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拥有二十几年的相识相爱又如何，没了记忆，现在他们的处境没多少区别。
都是爱而不得。
但他的机会，总比秦陆大。
秦陆的身形僵了很久，才缓缓站直，他转过头隔着一片黑暗看向沈寻，路灯竟都不能将他漆黑的双眼照亮。
“谁是外人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好过。沈寻，你要么就好好对她，否则我一定不会放手让她在你身边。”
说完，秦陆昂首看向三楼左边那扇还亮着暖黄色光芒的窗，只看了两秒，里面关了灯，只剩下黑。
他不舍地收回目光，坐进车里，引擎声不大不小，扬长而去。
沈寻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双唇抿成条直线。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声音飘散在风里，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然而秦陆上车的那一刻，三楼拉紧的窗帘却突然被掀开一角。
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露出来，落在那辆缓缓远去的车子上，好久才收回，重新合上了窗帘。
苏芍药洗过澡躺在床上，莫名想起秦陆来。
今天晚上一顿饭，她次次抬眸，都能撞见秦陆的眼睛。
那其中的情绪复杂到让她看不清。
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苏芍药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苏芍药接起，声音还微哑着：“你好，哪位？”
“柠柠啊，我是顾伯母。”
苏芍药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伯母，有什么事吗？”
顾母声音温柔含笑：“家里得了条不错的黄唇鱼，我让家里的厨师做好，让阿衍给你送了些过去，你趁热吃呀。”
“阿衍哥给我送？”苏芍药愣住。
刚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苏芍药道了谢挂断电话去开门，外面果然站着秦陆，手里还提着红木饭盒。
两人四目相对，秦陆掩唇咳了声，将盒子拎起来：“我妈让我给你送些吃的。”
苏芍药抿了下唇，犹豫后还是点了头：“先进来吧。”
屋内干净整洁，秦陆看着，不由想起了两人曾经的别墅。
曾经她也是这样收拾家里，干干净净没一点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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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让秦陆的心猛地停了一拍。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将盒子放在桌上，一抬眼，却见柜子上的照片。
顿时浑身一僵。
第三十一章
苏芍药洗漱换好衣服走出来，就见秦陆盯着张照片看的出神。
那是她和沈寻沈骆在游乐园前拍的一张照片。
彼时她刚刚出院，心情一落千丈，沈寻和沈骆便带着她出去玩。
秦陆紧紧盯着，眸光一点点暗下去。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现在才发觉，他竟都没有带她去过游乐园。
“阿衍哥？”
听见苏芍药声音，秦陆回过神望去。
敛下心底情绪，他扯了扯嘴角：“吃饭吧，等下鱼要冷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说完，秦陆转身走去玄关，手都已经触碰到门把手。
身后传来苏芍药有些犹豫的声音：“你吃了吗？”
秦陆动作顿住：“没有。”
“那……要不要一起？”苏芍药打开盖子，香气四溢，又怕秦陆误会，连忙解释，“毕竟是伯母的心意，这鱼好大，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秦陆抑制不住地心脏都狂跳起来。
“好啊。”
可话音刚落，苏芍药又抬步走来，越过他打开门：“我去叫沈寻和沈骆一起来吃，这鱼足够四个人了。”
秦陆刚飘起来的心又沉落下去。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殊对待。
但转念一想，苏芍药现在和他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和他独处一室。
不殪崋过能留下来和她共进一餐饭，总归是好的。
很快，沈寻和沈骆就跟着苏芍药走了进来。
看见秦陆，兄弟俩皆是一怔。
沈骆先诧异地开口：“他怎么在这？！”
秦陆双臂抱在胸前，好以整暇地坐在椅子上看他：“我带来的鱼，我为什么不在？”
苏芍药把鱼放在桌子上，微微蹙眉：“小骆，你也认识他？”
沈寻瞥了眼沈骆，不满他的马虎，侧过眸时已收起了神色解释：“上次在火锅店偶遇，回家后我讲给他的。”
苏芍药点点头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四个人围在一张餐桌上坐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沈骆情绪复杂地看着秦陆，总觉得这顿饭吃下去了，以后就不好骂他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秦陆无视掉他的目光，伸手盛了碗鱼汤放在苏芍药手边，抢在她开口之前说：“你伯母特意叮嘱我让你喝些汤，对皮肤好的。”
长辈的心意，苏芍药自然是无法拒绝，端起来好好地喝了一口。
对面的沈寻却眸光黯淡。
喝了汤，发现沈寻和沈骆还没动筷，苏芍药疑问：“不是你们说饿了要吃饭，怎么不动？”
沈骆在内心腹诽：早知道这顿饭是秦陆坐庄，他宁可饿死也不来。
可想是这样想，鲜嫩滑香的鱼肉放入口中的时候，沈骆还是免不了感叹。
这黄唇鱼配上大厨手艺，根本就抵挡不住。
最后，沈骆吃了三碗饭，把自己的胃都给撑满了才肯停下。
秦陆露出点淡淡笑：“沈摄影师要是喜欢，下次也可以吃多点。”
沈骆一怔。
什么意思？他还想来？那可不行！
抹抹嘴，沈骆义正言辞地撒谎：“也就一般般，吃一回就够了。”
秦陆搁下碗筷：“以后我会常来。”
第三十二章
“你！”
沈骆语噎，想要质问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苏芍药的面前，却瞥见沈寻的目光，顿时从嘴边咽了回去。
他如鲠在喉，恨不得把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全吐出来。
一条鱼就想收买谁？
沈骆撇撇嘴，冷哼一声：“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来就来？”
秦陆顿了顿，垂下乌黑眼睫，没有再说话。
见他这样，沈骆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沈寻却看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些警告：“小骆。”
接收到哥哥的警告，沈骆明白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不然他口无遮拦很容易说出点什么。
他站起身，有些不情不愿：“柠柠姐，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苏芍药点头，挥了挥手和他说再见。
沈骆离开，客厅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沈寻喝了口水，对秦陆礼貌一笑：“我弟弟岁数还小不懂事，顾先生别介意。”
“他说的都是实话，我能有什么介意的。”秦陆处变不惊，低着头说道。
苏芍药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咬了咬筷子。
吃完的时候，秦陆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阳台去接，回来时说：“我也有点事要处理，这饭盒你不用收拾，我等下喊人来取。”
苏芍药却拦住他：“你先等等，我把剩下的鱼留下来然后给你，以后……就不要让伯母多惦记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话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让他以后不要来。
秦陆听得明白，他无声攥紧手指，喉咙疼得像是干咽下一块石头。
可再疼，还是只能应下。
“……好。”
苏芍药将鱼放进空盘子，然后将红木饭盒递给秦陆：“今天谢谢你跑一趟。”
秦陆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那抹笑容怎么看都苦涩：“应该的。”
不过就是跑一趟，能见她一面，跑再远也不觉得辛苦。
话落，秦陆深深地看了眼苏芍药，才推门离开。
拎着空荡荡的饭盒，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打开车门，副驾驶上赫然一个红色礼盒。
秦陆稍顿，放下红木饭盒再拿起礼盒，转身再次上楼。
他特地买的礼物，竟忘记了给她。
从电梯出来，却见苏芍药家的门没有关。
是他刚才没关上？
秦陆没多想，走近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屋里却突然飘出沈寻的声音
“柠柠，你打算这样演到什么时候，你要一直瞒着秦陆吗？”
秦陆浑身一僵，手臂在半空中像是被冻住，落不下。
演？瞒着？什么意思？
还没想出个头绪，紧接着屋里就响起了苏芍药的声音：“至少……他以为我忘了他，没了曾经二十几年的记忆，他也不会再纠缠。”
秦陆手中的礼盒险些就没抓住，掉落在地。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上头皮，惹得他一阵战栗，就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冰冷冰冷的。
原来……苏芍药，没有失忆！
第三十三章
秦陆瞳孔微微放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些日子，苏芍药和沈寻说的话全部都是在骗他的！
她没有失忆，她没有忘记他，更没有忘记两个人曾经的种种！
那些疏离和淡漠，客气和礼貌，都是演出来的！
可是……苏芍药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没死，却骗他死了。
被他发现之后，却又骗他失忆。
她就这么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吗？
秦陆正想进去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却又听到苏芍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