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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再次入辽

天渐渐入了夏,待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以后,周蓝欣、萧怀亦以及高晋带着一些随从启程了。
才出南疆,周蓝欣就觉路线有些不对。
“这次你不绕过周国国土了?”她看着通往周国的苍岭道,有些疑惑。
萧怀亦似是故意在周蓝欣伤口上撒盐一般,悠悠道:“已经没有周国了,这里是辽国的国土。”

周蓝欣脸色一僵,抿唇不语。

见她这幅模样,萧怀亦勾了下嘴角,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满意地点点头。
能好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想必就算遇到故人也不用太担心。
才不过走了几日,周蓝欣就发现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他们多数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如果不是之前没有听说过周国有天灾,他真的以为他们是逃荒的灾民。
想到此刻辽国富裕的人,周蓝欣不由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早知道周国人是不受辽人待见的,可是亲眼看到这些却是忍不住的心疼。
萧怀亦看着路边的人,嗤笑道:“山高皇帝远,况且辽国皇帝怕是对管理这边的官员也不会怎么上心。”
周蓝欣垂眸,不觉轻叹一声。
不过月余,萧怀亦一行人便到了辽国都城。
周蓝欣掀帘,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城门,心头百感交集。
她的母后就是死在这里,甚至连她都差点命丧于此,想不到还有再次回来的这天。
“后日一早,咱们就进宫,这两日你好好休息。”萧怀亦活动了下身子,环顾了一下城中的行人。
“嗯。”周蓝欣放下帘子,点了点头。
驿馆。
天色渐渐暗了,周蓝欣进了房后便摘下了面具。
天气炎热,疤痕处有些发白,她摸了摸,仿佛还带些许刺痛的错觉。
再过一天,她又要见到耶律邑了。
烦闷的胸口不住的升起一丝怒火,周蓝欣紧攥着面具,眼底满是愤恨。
她不止一次在梦里见到过耶律邑,甚至和他刀剑相对,不甘和怨恨几乎占据了她的心。
深吸了口气,周蓝欣平复了下情绪后才去沐浴更衣。
驿馆离皇宫不远,她见外面灯火通明,便出了门。
或许是她脸上的面具过于引人注意,不少路过的人都多看了两眼。
周蓝欣按照模糊的记忆一路行至曾经从火海中逃了出来的房子。
这里已经修缮成了一间新的客栈,不见那场大火半点影子。
周蓝欣耳畔再次回荡起那晚那个女人的话。
在辽国,她除了采菱,再没有相识之人。想到采菱,她眼神暗了暗。
那日匆匆被侍卫带走,采菱最后如何了?会不会被她连累受了罚,甚至……
“驾——”
忽然,身后一阵男人高呵和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周蓝欣转身看去,心一惊,忙往旁边多去,险险躲过那飞驰的马。
她蹙起眉,虽未看清马上之人,但看起来是位武将。
他骑着马直往皇宫去了,丝毫不管路上的行人地横冲直撞。
“又是他,唉……”
一旁摆摊的大叔叹了口气。
周蓝欣闻言,又看了眼其他路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这武将似乎很不受待见啊。



    第二十三章 进宫

周蓝欣走到那摊子旁边,故作挑东西,压粗了嗓子问道:“刚刚过去那位是哪位大人?居然在街上骑马。”
那摊主哼了一声回道:“皇后的爹,赖塔督军。”
周蓝欣听了,眉头一蹙。
里朵的爹是督军?官位不低啊,可是人们好像对他没有多少敬意。
“位高权重,难免失了分寸。”周蓝欣笑道。
摊主却又冷笑道:“他飞扬跋扈惯了的,倚靠着先皇给的恩赐,连现在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况且他女儿又是皇后,哪怕他在街上杀人,不过也是‘失了分寸’而已。”
周蓝欣有些惊讶,想不到里朵的爹虽居高位,不过有点不得民心啊。
“公子,这还有呢,您看,这几只步摇也都不错。”摊主变脸跟翻书似的,笑吟吟地说着。
周蓝欣本来也没想买,但是看到一只金色的簪花钗想起来周皇后送给她的凤钗,她心不由疼了一下。
她拿起簪花钗:“就这个吧。”
又逛了半个时辰,周蓝欣便回了驿馆。
还没走到房门口,她就看见高晋从萧怀亦房中出来,便打了个招呼。
高晋却快步走了来:“我正要找你呢,刚刚爷让我告诉你,明日午时过后就要进宫了。”
周蓝欣一愣:“不是后日吗?”
“辽国皇帝要求的。”高晋语气中带着丝不屑,如同摊主对那赖塔督军一样。
“嗯,知道了。”周蓝欣点点头,高晋便回房了。
夜深,月上枝头。
耶律邑放下手中的奏折,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参茶,才消除了些倦意。
他墨眸一刻也未离开桌上的折子。
南疆小王爷亲自来访,他总觉有些不对经,虽打着交好的情况,却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念及赖塔,他又觉不如先顺着南疆王的意,也为自己争取些除了赖塔的时间。
耶律邑微微仰起头,伸手将一旁的凤钗拿起。
凤钗冰凉,犹如那日城门口的周蓝欣。
他眼底聚起一层雾气,就像朝雾一般朦胧一片。
这半年,比曾经那与她分别的三年还要难熬,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周蓝欣了。
良久,耶律邑才深叹口气,起身离去。
次日。
巳时将过,周蓝欣已经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然而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萧怀亦理了理衣袖,看了她一眼:“不必紧张,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你怕什么?”
周蓝欣没回答,她根本不是怕死,而是到了快见到耶律邑这日,她又不知该以何心情去面对他。
“蓝欣。”萧怀亦正色道,“虽然你跟了我也有半年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你从前经历了什么,但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周蓝欣抬眼看他,萧怀亦表情是少有的正经,想必这次他也是有些担心的,他并不了解耶律邑,这次也是冒险来试探他。
只是她觉得,萧怀亦或许也怀疑了她的身份,她道:“放心吧。”
午时才到,宫里的太监就来引路。
见到戴面具的周蓝欣时,他目光顿时变得异样:“这位公子这是……”



    第二十四章 相见

周蓝欣冷着脸站在萧怀亦身后,没有回应。
“他的脸有些残缺,恐扰了皇上,所以才以面具示人。”萧怀亦解释道。
然而太监依旧还是有些警惕,掐着嗓子又说:“公子可否让奴才瞧瞧?”
周蓝欣看向萧怀亦,见他点点头后,才伸手将面具挪开了几分。
左脸狰狞的伤疤暴露在太监面前,他头皮一麻,连忙挪开视线:“走,走吧……”
周蓝欣面无表情地将面具重新戴好,跟着萧怀亦入了宫。
同周皇后来一样,耶律邑也摆了宴席迎接萧怀亦。
“参见皇上。”
萧怀亦跪下行礼,气势却是不卑不亢。
周蓝欣低着头,目光却在周遭打着转。
比起上次她母后来,这些官员眼中少了些鄙夷,但各个都很警惕,仿佛不是看进贡国,而是来做戏的敌国。
她眼底划过一丝讽意,那日的屈辱仿佛还在昨天。
耶律邑声音冷清:“平身吧。”
待萧怀亦起身,他才见他身后站着个身形瘦小还带着面具的少年。
当与那少年的眼神相撞,那双清亮而又大的眼睛让耶律邑一怔。
周蓝欣……
他心中下意识的浮起这三个字。
萧怀亦微微抬眼,发现耶律邑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周蓝欣身上,眼眸一暗,却未言语。
一旁的太监以为耶律邑疑惑周蓝欣的面具,便小声提醒道:“换上,奴才见过那公子的脸,实为可怖,所以才以面具示人。”
耶律邑眉一蹙,眼神晦暗不明。
周蓝欣并未抬头,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直视耶律邑。
然而她还是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在她身上徘徊着。
她掩于袖中的手紧了紧,放慢了呼吸。
待耶律邑让他们入座后,周蓝欣才发现皇后里朵不在,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作为皇后是应该出席的,另外赖塔还有胡都都不在。
或许是觉得南疆不过一个边疆之地,没打算放在眼里吧。
耶律邑并未在意萧怀亦说什么,目光始终都在周蓝欣身上。
他眼底不断地漫出怀疑,几丈外的那个少年身形和周蓝欣几乎一模一样。
是她吗?
“咳咳。”萧怀亦轻咳两声,“能与辽国为友实属南疆荣幸,若皇上……”
“他叫什么名字?”耶律邑突然打断他,眼神深沉。
萧怀亦一愣,回道:“这是在下的家臣,萧遥。”
他转头对周蓝欣使了个眼色,周蓝欣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叩头行礼:“萧遥叩见皇上。”
有些细却不刺耳的声音让耶律邑心莫名一颤,明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却总是让他想起周蓝欣。
“起来吧。”他语气也轻了几分。
周蓝欣退回了自己位置上,倒是又让身边几个辽官窃窃私语起来,做不过是在猜测她面具下的长相。
她抬眼望去,耶律邑的视线终于落在萧怀亦身上了。
半年不见,他似乎也清瘦了些了,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颜。
周蓝欣心中不住地一阵嘲讽,多了周国的地要管,肯定是比之前还要劳累吧。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只是在萧怀亦刚准备离开时,太监忽然叫住他。
“皇上有旨,请南疆王爷去崇麟殿一见。”



    第二十五章 满园木槿

萧怀亦和周蓝欣交换了个眼神后才道:“还请公公暂等片刻,等我跟家臣说几句话。”
太监点点头,便抱着拂尘候在一边。
将周蓝欣拉到一边,萧怀亦低声说:“方才人多,他怕是想借机再试探我一番,你在这儿等我,若是碰上什么人,莫急躁。”
周蓝欣回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萧怀亦点点头,这才跟着太监离去。
此处离御花园不过几步之遥,周蓝欣仰头,眯了眯眼。
烈日当头,她带着面具,这里又无遮阳之地,她以手为扇扇了扇,热意还是不减分毫。
萧怀亦已经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了,还不见回来。
周蓝欣便往御花园去了。
此时的皇宫,似乎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她在长街都站了那么久,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不过五六个。
当进入御花园时,周蓝欣眼眸一怔。
木槿花几乎遍布全园,粉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漂亮,连同周围都被淡淡的花香萦绕着。
周蓝欣心底忍不住颤了颤,腿似是在原地扎了根动弹不得。
四年前,耶律邑曾和她亲手栽种过木槿花,他说:“蓝欣,总有一日,我会送你满山的木槿。”
然而时过境迁,他一去不返,她忍辱和亲遇上了他,两人背道而驰。
周蓝欣眼眶一涩,连同视线都模糊成了一团。
如果耶律邑没有杀她母后没有逼死她的皇兄,没有灭了她的故国,她哪怕在冷宫里等一辈子都可以。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周蓝欣深吸了口气,还未平息心头那股凄凉,之间一个瘦小的宫女从另一侧走了来,蹲在一棵树下打理着。
“那是……”周蓝欣眯了下眼,“采菱!?”
采菱本就瘦弱,半年不见,她显得更加的憔悴。
按年岁一算,她应该有十五了,可看起来却像是十二岁一般。
周蓝欣看着她蹲在树下,小小一团,可见自她走了以后,采菱过得恐怕还不如从前。
她迈起沉重的腿,轻声走到采菱身后。
采菱也好像敏锐了些,还没等周蓝欣走近,她就站了起来,三分恐惧七分诧异地看着周蓝欣。
“抱歉。”周蓝欣后退了几步,这么一看,采菱更瘦了,她心疼地看着她。
采菱怯生生地行了个礼,手上还沾着泥土。
周蓝欣看了眼木槿花,忍不住问:“这些是皇上让种的吗?”
“是。”采菱声音细小,语气更是小心翼翼,“皇上经常来这赏花,所以奴婢每日都要……”
她似乎觉得自己话太多了,连忙住了口低下头。
耶律邑经常来吗……
周蓝欣眸光闪了闪,阳光下更如星辰般耀眼。
采菱抬眸看了一眼,忽觉眼前这公子的眼睛有些熟悉。
可还未等她细看,几步外走来的人让她一惊,忙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周蓝欣闻言,心一惊,慌忙转身。
耶律邑就站在他三尺以外,夏日炎炎,他却散发着一种寒如冰霜的气势。
“参见皇上。”她也顺势行礼,一副尊敬的模样。
耶律邑瞥了眼采菱:“你先下去。”
“是……”
采菱脚步匆匆却不显慌乱的离开了。
周蓝欣没有听到耶律邑对她的指示,反而头顶阴了一片,一双锦龙靴出现在眼前。
“你叫萧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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