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其实陈许泽不知道该谈什么,他只是想和周窈待在一起。
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安宁的同处在一个空间内。
能给他们一个相处的可能!
陈许泽眼睛通红,目光里透着隐隐的恳求。
周窈心口闷堵,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妥协了:“去你房间。”
是该好好谈谈,一天不谈清楚,就永远没完。
陈许泽怔楞一瞬,没想到她会同意,眼睛随即漫上喜色:“好。”
周窈擦过他的肩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陈许泽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不敢坐的太近,只好在对面坐下。
“你想说什么,今天都说完吧。”周窈没去碰那杯水。
陈许泽双手交握垂在腿间,头低着,肩也往下沉。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周窈不明所以,反应了好几秒,想起晚上沈寻来,一瞬明白他是误会了。
但解释?似乎也没必要。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她嗓音微微凉淡。
她的没有否认,像是悬在他头顶的剑终于刺下来。
陈许泽轻抽了口气,抬手,将脸埋在掌心里。
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勇气去看周窈,此时此刻更是退缩。
周窈站起身:“如果你说的谈谈就是打听这件事,那我无可奉告,我回去了。”
“窈窈!”陈许泽立刻放下手站起身,“别走!”
他像个落魄已久流浪在街头的人:“再陪我一会儿,行吗?”
周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你是怎么了?”
陈许泽颤了下,别开眼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没睡好。我刚刚又做了那些梦,梦见你……”
听见他提起那些梦,周窈吐出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原本她是不相信陈许泽也会做那些梦的,毕竟她从小就梦见,可他始终没提起。
见她没打算要走了,他松了口气,也重新坐了下来。
沉默半晌,陈许泽喉结滚动:“窈窈,我知道你不信,可我从离婚的两三年前起开始做那些梦,梦里……我都会死在三十一岁。”
他的声音很轻,但周窈还是听见了。
她浑身一僵,瞳孔放大,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陈许泽顿了下,“我怕自己真的会死,不想耽搁你,所以找到周雅,让她陪我演一场戏。”
“演一场……我移情别恋,背叛婚姻的戏,以此来让你和我离婚。”
周窈猛地起身:“别说了。”
可陈许泽像是没听见,继续说:“我只梦见自己死去的场景,不知道你在梦里也无一例外的死去,是在那场车祸之后我才梦见你死去的场景,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你也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我叫你别说了!”
周窈的情绪突然激动,她的胸口控制不住地起伏着。
陈许泽愣在原地,脸上才恢复的血色一秒褪尽。
一场漫长的死寂过后,他嗓音暗哑的开口。
“对不起……”
周窈攥紧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想提起过去,两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周窈一遍遍告诉自己别回头看,因为不值得,因为那是一地狼藉。
可陈许泽只要站在她面前,她就会被迫一次次地看向过去。
她想着,与其分分秒秒警告自己不要回忆,搞得这么累,永远僵持不下,不如就谈开了说,说完算完。
如果到现在连这些都不能正面相对,那这两年也算是白过了。
伤疤而已,愈合了就没事了,就算去抠两下也不至于鲜血淋漓。
可真的都摊开了来说,却发现,一切都不是当初她以为的那么回事。
陈许泽的变心是假的,和她提出离婚其实是因为他担心假梦成真。
那和她决定离开他的理由不就一模一样?
这些年,周窈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活在不确定之中,可时至今日他却告诉她,他也是一样。
不荒唐吗?两个人都因为几个莫名其妙的梦,在暗中盘算着该怎么离开,成全对方?
她宁愿他是真的爱上了别人!
也不愿意在彼此折磨了这么久之后,发现他是为了自己!
好久好久,周窈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嗓子突然发疼,她抿唇咽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从来都不是想听你道歉,我只是希望你能再也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陈许泽低着头,一字一句:“我做不到。”
“我一想到你因为变得那么痛苦,你的抑郁症都是因为我,你的痛苦和不开心都是因为我,我就痛苦的想去死。”
“有时候我想,真的死了也好,就当是我的报应,只要你好好活着一切都无所谓。”
“可偏偏我没死……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你解释清楚,还想……还想和你重新来过。”
周窈骤然握紧手。
重新来过?
如果她在两年前知道这些事,说不定真的会心软。
可已经过去了两年啊!
这两年,她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想方设法放下陈许泽。
周窈深吸了口气:“因为你觉得你要死,所以就要和我离婚?陈许泽,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就该信任我。”
“不……”她倏尔自嘲一笑,“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我也没有信任你,没有把所有事告诉你,也在计划着离开你。”
“我们根本就是一样自私的人。”
陈许泽手握成拳,死死压在沙发上,指关节泛白,说话都困难:“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没有机会让你跟我说出这些事,是我先伤害你的。”
“是我在梦见那些事情之后先冷淡你的,如果我没有这样做,窈窈,我们不会变成这样。”
周窈忽然觉得太阳穴更疼了。
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了。
“我困了,先回去了。”
肺里的空气像是被立刻抽空,陈许泽整个人恍惚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周窈要走了。
可他找不到能挽留她的理由,苍白的唇动了动,只嘶哑地喊出一声:“窈窈……”
周窈却只是俯视着她,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说。
“以后还是做陌生人吧,陈许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