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机场。”
盛望舒看着窗外略显陌生的街景,听到那头盛知行又说:“你陈阿姨在厨房忙了一晚上,就等你回家……”
“爸。”盛望舒打断他:“我今晚不回……你那边了。”
从小长大的家,从父亲再婚后就变成了“他那边”。
短暂沉默,盛知行说:“月亮,这也是你的家。”
盛望舒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探讨这个问题,指尖拨弄着墨镜架,她说:“我累了,明天再回去。”
“中午还是晚上?”
盛望舒抿了抿唇:“中午。”
“好。”盛知行满意了:“房子帮你收拾好了,回去早点休息。”
盛望舒挂断电话,没隔两分钟,手机上就进了条微信语音,盛知行发来的。
她点开,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姐姐,昭昭想你了。”
昭昭是陈露给盛知行生的儿子,在他离婚后一年,现年四岁。
陈露是盛知行的前任秘书,比盛望舒大10岁,嫁给盛知行那年还不满30。
盛望舒叫不出后妈,也叫不出阿姨。
在十八岁之前,盛望舒都生活在应有尽有的家庭环境中。盛氏集团蒸蒸日上,旗下产业涉及商场、酒店、金融和传媒,父母相敬如宾,对她更是宠爱有佳。
所以当这些在十八岁那年骤然消失时,她想不通缘由。
母亲说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商定好了这一切,她对盛知行没有爱情,在一起也只是过活。盛望舒不理解,没有爱情又何必选择结婚,一个人不也可以生活?
从盛知行决定再婚时,盛望舒便坚持搬出了家门。
—
盛望舒现居地址在城南思北公馆,盛知行在她十七岁那年买给她的公寓。
200平米的跃层公寓打扫得光可鉴人,盛望舒放下行李,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盛望舒靠着床头查看乌泱泱的未读消息。
她要回国的消息早就在朋友圈里传开,几个关系好的撺掇着要给她接风,她算着时间应下两三个局,这才不紧不慢地起床收拾自己,开车回盛家别墅。
车开进大门,盛望舒刚一下车昭昭就像个人形肉弹般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长辈的感情纠葛没必要迁怒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盛望舒敷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拿出临时在商场买来的玩具给他。
昭昭开心得不行,蹦蹦跳跳地拿着玩具跑进了厨房,跟帮保姆打下手的陈露炫耀这是姐姐从巴黎给他带来的礼物。
盛望舒不知道陈露会不会尴尬,反正她一点也不尴尬。
盛知行处理完公事从书房出来,眼尾浮出笑意。他在外面杀伐决断,对盛望舒却一向温和宠爱。
不知是因为上了年岁还是因为老来得子,盛望舒觉得他这几年更见柔和。
“看,昭昭多高兴。”
盛望舒说:“我可没说给他带了礼物,这小汽车就是在商场随便拿的。”
“那也是你的心意。”盛知行并不介意:“你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
盛望舒哽了一下,没话说了,木着脸看昭昭在地板上玩车。
少不更事时,盛望舒羡慕言落有哥哥,便想要个弟弟,还为此闹过好一阵子,可母亲不愿意再生,她最终也没如愿。
没想到倒是在成年之后猝不及防多了个便宜弟弟,这便宜弟弟偏偏还特别喜欢她,说来也是好笑。
盛知行曾说:“昭昭和你有缘分。”
盛望舒闻言嘲讽地勾了勾唇:“同一个爹,可不是有缘分吗?”
一句话把盛知行噎得失语。
她也不在意,转头就走。
维持着表面平和吃完了午饭,盛望舒拎上包离开,载着满后备箱的礼物去南湾老宅看望爷爷。
盛知行接了个电话出来,连她的车尾气都没闻到。
—
说好了陪盛老爷子吃晚饭,还没上饭桌盛望舒就被发小许念汐微信轰炸,喊她出来吃饭。
盛望舒:[不是说好了明晚。]
许念汐:[明晚人太多,今晚我们俩先聚。]
盛望舒:[今晚不行,答应了陪爷爷吃饭。]
许念汐:[那就约宵夜,最近有家新开的酒吧不错,我带你去艳遇。]
许念汐:[都小半年没见了,你都不想我的吗?月亮,你没有心!]
哪有小半年,两人上次见面明明是上个月,她还特意抽出一天时间陪许念汐在巴黎买买买。
盛望舒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但还是应了下来。
晚上九点,一辆红色保时捷停在“w”酒吧门口,盛望舒下了车。
穿着及臀小短裙的许念汐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本是甜美长相,偏要画浓艳有攻击性的欧美妆,一见到盛望舒她就啧啧摇头:“这么淡的妆,你有没有一点泡吧蹦迪的觉悟啊?我乍一看还以为你是素颜呢。”
“回家见长辈不适合画浓妆。”盛望舒笑:“倒是你,最近什么路子,搞得像披了豹皮的小野猫一样。”
“姐姐越辣,桃花越大。”许念汐隐晦地眨眨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素颜就是小野猫。”
盛望舒身量细长,皮肤白皙透亮,将近一米七的身高配上那张棱角立体的脸,以及那双略略上翘的眼睛,不笑时总给人一种慵懒清高又略带攻击性的美感。
许念汐作为摄影师特别吃她的颜,有时说她是猫咪,有时说她是狐狸。
盛望舒无语:“总之就不能是人对吧?”
“当什么人,你得当魅惑众生的狐狸精。”许念汐啧啧惋惜:“可惜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场。”
“走走,”她搂着盛望舒的胳膊,笑吟吟地推着她往里走:“我今晚一定得帮你物色个大帅逼。”
盛望舒:“……”
倒也不必。
说是这么说,结果进去之后两人聊得太嗨,压根忘了“猎艳”这回事儿,几杯酒下肚还跑去舞台下跟着乐队蹦了大半个小时。
酒精经过猛烈摇晃成功发酵,回到卡座,两人都有些上头。
许念汐正吵着再要两杯酒,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服务生紧跟着放下两杯鸡尾酒。
一杯粉红,一杯浅蓝。
“能不能请两位美女喝杯酒?”
盛望舒盯着男人那头蓝发看了几秒,认出他是刚刚乐队的主唱。
许念汐眼波流转,从善如流地接下了。
这个主唱长得的确很帅,是足以出道的水平,看过他的表演,盛望舒对他的搭讪并不讨厌。
“刚刚在台上就注意到你们了。”主唱笑说。
许念汐很上道:“是注意到我了?还是注意到她了?”
男人的耳钉在颓靡的射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跟他的眼神一样有迷惑性。他没回答许念汐的问题,只是把那杯粉色液体推到她面前。
“Rose,玫瑰,和你很相称。”
另一杯蓝色酒液被推到盛望舒面前,许念汐问:“那这杯呢?”
浅蓝色的酒液中浮着一颗会发光的冰球,氲出一圈荧荧光影。
他回应许念汐,目光却黏在盛望舒脸上,“水中望月。”
许念汐了然地笑了声,在桌底下勾了勾盛望舒的手指,暗示意味明显。
盛望舒酒量一般,很久没试过喝这么快的酒,脑子里还在蹦迪,整个人都有些虚浮,反应略有些慢地盯着男人看了眼。
那一眼无意识的打量看在男人眼里简直带着钩,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成为那只水中捞月的猴子。
“我朋友在那边卡座,方不方便过去玩一会?”
盛望舒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角落的卡座里坐着他的乐队,和几个看上去同样“摇滚”的男人。
“好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念汐已经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贴着她的耳朵说:“配合一下,那个贝斯手简直是我的天菜。”
盛望舒看她一眼,给面子地端起酒杯:“走吧。”
一群陌生人也能相谈甚欢,盛望舒陪着玩了会游戏,一杯酒不觉间便已见底。
她微垂着脑袋,用手指揉着发懵的太阳穴,白皙且毫无瑕疵的一张脸被灯光任意涂抹,蓝发主唱看得几乎有些失神。
许念汐隔着他在和贝斯手交换微信,他借机和许念汐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盛望舒身边。
他们在玩数七游戏,逢七或七的倍数要拍手跳过。
盛望舒撑着额头向别处看,略一走神忘记了拍手,被罚喝酒。她晃了晃见底的酒杯想借机退出游戏,未料又一杯水中望月被推到眼前。
蓝发主唱举起酒杯,说:“我陪你一起受罚。”
桌上瞬间起哄声一片,大家怂恿两人喝交杯酒。
又不是封建社会,喝个交杯酒也不代表什么。盛望舒不想做玩不起的人,勾了勾唇举起杯子,“喝交杯酒也行,喝完这杯我要退出。”
“行啊,我们换别的游戏。”
蓝发主唱的杯子递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快要溢出水来了,盛望舒垂着眼,正要将手腕往前移,手中却猝然一空。
一只手从天而降,夺走了她的酒杯。
霎那安静,许念汐的声音莫名的有点虚:“言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