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唐霜是怎么折磨我的。
无数次的被锁在昏暗的器材室和卫生间里,浇在头上的污水,糊满板凳的胶水,变成碎屑的笔记,变成垃圾箱的抽屉......
我的高中生活被唐霜搞的一团糟,要不是有丁斯羽在,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是他一次次的为我出头,保护我,安慰我。
可现在,他也不站在我这边了。
3
愤怒又委屈的情绪将我整个人淹没。
我躲在房间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起来,丁斯羽已经走了。
看着桌上还冒热气的粥和小笼包,我不仅不觉得饿,还很反胃。
一进班,周围同学都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颂颂。」
后桌夏恬扯了扯我的袖子凑近我,「你哥哥怎么突然和唐霜在一起了啊?他们早上在楼道里牵手了。」
我朝她摇头,「他的事,我不了解。」
上课,我浑浑噩噩的低头听着,思绪不知道飞去哪里。
「你去和阮颂坐吧。」
我隐约听见班主任叫我的声音,抬头发懵的「啊?」了声。
班里同学嬉笑我呆呆的反应,班主任皱着眉看到了我红肿的眼睛。
「新同学,池厌。」班主任压下脾气给大家介绍。
我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朝我走来,单肩背着书包,碎发垂在额前。
他在我旁边坐下,认真的盯着我看。
「你好,兔子同桌?」池厌嗓音低沉,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肿着的眼皮,用手遮住,说话的声音细弱蚊蝇,「我叫阮颂,不叫兔子。」
他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没再和我搭话。
眼睛太肿,一下课我就去卫生间想用冷水冰一冰。
弯腰掬起水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在我旁边站定。
我在镜子里看到唐霜白皙干净的脸,她很漂亮,以前笑起来又纯又甜。
可现如今的笑容,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我抬脚离开的瞬间被唐霜一把扯了回来。
「阮颂,看见我就跑可是很不礼貌的哦,说不定将来我会是你嫂子呢。」
我甩开她的手,语气厌恶,「你恶不恶心。」
她啧了声,眼尾笑的上扬起来,「看来我和丁斯羽在一起对你打击很大呀,都敢和我顶嘴了。」
以前被唐霜欺负的时候,我都是不吭声的。
我总是在容忍她对我的种种恶行。
可是丁斯羽,他对我不一样......
我盯着她的脸,说话的口气很硬,「报复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什么要用丁斯羽?你根本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丁斯羽这个傻子是不是被蒙在鼓里。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视若珍宝的女朋友其实并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报复的工具。
我的话让唐霜笑得更加猖狂。
笑够了,她凑近我的耳边,「因为,你喜欢他呀。」
果然,她知道。
她站直身子,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勾着头发打卷儿。
看着我故作镇定的表情,奚落道,「别这么看我。毕竟曾经是朋友,你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的眼睛。」
她走了,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重重的撞了我的肩膀。
4
在被唐霜霸凌之前,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时候还是初中,我们关系好的恨不得钻一个被窝,穿一条裤子。
她是喜欢跳舞的白天鹅,张扬高贵又明媚,笑起来像是天使降落人间一般。
可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手揉了揉被撞得发疼的肩膀,唐霜还是很瘦,撞我的时候骨头硌的人生疼。
刚到走廊,我就看到唐霜小鸟依人的靠在丁斯羽身边。
她噘着嘴撒娇,挽着丁斯羽的胳膊让他给揉肩膀。
随后又在他耳边低语,那笑容灿烂的晃眼。
丁斯羽他竟然真的照做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唐霜刚才撞我的肩膀,轻而缓的捏着。
刚冰过的眼眶又酸涩肿胀起来,我努力让自己憋着,想要视若无睹的经过他们。
可是每走一步我都在幻想丁斯羽会叫我的名字。
他会像从前那样捧着我爱吃的蛋糕,语气温柔,「对不起颂颂,是哥哥错了。」
快走近的时候,我听见唐霜娇滴滴的说,「我有点饿了,想吃东西。」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丁斯羽问她。
「恩......」她故作犹豫,「那就芒果蛋糕吧,想吃点甜的。」
「好。」
我僵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丁斯羽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下楼走了。
唐霜在原地冲我挑衅的动了动眉毛,眼神暗含深意。
我无视她的眼神径直回了班。
捂着隐隐作痛的胃坐下来,想起丁斯羽刚才宠溺的眼神和动作,我的心一阵钝痛。
我喜欢丁斯羽这件事,是一直小心翼翼隐藏心底的秘密。
十二岁的时候我们成为一家人。
他个子很高,学习也好,骑车载我上学,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礼物。
小时候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家庭温暖,后来丁斯羽和继父全部给予我了。
我一度认为我是最幸福的人。
直到高一那年妈妈车祸去世,继父突发心梗也离开人世。
我不愿去远房亲戚家寄人篱下,丁斯羽拍着胸脯说,「我养你。」
他说到做到,承担起了照顾我的责任,洗衣做饭辅导作业样样不落。
甚至就连我生理期的日子都会记下。
我渐渐喜欢上他,却又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心思。
怕别人骂我龌龊,怕丁斯羽知道我的心思就不会再陪在我身边。
我甚至不知道这份没有宣之于口的悸动是在什么时候被唐霜发现的。
脑子很乱,胃绞痛的厉害,我佝偻着腰趴在课桌上默默流泪。
有人轻敲了下桌子。
「吃吧。」
5
耳畔响起了男生的声音。
我抬起头,是池厌。
他胸膛起伏着,额前的碎发几缕被汗打湿,像是刚跑回来。
我垂眸看着他放在我手边的盒子,疑惑,「什么?」
「蛋糕,芒果的。」
他坐下,拆开蛋糕盒示意我,「吃吧,甜点会让人心情变好。」
滴答,滴答,滴答......
我垂着头控制不住往下掉落的眼泪,只好拿起叉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蛋糕。
一袋餐巾纸被推到了我面前。
「别哭了,再哭真的会变成兔子。」
我点头,抹掉眼泪。
芒果和奶油都很甜,却和以前丁斯羽买给我的味道不一样。
唐霜根本就不想吃芒果蛋糕。
她对芒果过敏。
她只是,想向我炫耀,想惹怒我。
我吃饱了,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池厌安静的趴在桌上假寐,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谢谢你。」
他闻声,缓缓睁眼,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真想谢我的话,你报答我吧。」
?
我怀疑的盯着池厌看了半天,应该不像不安好心的人。
「怎么报答?」
他将抽屉里的人一股脑的全部放在我桌上。
「你把你所有课本上的笔记在我的书上誊抄一份。」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我看着那一大摞书怀疑人生。
现在高三,那我岂不是要从高一的书抄到高三?
我摸了摸口袋,犹豫开口,「要不我还是把蛋糕钱给你吧......」
池厌伸手,「好啊,跑腿费打个折,一万。」
「你抢啊。」我瞪他。
他无奈摊手,「给不起就好好抄吧,有哭鼻子的功夫都抄完一本了。」
真欠啊。
说完话他懒洋洋的又趴在桌上睡觉。
6
我才顾不上给池厌抄笔记,一放学就跑回了家。
翻箱倒柜把书和衣服一股脑塞在行李箱里。
拎着笨重的行李箱刚下楼,迎面就撞上了刚放学的丁斯羽。
他看见我,语气有些慌张,「颂颂,你要去哪里?」
「还用得着你管吗?」我冷声,眼睛看着地上,不愿看他的脸。
他一把扯过我的行李箱,「我不管你谁管你。」
说得真好。
「丁斯羽,在你选择亲吻唐霜,替她买蛋糕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失去我了。」
闻言,他苍白着脸缓缓松开抓着行李箱的手,无助的垂在身侧
「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别走......」
停顿了几秒,他又说,「或者等高考完再走,这段时间我先照顾你。」
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妥协与关心,可又如何,他舍不得放下唐霜。
「你的照顾我承担不起。」
我不再犹豫,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
我找了个便宜旅馆打算住两晚,等周末再去找出租房。
一进门就瘫倒在床上,又饿又累。
翻出包里的干脆面刚嚼了几口,一阵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嗯啊啊的,还有床板嘎吱嘎吱的响声。
......
听懂之后我脸涨红,只好塞住耳朵安慰自己先将就住。
堪堪过了几分钟而已,有人开始疯狂砸房门。
「警察,开门!」
我慌了,含着一嘴干脆面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打开了门。
门打开,两个警察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房间还有其他人吗?身份证出示一下。」
我摇头,摸出兜里的身份证递给他们,「没有。」
「未成年怎么自己住在外面。」警察盯着我身上的校服皱紧眉头,忍不住关心起来。
我尴尬的在原地扣手不知怎么回答。
「阮颂。」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池厌。
「回家吧,空调我已经修完了。」
他对我招手,像是在呼唤一只小狗。
放学时背的书包早已不见,此刻肩上挂着的是个军绿色的修理包。
我愣了一瞬,眼也不眨的迅速朝他跑了过去。
「警察叔叔拜拜~」
跑之前我抽走了警察手里的身份证。
他们俩无奈的笑了下,只把我当做是玩闹的孩子。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池厌走出了旅馆,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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