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节目上,嘉宾们被指派去动物园喂动物,我要喂的是猴子。
我提着小桶,友好地伸出一根香蕉。
猴子对我吼叫:「滚远点,憨子。」
我自己炫了香蕉,和猴子激情对骂两小时。
路人惊呆了,导演惊呆了,看直播的观众也惊呆了。
我叫秦不语,大三那年,被星探看中拍了一则广告,在一众瓜子脸美女中,凭借着格外圆乎的一张脸迅速出圈。
流量造就了我,我成了所谓的国民初恋;流量也毁了我,我被人造谣是绿茶婊,是小三。
原因只是一个和我拍过戏的男艺人余林轩喝醉酒大声跟我表白被狗仔拍到。
男艺人的女朋友是苏氏集团的千金苏婉婉,她对我不依不饶,造黄谣,泼脏水,搞网暴。
对不起,我没有出息,我没用,我受不了铺天盖地的恶意。
苏氏集团施压,我被公司世纪娱乐雪藏,被剥夺在互联网发声的资格……
我选择用我的死亡,去策划一场盛大的谢幕。
站上苏氏集团的二十层高的天台,我拿着加强版喇叭。
「混蛋!你们都混蛋!你们要逼死我!」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很快楼下就聚集了不少人。
「我是秦不语,我不是小三!我不是绿茶婊!」
楼下人乱成一团,似乎在喊叫着什么。
我听不见,他们没喇叭。
天台的风很大,我张大嘴巴怒吼,风刮进我的嘴里,有点反胃,我一边哭一边 yue。
闻风而动的狗仔们架好摄像机,闪光灯噼里啪啦,即使是白天,都那么晃眼。
「呕——你们都欺负我!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坏事,那些肆无忌惮伤害我的人,我用我的性命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呕——」
很快,警车乌拉乌拉地来了,他们在楼下架好气垫,但从二十楼跳下去,气垫也没用,姿势不对,该死还得死。
苏氏集团的人从我身后冒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伸出手:「秦小姐,您冷静,您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判。」
我认识他,苏氏集团营销部部长,就是他在网上带的节奏。
他怕我死在这儿。
「人渣!混蛋!苏氏集团,你们早晚倒闭!」我拿着喇叭,口水都激动得喷在喇叭上。
「啊,你别过来,不要推我!救命啊——」我残忍地盯着营销部部长笑,然后一跃而下。
你不是会泼脏水吗?我死也要把脏水泼你一身!
死亡,是漫长的时间静止,人生前二十三年,像一幅画卷一样,铺在我面前。
「真窝囊啊,吾之后人竟然这么丢人。」一个苍老的叹息声响起。
一个红色头发大红袍的老人出现在我面前,说老人好像不太合适,他面容沧桑,但肌肉发达,形似金刚。
「吾乃山膏,山海时代,只有吾骂他人的份儿,时过境迁,吾之后人竟被别人骂成这样。」
金刚老头对我冷哼一声,「罢了,吾将绝学传授给你,莫污了吾的名头。」
说罢,一道红光投入我的额头。
再次睁开眼睛,我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是医院。
伴随着护士们「她活了!她竟然活了」的尖叫声,一堆白大褂涌进病房。
「医学奇迹啊!她心跳都停五分钟了,还能活!」
「快上仪器!我要写个万儿八千字的报告。」
「李院士,您别激动,您慢点儿。」
随着一个年轻医生的话音落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激动地盯着仪器,摆摆弄弄的,他宣布:一切正常了。
说罢,他自己竟晕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李院士花甲之龄,却为了抢救我忙了十六个小时不眠不休。
生命在这些医护人员的眼中那么可贵,可我竟轻视它,我后悔,我羞愧。
然而更多的却是愤怒,愤怒若是能化成火焰,一定可以把整个苏氏集团都烧成灰烬。
刚醒来不久,病房外面已经被记者们包围了。
我鼓足勇气,化了一个「将死却仍旧坚韧不拔妆」,推开了房门。
「你好秦女士,您对上了社会版新闻有什么想法?」
「秦女士,你是在作秀吗,还是在威胁?」
「秦女士你和余林轩有地下恋情吗?你是小三吗?」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就不错。
我一头栽倒在靠得最近的,骂得最凶的记者——的单反相机上。
她吓了一跳,连忙护住自己的相机。
却不知被其他记者拍下来了,隔天一个不靠谱的小报就报道了《惊!秦不语当众晕厥,竟被做这种事!》。
封面是记者为了保护单反,推我的照片。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报完仇就拉倒。
病好后,我回公寓修养,却看见公司给我租的小房间门口,一对中年男女站在那里,佝偻着背。
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沾着泥的麻袋,女人手里提着我眼熟的保温桶。
是我爸妈。
我扑到他们怀里失声痛哭,从出事到现在,我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眼泪决了堤。
「崽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啊!」爸妈一边流泪一边训我。
我有点委屈,刚要解释我不是小三,我没有干坏事,妈妈却轻轻地揪住我的耳朵:「你为什么想不开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妈说得对!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你还可以回家继承咱家的村口小卖部!」
爸爸把麻袋放在门口的玄关处,开始往外面掏东西。
「你糊涂啊!」
「你妈说得对!孩她妈,你先把那参汤给孩子喝了再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