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十分严重的周昀脸一垮,不情不愿地说:「没关系,我也一直很想养狗的。」
我开着新到手的帕拉梅拉,去买了航空箱和一些宠物用品,就打算回去接狗。
还提前给它想了个名字,叫布丁。
没想到在楼下撞见了我爸。
他一见我就沉下脸,大步走过来,质问道:「瑶瑶的工作丢了,是不是你害的?」
我拎着航空箱,淡淡地说:「她自己长舌妇,背后造谣老板,她活该。」
「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瑶瑶前途一片大好,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这样?程宁宁,你别太自私了!」
「得,她以前考试砸了,你嫌我考得太好刺激了她;现在她工作没了,又怪到我头上;是不是赶明儿她程瑶英年早逝了,你得怪我没给她把命续上?」
我爸大怒,抬手一巴掌抽在我脸上:「程宁宁,你在咒谁?!」
这一耳光用力太狠太快,我没能躲过去,口腔里甚至尝到了一股淡淡的甜腥味。
嗡嗡作响的耳鸣声里,我提起手上拎着的航空箱,重重地朝我爸砸过去。
尖锐的棱角刮过他脸颊,出现在我身上很多次的伤口,也出现在了他脸上。
只是比我从前要严重得多。
暴怒的我爸想过来还手,却被几个闻讯赶来的邻居制止了。
楼下的叔叔大声道:「宁宁都多大的孩子了,姑娘家家的,你难道真想把她往死里打?!」
最后我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上楼。
我蹲下身,黄白相间的小流浪狗撒着欢儿从树丛里跑出来,脑袋使劲儿在我手心蹭。
我刚把它放进航空箱,抬眼就看到了我妈。
她走到我面前,不咸不淡地说:「长本事了,现在连你爸都敢打了。」
我「嗯」了一声,拎起航空箱往停车场走。
我妈跟着我一路到了帕拉梅拉旁,倏然眼睛一亮:「你现在确实是有本事,这是周总送的?」
「说起来也奇怪了,他那么大一家公司,怎么就看上你了?」
不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
「算了,管他怎么看上的,你好好把握机会,被程瑶欺负了这么多年,可算扬眉吐气一回。下次我同学聚会,你开你这车回来送我。」
我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布丁放进去,然后转头看着她:「不。」
「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妈不高兴地觑着我:
「你爸打你了,我可没惹你吧?过年吃饭的时候,你不愿意搭理人家周总,还不是我替你打了圆场?」
这话说得太过于荒谬,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不在乎我爸怎么对我了。我就是一直不甘心,觉得我们明明血脉相连了十个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我,只把我当作炫耀的工具?」
我用手背抵着脸颊上又痛又热的巴掌印,「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不在乎你了。」
「到底是读书多,这种大不孝的话让你说出来都有几分歪理。」
我妈冷笑,「再怎么说你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程宁宁,你欠我一条命!」
「如果可以选的我,我绝对不会选择你做我的妈妈。」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蒋素梅,我真恨不得剔骨削肉,把这条命还给你。」
她和我目光对上,怔了怔,低声骂了一句,转头就走。
我坐进车里,用力关上车门,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满眼将落未落的泪水。
旁人的爱与付出,是永远无法强求的。
小时候我最羡慕的人就是程瑶,至少叔叔婶婶面对她时,永远带着无条件的偏爱和袒护。
这些她唾手可得的,却是我穷极一生也追不到的泡影。
好在,我已经长大了。
有些东西,也不是没得到就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