从萧寒渊跟她提离婚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十九天！
这三十九天里，她哭过，闹过，绝食过，什么样的招数都使尽了，然而还是没能留住他。
闹得烦了，萧寒渊干脆不回来。
楚倾璃苦涩一笑，心想怪不得别人都说男人想要离婚的时候，女人是留不住的。
她伸手接过离婚协议，看着纸张末尾处萧寒渊龙飞凤舞三个字，眼还是不自觉的红了。
之前萧寒渊拿来的协议都被她当面撕了，这次，她抬眸道：“你再陪我一个月，我就同意和你离婚。”
萧寒渊皱眉：“拖延有意义吗？”
“法律规定，夫妻感情破裂，得分居两年才准以离婚，我只要一个月，对你来说很划算。”楚倾璃望着眼前这个爱了半生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萧寒渊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冷静。
他没有说话，楚倾璃继续说：“你放心，这次我说话算话。只是这一个月，我要你陪我再去度蜜月一次，就像我们十二年前一样，你要对我言听计从。”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萧寒渊蹙眉。
楚倾璃轻声回答：“如果你想早日解脱，就必须信我这次。”
萧寒渊良久，才抛出一个字：“好。”
说完，转身离开。
楚倾璃看着空荡的房间，只觉全身无力。
十二年的婚姻，一朝落幕。
她望向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好像更加深了。
她再次拿起粉扑仔细的遮盖，然而厚厚的粉上去，一切依旧，就像一些她拼命想掩盖的真相。
她的手停在半空，视线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里面剩下的只有无神和空洞。
……
一夜未眠。
楚倾璃很早就把行李收拾好，等在门口。
萧寒渊穿着一身休闲装迟迟下楼，走至她身边：“走吧。”
楚倾璃却不急不慢：“你忘了给我早安吻。”
萧寒渊脚下一顿，他已经一年没有碰过楚倾璃，更别说亲吻。
下意识要拒绝。
楚倾璃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你说过这个月会对我言听计从。”
说完，她踮起脚尖，颤抖着朝着萧寒渊靠去。
萧寒渊剑眉微簇，强忍不耐，低头一个吻从楚倾璃唇上轻轻覆过，随即立马抽离往外走。
上车后，萧寒渊开车前往十二年前，两人度蜜月之地。
楚倾璃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自言自语。
“我还记得刚结婚那年，我们都没什么钱，但你说仪式不能少，怎么也要抽空和我度一次蜜月……那时候虽然是穷游，但我觉得好幸福……”
萧寒渊早就听腻了这些话，但想到昨晚的口头协议，没有说话。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
萧寒渊拿过手机，余光瞟到上面的备注，看了楚倾璃一眼：“是公事。”
随后戴上耳机接通电话。
下一秒，电话那边娇媚的女声通过车载蓝牙清晰的传到楚倾璃耳中。
“珩年，你在干嘛。”
第二章 确实会结束
车内顿时一派寂静。
萧寒渊忙挂断电话。
他看向楚倾璃，本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控诉自己。
然而却见她平静地问：“她知道你有老婆吗？”
萧寒渊微微蹙眉，他淡声回：“她没想要什么，只是一个妹妹而已。”
楚倾璃听到这话，心里觉得好笑，没想要什么，却已将最珍贵的东西拿走。
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却发现自己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她低声开口：“我们不说她了，这一个月时间，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人。”
萧寒渊没有回答，车内一时沉默压抑的可怕。
楚倾璃不习惯这种沉默，她记得两人相爱时，曾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才好。
而现在两人待在一起，心却远的像陌生人。
她看向萧寒渊，轻轻说：“我手冷。”
萧寒渊伸手准备按车内空调按键。
这时，楚倾璃却握住了他的手：“你说过，手冷，握着你的手，就不冷了。”
萧寒渊瞬间就想挣开：“你幼不幼稚，这么大年纪还当自己是小姑娘？”
“你答应过这个月要对我言听计从。”楚倾璃握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
萧寒渊听罢，只能任由她握着。
楚倾璃的手早已不如十二年前那般光滑细嫩，萧寒渊甚至感觉有些粗糙。
他不明白，自己事业有成，楚倾璃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好好保养一下自己？
楚倾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这一路总算有了些温度。
她一夜未眠，这次终于能够稍微浅睡一会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强烈的颠簸袭来。
楚倾璃惊醒，眼尾挂着残泪，下意识抓紧萧寒渊的手，就看到原本的晴空忽然阴云滚滚，下起了磅礴大雨。
“怎么了？”她问。
萧寒渊转了几下方向盘，没反应，低声回答：“车抛锚了。”
说完，他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信号。
萧寒渊不耐烦的将手机丢到一旁，下车去查看。
楚倾璃见此赶忙拿过伞，一起下车，给他打伞。
萧寒渊打开车前盖，发现是线路烧坏，现在根本不能修。
他转头看向楚倾璃：“你在车上等着，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忙。”
楚倾璃点头答应。
然后一个人回到车内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寒渊还没回来。
楚倾璃看着越渐漆黑的天空，有些心慌，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车内只有一把备用伞，楚倾璃许不上太多，冒着大雨下车，往之前萧寒渊的方向寻去。
“珩年！珩年……”
她淋着雨大声喊着，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回应。
天色越来越黑，楚倾璃脸色苍白一片，她嗓子已经哑了，喊不出来，只能在雨中盲目寻找。
昏暗的公路上，她的身形消瘦又渺小，仿佛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
萧寒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倾璃浑身湿透，像疯了一样找什么东西。
他脸色一沉，下意识觉得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楚倾璃，你又在发什么疯？！”
楚倾璃顺着声音，看向不远处打着伞的萧寒渊，心头的巨石一下落下。
她朝他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哑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闻言，萧寒渊眸色一紧，很快恢复。
他缓缓拉开了楚倾璃抱着自己的手，声音凉薄。
“这个月后，我们确实会结束。”
第三章 你要说爱我
楚倾璃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雨水掩盖了她脸上的泪水。
她后知后觉听萧寒渊说：“前面有家旅馆，我们可以先去暂住。”
她强忍心酸道：“好。”
两人共乘一把伞，走在雨里，楚倾璃伸手小心扯住萧寒渊的衣角。
萧寒渊愣了一下，不自觉想起十二年前，她也是这么小心翼翼，一切仿佛没变。
路上，雨下的越来越大。
楚倾璃想靠萧寒渊近一些，就看他刻意拉开了距离。
她本就无神的双目，越发的空洞了。
到了旅店。
萧寒渊率先开口：“两间房。”
老板刚要说好，楚倾璃却走上前说：“一间房。”
说完，她转头看萧寒渊：“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开两间房？”
萧寒渊一窒，回答不出。
对上前台老板打量的眼神，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小旅店。
一个大床房才三十平方米大，萧寒渊走进来，将外套丢在一旁眼底都是嫌弃！
“这种地方怎么睡？”
楚倾璃耐心地给萧寒渊拿了拖鞋，又把湿的外套挂起来，说：“以前我们北漂时住狭窄的地下室，你说地方虽小，但只要有我就满足了。”
萧寒渊一路上听够了她说这些，冷冰冰的开口：“我记得你和我吃的那些苦，没必要一直提，离婚后，财产不会少了你的。”
楚倾璃瞬间说不出一句话。
她谈以前，并不是想萧寒渊离婚的时候给她多少钱，只想他能回到当初爱自己的时候。
萧寒渊先洗完澡。
等楚倾璃洗完出来后，就看到大床上，放着两床被子。
萧寒渊裹着一床被子躺在一边，泾渭分明。
她走过去，躺在萧寒渊身边，忍不住隔着被子抱住他。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过萧寒渊，早在一年前，他就以公事繁忙为由搬到了客房睡。
萧寒渊紧闭着双眸，感觉到楚倾璃抱自己，将她的手推开。
楚倾璃愣了一下，轻轻地问：“你很煎熬吗？”
萧寒渊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多问，敷衍道：“没有。”
楚倾璃再次轻声说：“我要你爱我。”
萧寒渊身形一僵，没想到从前一直保守内向的楚倾璃，竟然变了。
楚倾璃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
下一秒，她就被萧寒渊推开了。
萧寒渊幽深的目光看着她：“适可而止。”
“从前你需要的时候，我从未拒绝过你，为什么我只开口一次，你拒绝地这么理所应当？”楚倾璃看着萧寒渊一字一句问。
萧寒渊听罢，眼眸深沉：“既然你这么斤斤计较，这个月我都还你！”
楚倾璃眼角含泪，心想，十二年的陪伴，一个月还，真划算！不愧是当老板的人……
她伸手紧紧抱住萧寒渊，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喃喃道：“珩年，你要说爱我。”
“我爱你。”
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在楚倾璃耳边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