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感觉自己太对不起老太太了。
“锦觅，将来生了儿子呢，就让他去当兵。”老太太对顾锦觅道，“当兵好啊，当兵的人能保护老百姓。义儿就是去当兵了，才这样有出息。”
因为司旭凤是当兵的，老太太就觉得当兵好。
“是，祖母。”顾锦觅顺着她的话。
老太太继续道：“你要早点给义儿生个儿子。”
她又问司督军，“义儿的儿子呢？”
司督军觉得，老太太越来越混乱了。刚刚还要顾锦觅生个儿子，转眼就问儿子呢，现抓吗？
司督军想要回答，顾锦觅抢先道：“在家里呢。”
“带过来我瞧瞧。”老太太道，“像义儿吗？”
顾锦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道：“像的。”
司督军也湿了眼眶。
老太太道：“别哭，别哭了！”
后来，老太太说起了她的丈夫，以及她幼年时的趣事。
说了几句，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陷入了梦乡。
看着她睡着了，顾锦觅冲出了病房。
她依靠着走廊的墙壁，滑了下去，半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司督军听到了。
他走出来，安慰她：“锦觅，没事呢，老太太这会儿脑子不清楚，毕竟她昏迷了那么久，你别伤心了。”
顾锦觅的伤心，和司督军的理解，完全不是一件事。
她哭得更加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动着。
司旭凤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急忙去抱她：“怎么了？”
然后很熟练去给她擦眼泪，“怎么了锦觅？”
司督军看着，眉头微蹙。
顾锦觅却用力推开他，继续捂住脸哭。
司旭凤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这才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神色不变，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问：“锦觅怎么了？”
司督军这才惊觉自己想多了。
肯定是老太太那席话，让他产生了错觉。
“没事，方才你祖母醒了，锦觅伤心呢。”司督军道。
司旭凤就进了病房。
老太太重新进入了梦乡。
医生们过来给她做个检查，司旭凤这才退了出来。
他出来时，顾锦觅已经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捂住脸不肯看人。
司旭凤还想要问点什么，二叔两口子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话。
后来，司夫人也来了。
整个病房门口，又围满了人。
顾锦觅起身去洗手间时，司旭凤趁着没人注意，跟了过去。
洗手间没人，他反锁了门。
顾锦觅大惊失色：“你”
司旭凤将她堵住，揽住了她的肩膀，问她：“怎么哭了？”
顾锦觅就把老太太的话，全部告诉了司旭凤。
“祖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顾锦觅问，“她怎么会”
司旭凤也挺意外的。
他没想到，他祖母临终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顾锦觅的哭泣，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既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甚至不是担忧。只是各种情绪被揉碎了，挤在一起，唯有哭泣可以宣泄。
“没事，没事的。”司旭凤搂紧了她，“祖母也许已经去过了仙府，见到了我们的姻缘录，才坚定你是我的妻子。”
想到这里，心头竟有些诡异的甜蜜。
这点甜蜜，很快就被祖母的病情遮掩了。
司旭凤安抚了她几句，先出去了。
顾锦觅愣是在洗手间多呆了十分钟，等情绪彻底稳定，她才出去。
老太太睡了一觉，再次醒过来时当天傍晚。
大家都围在她的床前。
她一个个看，脸上有笑，虽然笑容很虚弱。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停的点头，说很好。
然后，她独独拉了顾锦觅的手。
“你都瘦了。”老太太道。
她有点糊涂问顾锦觅，“你是跟谁结婚了？”
司慕、司芳菲立马抬眸，看着老太太和顾锦觅。
他们俩各有心思，生怕老太太说出什么话来。
“慕儿也来了。”老太太想起来了般，笑呵呵对司慕道，冲司慕招招手。
司慕就挤上前。
老太太叮嘱司慕：“要疼锦觅。锦觅没什么心眼，别叫她吃亏。”
其他人还好，司夫人听了这话，眼角都快要抽筋了。
顾锦觅没心眼？
这满屋子的人，都比不上她心眼多！她多会讨人喜欢啊！
司夫人最后悔的，莫过于亲自把她接回来，想让她跟司慕退亲，这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应该直接派人去乡下，把玉佩拿回来的。那样的话，也许司督军会怀疑，但怀疑又能如何呢？
“是，祖母，孙儿谨记！”司慕道。
说了几句话之后，老太太让众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司督军和司旭凤父子。
她跟他们说了很久的话。
对老太太而言，最重要的大概就是这一儿一孙吧。
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的交代。
“姆妈，以后您还要替我们操持家业呢，别着急说这些，先休息吧。”司督军心中钝刀割肉般的疼，还是要咬牙忍住，没在老太太面前失态。
老太太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这一回啊，怕是好不了啰。”
司督军眼眶就湿了：“姆妈，您别这样说，儿子听了难受。”
司旭凤诧异看了眼他父亲。
他看到了司督军鬓角的白发。
原来，他父亲也老了，而祖母更老了。他生命中叱咤风云的人物，都变成了苍老模样。
而他，就要顶起这个家。
“要给义儿说一门亲。”老太太对司督军道，“姑娘家容貌要好，家世要好，模样要好。”
司旭凤故意惹她笑：“什么样子的才叫好？”
老太太想了半天，感叹道：“锦觅那样的，就叫好了。”
司督军破涕为笑。
老太太是真喜欢那个孙儿媳妇。
司旭凤却目露沉思。
他在想：祖母觉得顾锦觅是阿慕的媳妇所以很好，还是觉得她配任何人都很好？我现在把自己和锦觅的事告诉她，是会让她含恨而去，还是让她放心？
司旭凤素来大胆，他试探着说：“锦觅那样的？那干脆锦觅好了。”
老太太立马打他的手背：“胡说！你乱说话，你阿爸要骂你了！锦觅是阿慕的媳妇，是自家的人。”
司旭凤的心，就沉了下去。
所有的试探都咽了下去。
而司督军，却看了眼司旭凤。这一眼，意味深长。
司督军应该明白的，同时他又觉得不可能：他太清楚自己的长子了，这是个无法无天，却又心比天高的家伙，他能要人家的女人吗？
可顾锦觅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阿义若是被她折服，那么他一定就敢动手去抢。
想到这里，司督军又看了眼司旭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