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可以确定，当初救他的是陈语曼，那他为什么会失忆呢？
记忆里，只有陈语曼离开，说要去跟蔺明泽报平安，然后就离开的画面。
后面那一段，依旧是空白的。
班文月是怎么出现在他面前，又是怎么蒙骗他，让他失去记忆的，他全然不知。
难怪，陈语曼在第一次见到班文月的时候，那么激动，那么难受。
那个傻乎乎的女人啊，救了班文月，救了自己。
可是他们却一起背叛了她。
那一刻，她又怎么会不绝望，怎么会不难过？
而现在，她生死未卜，他却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处罚了班文月，他要把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让班文月付出代价。
这也是他赎罪，唯一的办法。
“将军，按照你的吩咐，我们顺着护城河找了整整半个月，还是找不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怕是……”第十四章
怕是什么，凶多吉少？
怕是活不成了？
怕是尸体都被淹没在那河水之下？
顾牧言拒绝听到这样的答案。
哪怕连他自己都觉得，陈语曼活在这个世上的可能，极为微小。
若是三年前那个，骁勇善战的陈语曼，她可以活得很好，可是，她为了救他，失去了可解百毒的血脉，也造就了羸弱的身骨。
更遑论，他还拿走了她保命的离尘丹。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在那样绝望的情况下，又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顾牧言身子晃了晃，险些又一次栽倒在地上。
可是他不信邪，也不信命。
“继续找，没有本将军的吩咐，不准停下来，直到……找到为止。”
大寒山那三个月，他对陈语曼更多的是感激和欣赏。
至于其他的，他现在甚至不敢让自己去多想哪怕片刻，他害怕自己只要一想，人就会崩溃。
他想了许久，陈语曼如果活着，还能去的地方，最终决定，亲自去一趟大寒山。
“我要去找阿月，在我找到她之前，我希望你约束手下的兵，不要轻举妄动。”
蔺明泽虽然不会轻易出兵，但难保不会因为长久没有见到陈语曼，而做出过激的事情。
蔺明泽和陈语曼兄妹关系如何，他倒是十分清楚。
听他这么说蔺明泽发出阵阵阴恻恻的冷笑。
“姓霍的，你对我妹妹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你随便几句话就想要把我打发了，我告诉你，你休想。”
顾牧言沉声道：“我跟月儿之间的事情，我会给他一个交代，我想，你也不想开战吧。”
“你……哼，你最好祈祷月儿没事，不然的话，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宰了你。”
蔺明泽确实不知道，陈语曼在庆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暗桩传来的报告只说她危险，为了保证妹妹无恙，他才会贸然开动兵马。
得到满意的答案，顾牧言命令亲信看住班文月，迅速离开驻地，朝西北方的大寒山行去。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地方，是陈语曼可能会过来的了。
在大寒山的时候，陈语曼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厌倦了外面的一切纷扰，就来到大寒山，在雪山下找个村庄，安安静静地待着，过着每天看雪，闲来弄花的日子。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马儿在官道上疾行而去，一路上，顾牧言丝毫不敢耽搁，生怕去得晚了，又跟陈语曼错过。
他不想再错过这一次。
远远地，密林里忽然冲出来一群人，拦住他的去路。
“什么人？”顾牧言拉动缰绳，马儿扬起前蹄迅速停在原地。
“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殿下？”顾牧言不解，三皇子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边疆，可是当务之急，他要做的事情是去寻找陈语曼，而不是去见太子。
“请转告太子殿下，臣有要事要办，他日办完事，再去找太子殿下负荆请罪。”
“霍将军，你敢违抗太子殿下的旨意！”
这群侍卫哪里愿意放过顾牧言，见他们坚持，顾牧言不得ᵚᵚʸ不放弃前往大寒山的路，只是安排亲信前去寻找。
太子并没有去军营之中，而是在扎营三十里外的镇子上。
见顾牧言到来，他威严的脸上也是不满之色。
“殿下，臣已经给过您书信，为何要阻拦臣离去？”顾牧言着急地说。
“哼，你这孩子，现在这么着急，当初干什么去了？”
屏风后，赫然是庆后的声音。第十五章
顾牧言极为吃惊。
“姨母，您怎么也来了？”
庆后是跟顾牧言的母亲是亲兄妹，顾牧言叫她姨母再正常不过了。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本宫再不来看看，怕是等本宫再见到你，就是陛下下令处斩你之时。破坏两国联姻，谁也保不住你。”
顾牧言面色剧烈地变幻了一瞬，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他自觉隐瞒得很好。
没想到姨母全都知道。
他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姨母……”
“晟儿，你自小聪慧，哪怕父母不在，也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打下这偌大的战功，本宫原本以为，你不会犯这种错的。”
庆后看向顾牧言的眼神慈爱却又心痛。
“姜国十万大军出现在边疆，原本才平静不到半年的局势，又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你可知道，这件事情让陛下多么震怒，朝堂上又有多少人弹劾你，想要拉你下水？
“你明明知道联姻的重要性，为什么要宠妾灭妻，甚至还把那个妾抬成平妻？”
顾牧言有些无措，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时满脑子都是要给班文月幸福，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事情就做了，现在仔细想来，只觉得自己简直跟失心疯一样，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虽然娶平妻不过是他一时嘴快，根本没有大摆宴席，只是准备在后院跟班文月拜个天地，但到底，是他动的心思。
庆后无奈叹息一声，妹妹留下的唯一孩子，她自然要护着。
“当初联姻，姜国点名要你，我原本是不同意的，我也希望你娶自己的心上人，而不是被迫联姻。
“最后，是你来找我，是你亲口应下联姻。可现在，你又亲手把事情搞成这般。
“你告诉姨母，你到底是怎么了？”
顾牧言心情沉重地，将三年前陈语曼救了自己，却被班文月冒名顶替，而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庆后。
听完各种缘由，庆后顿时明白了。
“难怪当初，姜国指名要你联姻，那陈语曼是一心为你，才会放下长公主之尊，亲自联姻，郎有情妾有意，这原本该是一桩美谈才对。”
她声音多了几分凛冽。
“你失去记忆固然情有可原，但这不是你新婚之夜冷待她，将她扔在偏院，任由那个狐媚子随意磋磨的借口。阿晟，你可知错？”
庆后只要一想到，原本天作之合，稳固朝堂的姻缘，因为自己臣一时的愤怒，而变成现在这样，就感到头疼。
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的臣，而是旁的人，她早就撒手不管，让庆帝把人砍了算了。
顾牧言自知有错，不敢辩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