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一年,盛望舒以为自己不会再介意言落这样自作主张的介绍,没想到乍然听到,还是觉得刺耳。
无论她将他放在什么位置,又想将他放在什么位置,她在他这里,永远都只是妹妹。
骄傲不允许盛望舒在当下毫不掩饰地失落,于是她扯起红唇想要嘲讽他。
言落却冷不防地倾身,低声抱怨:“声音尖得我耳朵疼。”
毫无疑问,他在说丁乐淇。
盛望舒稍怔,片刻后冷哼:“这么冷漠,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言落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哦?我什么风格?”
从高中时起,言落身边的女生就没断过,他长相出众家世显赫又有张绅士多情的假面,不想招人惦记都难。
和她谈过恋爱的那几个,盛望舒都见过。
可只有盛望舒知道,他这人看似多情,其实最难靠近,他可以容忍你环绕在周围,却绝不会纵容你走近。
他的历任女友维持时间没超过三个月的,除了高中时那个谈了半年的初恋。
哦,不对,还有一个例外,影后蓝心。
盛望舒出国时蓝心已在言落身边半年,后来她刻意不去关注他的感情动态,几次见面时倒也没听言落再提起过她,两人共同的朋友圈里没人提及,八卦媒体也没相关报道,想来也已经分手了。
毕竟以言落的冷情作风。
盛望舒隔着墨镜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的风格——”她唇角勾着,眼里却并无笑意:“——不主动,不拒绝,毋庸置疑的渣男作风。”
言落盯着她的镜片,片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不够了解吗?
盛望舒不确定。毕竟她对自己都不能笃定百分之百了解和掌控。
否则,她也不会对一个只拿她当妹妹的人心存不甘。
飞机滑出跑道,轰鸣声嘈杂,亦如她此刻心境。
盛望舒突然很想问一句“那你是想认真对待一段感情了?”
可她只是想想,打死都不会问出口。
且不说这个场景有多违和,只是和他谈论感情就已经足够怪异了。
漫长的航程,丁乐淇一路上数次借故和言落搭话示好,都被言落不冷不热地应付了过去。
盛望舒冷眼旁观,不觉怀疑他是真的变了。
人是会变的,感情观也会。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大概是疲惫让人神思松弛,盛望舒竟纵容自己顺着这个思路想了许久。
甚至悄然生出一种隐秘的希望。
直到,落地下飞机,言落手机上亮起备注为“蓝心”的来电显示。
“你到了?好,我现在过去。”
言落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转头:“我晚上还有事,先让林津送你回去。”
盛望舒戴着墨镜点了点头,妆容精致完美,表情平静淡漠。
她上了车,言落又敲了敲车窗凑过来。
“月亮。”他笑着叫她的乳名:“见了盛爷爷帮我带个好,改天再给你接风。”
“忙你的吧,用不着。”盛望舒不由分说地升起了车窗。
待车窗合上,她望向言落大步转身的背影,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破绽。
一年零六个月了,蓝心依然在。
是一段长久到哪怕只是他的普通朋友都会惊诧的恋爱期限。
或许言落真的想要认真对待一段感情了。
盛望舒想。
她猜对了,是不是应该开心?
车刚驶出机场,盛望舒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盛知行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刚出机场。”
盛望舒看着窗外略显陌生的街景,听到那头盛知行又说:“你陈阿姨在厨房忙了一晚上,就等你回家……”
“爸。”盛望舒打断他:“我今晚不回……你那边了。”
从小长大的家,从父亲再婚后就变成了“他那边”。
短暂沉默,盛知行说:“月亮,这也是你的家。”
盛望舒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探讨这个问题,指尖拨弄着墨镜架,她说:“我累了,明天再回去。”
“中午还是晚上?”
盛望舒抿了抿唇:“中午。”
“好。”盛知行满意了:“房子帮你收拾好了,回去早点休息。”
盛望舒挂断电话,没隔两分钟,手机上就进了条微信语音,盛知行发来的。
她点开,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姐姐,昭昭想你了。”
昭昭是陈露给盛知行生的儿子,在他离婚后一年,现年四岁。
陈露是盛知行的前任秘书,比盛望舒大10岁,嫁给盛知行那年还不满30。
盛望舒叫不出后妈,也叫不出阿姨。
在十八岁之前,盛望舒都生活在应有尽有的家庭环境中。盛氏集团蒸蒸日上,旗下产业涉及商场、酒店、金融和传媒,父母相敬如宾,对她更是宠爱有佳。
所以当这些在十八岁那年骤然消失时,她想不通缘由。
母亲说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商定好了这一切,她对盛知行没有爱情,在一起也只是过活。盛望舒不理解,没有爱情又何必选择结婚,一个人不也可以生活?
从盛知行决定再婚时,盛望舒便坚持搬出了家门。
盛望舒现居地址在城南思北公馆,盛知行在她十七岁那年买给她的公寓。
200平米的跃层公寓打扫得光可鉴人,盛望舒放下行李,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盛望舒靠着床头查看乌泱泱的未读消息。
她要回国的消息早就在朋友圈里传开,几个关系好的撺掇着要给她接风,她算着时间应下两三个局,这才不紧不慢地起床收拾自己,开车回盛家别墅。
车开进大门,盛望舒刚一下车昭昭就像个人形肉弹般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长辈的感情纠葛没必要迁怒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盛望舒敷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拿出临时在商场买来的玩具给他。
昭昭开心得不行,蹦蹦跳跳地拿着玩具跑进了厨房,跟帮保姆打下手的陈露炫耀这是姐姐从巴黎给他带来的礼物。
盛望舒不知道陈露会不会尴尬,反正她一点也不尴尬。
盛知行处理完公事从书房出来,眼尾浮出笑意。他在外面杀伐决断,对盛望舒却一向温和宠爱。
不知是因为上了年岁还是因为老来得子,盛望舒觉得他这几年更见柔和。
“看,昭昭多高兴。”
盛望舒说:“我可没说给他带了礼物,这小汽车就是在商场随便拿的。”
“那也是你的心意。”盛知行并不介意:“你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
盛望舒哽了一下,没话说了,木着脸看昭昭在地板上玩车。
少不更事时,盛望舒羡慕言落有哥哥,便想要个弟弟,还为此闹过好一阵子,可母亲不愿意再生,她最终也没如愿。
没想到倒是在成年之后猝不及防多了个便宜弟弟,这便宜弟弟偏偏还特别喜欢她,说来也是好笑。
盛知行曾说:“昭昭和你有缘分。”
盛望舒闻言嘲讽地勾了勾唇:“同一个爹,可不是有缘分吗?”
一句话把盛知行噎得失语。
她也不在意,转头就走。
维持着表面平和吃完了午饭,盛望舒拎上包离开,载着满后备箱的礼物去南湾老宅看望爷爷。
盛知行接了个电话出来,连她的车尾气都没闻到。
说好了陪盛老爷子吃晚饭,还没上饭桌盛望舒就被发小许念汐微信轰炸,喊她出来吃饭。
盛望舒:[不是说好了明晚。]
许念汐:[明晚人太多,今晚我们俩先聚。]
盛望舒:[今晚不行,答应了陪爷爷吃饭。]
许念汐:[那就约宵夜,最近有家新开的酒吧不错,我带你去艳遇。]
许念汐:[都小半年没见了,你都不想我的吗?月亮,你没有心!]
哪有小半年,两人上次见面明明是上个月,她还特意抽出一天时间陪许念汐在巴黎买买买。
盛望舒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但还是应了下来。
晚上九点,一辆红色保时捷停在“w”酒吧门口,盛望舒下了车。
穿着及臀小短裙的许念汐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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