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一片沉寂,宋涵心中惊讶的同时,不禁有些同情地向自家总裁投去了目光。
电话里面虽然已经知道了西慕的情况,但是亲眼见到……总是不一样的。
希拉佛状似冷静地走进病房,可他略微不稳的脚步却还是被人看出了蹊跷。
“……叫希拉佛。”他心里纵有千万句话要说,但这些话在脑海里回旋了半晌,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西慕怯怯地朝他点头,她那双眼睛纯净得都不像是她了,她看向希拉佛,眼神小心翼翼中又带着些许好奇。
“希哥哥,你好。”希拉佛眉头一一皱,他双拳攥紧,看向了一旁的梁遇白。
梁遇白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朝着西慕笑道:“哥哥跟这位哥哥有话要说,小宁先好好休息,等会儿护士姐姐就过来给你打针了。”
一听到打针,西慕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她抓住了梁遇白的衣袖,声音中几乎带上了哀求: ……定要打针吗?”
看到她对梁遇白依赖的模样,希拉佛的眼眸顿时一紧。
梁遇白温声安慰着她:“小宁乖, 你现在病还没好,要乖乖打针才会好知道吗?”她没有再纠缠,而是乖巧地放下了手,但是眼中黯淡下去的光却看得希拉佛的心里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样。
“让护士等着,过—阵再来打针。”希拉佛沉声道。
旁边的梁遇白和宋涵都是一愣,随即宋涵就点点头出去交代了。
西慕悄悄地看了希拉佛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松了一口气。
梁遇白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也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再计较了。
“那就这样吧。”
病房外,亮着白炽灯光的走廊十分寂静。
希拉佛手里的烟忽明忽暗,他夹着烟却没抽。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梁遇白一想起西慕刚醒过来问他是谁的场景,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她遭受了太大的打击,直接导致精神崩溃。现在相当于是她的身体自我保护机制在进行自我保护,她……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希拉佛手,里的烟灰掉落在地上。
他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夜色,没有说话。
梁遇白看着这模样的希拉佛,心里也十分复杂,他责怪希拉佛害得西慕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医生做得也不怎么样。
他何尝不觉得心疼觉得难过呢?
西慕不止忘记了希拉佛,同样也忘记了他。
这些后来在她生命里面留下过痕迹的人,她全都忘得一干二 二净,她只记得曾经对她最好的爷爷……
“现在她回到了15岁的时候,在她15岁的记忆里面,她的爷爷还没有去世,我跟她说她的爷爷生病了在国外的医院治疗,你记得别穿帮了。”
希拉佛点了点头。
梁遇白叹了口气,希拉佛罪无可恕,但此时此刻,作为同样爱着西慕的男人,他却觉得自己跟他十分的相似。
他们都是被她遗忘的人。
“希拉佛,现在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梁遇白打起精神,他定定地看向了希拉佛。
不管怎么说,希拉佛才是她的丈夫。
“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让她在痛苦中脱敏,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另—种是让她忘记一切的不愉快,就这样单纯地活下去。”梁遇白看着他,“我建议使用后一种。”
希拉佛微微一愣,半晌后,他才缓缓低头想要吸一口烟,却发现烟灰燃尽,那根烟早就熄灭了。
“……让我想想。”
他们回了病房,西慕还没有睡。
她用那双水灵干净的眼睛看向他,似乎有些好奇他跟梁遇白说了什么,但是她却没有问,看起来非常懂事。
希拉佛的心头不由微微发痛,哪怕她现在回到了15岁,却依旧不能随心所欲。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孩子,说不定都会直接问出来了。
只有她,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去问问医生,能不能把针剂换成服药。”
宋涵转身出去,没多久他就回来告诉他们,医生答应可以换成服药。
西慕一听,那双眼睛就微微的亮了起来,她亮着眼睛看了希拉佛一眼, 随即又怯怯地低下了头。
梁遇白见状,不由叹了口气。“今天很晚了,我就先走了。”
西慕才立马抬起头来:“遇白哥, ……你这么快就走了吗?”看起来依赖不舍得很,希拉佛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但是他硬是忍着什么都没有说。
梁遇白柔声安慰了她几句,说今晚让希哥哥陪她,他明天再来看望她。
西慕虽然不舍,但依着她的性子,她再不舍也从不知道撒娇挽留,只是点点头,一直看着他离开病房。
他走了之后,宋涵也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西慕和希拉佛两个人,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西慕顿时就变得僵硬起来。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哥哥的时候,西慕就有点怕他。
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但是看到他这个总是皱着眉头的哥哥,她就从骨子里有种害怕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从灵魂某处发出来的,对他天然的抗拒。
西慕没有细想,将它归结在这个哥哥总是板着脸的原因上。
总是这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她会怕他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就像是爷爷—样……
西慕想起爷爷,刚刚好上一些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怎么了?”
希拉佛皱眉开口,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自然是在问她。
“我……我有点想爷爷了。希哥哥,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遇白哥说爷爷现在不方便探望,但是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看看可以吗?”希拉佛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看得西慕的心里都有些发颤。
“不行。”
西慕顿时泄气,她还以为求遇白哥没用,也许求这个哥哥会有用呢……谁知道都是一样的,他的语气比遇白哥还坚硬。
“你刚刚叫我什么?”
希拉佛忽然又问起来,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压抑。
西慕不知道他在压抑着什么,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着几分无辜的不解。
“希哥哥”希拉佛皱眉,他看向西慕,沉着嗓子道。
‘以后叫‘希拉佛哥’
说完之后,希拉佛又立马就后悔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没事做什么要吃这种莫名的飞醋呢!
但西慕却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察觉出他对她异样的情绪,现在的她不管是记忆,还是心智,都停留在了15岁的时候。
“希拉佛哥,我能不能……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看爷爷呢?”希拉佛的神色又低沉了几分,他上前去给西慕盖被子。
“你先睡觉,睡起来就知道了。”
西慕看了他一眼,秀眉微微皱了皱,躺下来就转了个身,赌气般地背对着他。
希拉佛无奈地轻叹,他也知道自己敷衍的样子很明显。
可他却也不想给她虚假的希望,就算是真的让她忘记一—切活下去,他们又能瞒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