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晓在原地安静地站了会儿,沈寻把沈骆送回房间,走出来看向她:“他以后还会来。”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顾清晓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露不出一点笑。
“来就来吧,反正我的态度很坚定。”
沈寻目光熠熠:“如果你不喜欢,或许离开这里会更好。”
顾清晓这次笑了,笑得很苦涩:“我能去哪里呢?”
说完,她转身走出门,回了自己的家。
沈寻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顾清晓不知道,不知道他有多羡慕沈川忱,至少沈川忱得到过她的爱,而他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夜,没有人是快乐的。
顾清晓已经很久没有失眠过了,但这一个晚上,她又失眠了。
那种寒气蔓延到每一处骨头缝的感觉真的会要了人的命。
她死里求生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这么过来的,有好多次,她痛的不惜伤害自己,如果不是沈寻和沈骆的陪伴,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被救回来的那天,顾清晓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她开始配合沈寻的治疗,每一次的药都按时按量的吃。
她挺过来了,也是重生。
顾清晓看着夜空中散发着淡白色光芒的月亮,拢了拢被子。
夏天是不是快到了?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冷了?
隔天上午,顾清晓接到了吴茜的电话,一定要见面和她谈谈。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刚下楼就被吓了一跳——沈川忱还站在那棵树下。
他的衣领还留着被沈骆攥住后的褶皱,眼眶下一小片青黑,头发也是乱的。
很明显,他站了一夜,根本没走。
昨晚沈骆朝沈川忱破口大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顾清晓有些头疼,两秒钟做好决定,假装没看到转身就走。
沈川忱毫不意外的追上来,伸手拉出她的手腕。
顾清晓被他冰冷的手冻的颤了下。
“松手。”她挣扎了下,没挣脱,淡淡地看向沈川忱。
沈川忱怔了片刻,把手松开了。
顾清晓抬腿又要走,沈川忱却叫住她,声音低哑:“柠柠。”
她回过头,皱着眉。
沈川忱眼中写满了受伤,那样子谁看了都要心疼。
“柠柠,我们能不能别这样?”
第四十二章
沈川忱垂着眼,看着顾清晓的手,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
“别这样?什么样?你希望我们是什么样?”顾清晓敛着眉,很奇怪地看着他,“难道要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和你做朋友?”
“不是。”沈川忱下意识否认,可又再说不出什么。
等半天等不出句话,顾清晓收回目光:“既然不是,就是陌生人。沈川忱,话说了太多遍是会累的。麻烦你不要再来了,再见。”
她说完就走,态度疏离毫不留恋。
沈川忱第一次发现原来“麻烦你”、“再见”这些礼节性的词也这么刺耳,尤其是从顾清晓的嘴里说出来时。
犹豫了下,他抬步跟上顾清晓。
顾清晓知道沈川忱在身后,脚下步伐不禁加快。
出了小区有一家早餐店,这个时间刚好是客流量爆满的时候,里面人坐不下,有人端着面汤碗挤出来。
顾清晓心不在焉,没注意到眼前的状况,和那人撞了上去。
那人哎呀一声,手一歪,整碗滚烫的面倒下来,根本来不及躲避。
但眨眼间,一只手迅速从顾清晓身后伸过来,将她整个人往后拉。
滚烫的面汤最后只溅了几滴在她的衣服上,她一低头,沈川忱的手一瞬间烫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连连道歉。
沈川忱垂眼看着正抽了纸巾给他擦手的顾清晓,摇了摇头:“没事,是我们没注意。”
顾清晓默不作声地把纸巾扔进纸篓,才抬眸:“去医院看一下。”
尽管语气还是淡淡的,但至少是关心。
就像刚才她擦完之后用自己稍凉一些的手背贴了下他的手,很习惯的动作,让沈川忱的心底涌上些暖意。
沉默了会儿,顾清晓还是坚持:“我陪你去医院,上点药。”
毕竟他是为了她当下来的,就算是个陌生人,也得感谢。
沈川忱这次没拒绝,似乎有些乖巧地应下:“好。”
打了电话给吴茜说了声之后,顾清晓和沈川忱去了医院。
路上,沈川忱侧眸看向顾清晓,她抿着唇,表情透着点淡漠不耐。
但到了医院,从挂号到拿药,她没让他多跑一步,都是自己去。
护士上药的时候,顾清晓转身走了,沈川忱转头张望,想起身去追,被护士拦下。
没一会儿,他心里的不安成了真。
顾清晓给他发了条短信,很简洁:“费用我交了。”
她一声不吭地走了,连面对面的道别都不给沈川忱。
沈川忱的心又沉沉落下,好像在海面上漂泊无处去的小窗,孤苦飘零。
顾清晓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没有再回来消息的屏幕,慢慢将视线移向了车窗外。
到了咖啡厅,吴茜一杯咖啡已经见了底。
顾清晓刚坐下,就听她说:“柠柠,你真的觉得不拍了?不过就是投资人的问题,你这么放弃,多可惜啊。”
送到口中的咖啡莫名苦涩,顾清晓抿了口:“不可惜,我不想要别人施舍给我的东西,尤其是他。”
吴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她态度很坚定,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没用。
她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迟早会有人发现你的才能的。”
顾清晓笑笑,搁下杯子的时候,手机却一震。
屏幕上跳出来条消息:“你在哪儿,我能去接你吗?”
第四十三章
和吴茜告别之后,顾清晓又去了唐母家一趟。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间滑到屏幕上,点开了信息框。
是和沈川忱的信息框。
最后一句是她发的:“不用。”
之后沈川忱就没再发消息来。
顾清晓是真的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睡到半夜,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把顾清晓给吵醒了。
她皱着眉去看,屏幕上赫然沈川忱的名字。
顾清晓没犹豫直接按断,但没过几秒,又打来。
重复了两三次,她终于还是接起,语气很不耐烦:“你又要干什么?”
但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沈川忱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是酒吧的酒保,你先生在我们这里喝醉了,能不能麻烦你来接一下?”
顾清晓眉心更紧:“我不是他妻子。”
酒保很诧异地啊了一声:“可是……这位先生给您备注的,就是妻子呀?女士,我们要打烊了,还是麻烦您来一下吧。”
说完,没再等她说话,酒保就挂断了电话。
顾清晓的头顿时就疼了起来。
深更半夜,她也不可能去打扰顾父顾母去接沈川忱。
纠结了半天,顾清晓还是起身收拾了下出门。
到了酒吧,就看见喝得烂醉的沈川忱趴在沙发上。
顾清晓走过去晃了晃他:“沈川忱,醒醒!”
沈川忱觉得喉咙痛,手背痛,手腕痛,心口更痛,听见顾清晓的声音,他还以为是幻觉。
她怎么会来,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可是一抬头,眼前真的出现了顾清晓的脸。
顾不上分辨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沈川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醉醺醺地低声呢喃:“柠柠,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顾清晓浑身一僵,被他握住的皮肤好像被烫到,她想抽回手,可沈川忱握得太紧。
没办法,只能拜托两个酒保帮着把他扶上出租车。
坐在后座上,沈川忱的头沉沉地靠在顾清晓的肩膀上,他还紧紧攥着她的手,喝醉了也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顾清晓偏开头,可怎么样都不能忽略身边人的存在。
想她?想她什么?
他还嫌没让她更痛苦?
到了别墅,沈川忱稍微清醒了点,至少可以扶着顾清晓走路了。
将人送到门口,顾清晓不动了:“自己开门进去。”
沈川忱却不肯。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你去哪儿?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柠柠,你要去哪儿?”
顾清晓最后的一点耐心消耗光了。
她重重挣开他的手,语气更重:“沈川忱,这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沈川忱没了依附,身子晃晃悠悠地就往一边倒。
顾清晓也不管,就那样看着他靠着门瘫坐在地。
他颓废地垂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柠柠,这是我们的家,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你,里面好空旷,好冷……”
顾清晓心脏狠狠一跳,她攥紧手心,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喝多了,他说的都是醉话。
僵持了片刻,她压下心底的异样,弯下腰去拉他:“沈川忱,你站起来,我要走了。”
可沈川忱手腕一转,却是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往下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