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弄清陆亭生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我不得不故技重施。
是的,我把姜景颜又逮来了。
他说什么也不开口,我伸手扒开他的嘴又塞进去一个东西。
姜景颜咳了好几下,瞪着我:「臭丫头,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是吗?」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咱们就打个赌好了,反正我又没什么损失。」
姜景颜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半晌之后终于妥协。
我问他:「你义父的胸口处一直没有刀伤吗?」
他想了想,回忆道:「我小时候曾给他擦过身体,印象中好像是没有的。」
「不过我义父这些年在外征战,难免会受伤。现在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我撑着头思索,随口应道:「现在也是没有的。」
姜景颜吓得蹦了起来,指着我:「你你你……」
「你看过我义父的身子了??」
我一口茶喷了出来,这人会不会说话。
说得那陆亭生跟个黄花大姑娘似的。
我看着他忽红忽白的脸色,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哎呀,竟不小心说漏嘴了。」我装作懊恼的模样。
「你义父如今也不过三十有二,我也已经及笄,男未婚女未嫁为何让你这般惊讶?」
我半直起身,靠近姜景颜,低声说:「你说……我做你义母怎么样?」
姜景颜睁大了眼睛,身子一仰跌在地上。
我愣了一下,至于这么震惊吗?
他指着我,语无伦次:「她……我……我没有说,都是她说的。」
我僵了僵。
直到此时我才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
我甚至都不用去猜是谁。
能把姜景颜吓成这样的还能是谁?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淡定转身:「侯爷,您的轻功练得真好!」
好到我三次都没发觉。
陆亭生看了我一眼,然后一甩长袖:「你跟我过来。」
姜景颜低着头应了一声,爬起来就要跟上。
我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拽了回来。
「你义父叫我呢,你在这乖乖待着。」
我跟在陆亭生后面一路来到了他的书房,这次他甚至都没有避讳我,径直打开了密室。
他背着我站在我的牌位面前,声音清冷:「你最好解释清楚你之前说的话。」
我脑子飞速旋转,然后开始胡说八道:「她嘛,朱欢颜,最喜欢骑马喝酒,最讨厌阿谀奉承。」
「我在小时候就常常梦见她,我猜测……」
我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身边:「你说,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怨气未消,想找人报仇啊?」
陆亭生看都不看我一眼,只道:「还有呢?」
我又胡诌:「她说她十六岁就上了战场,打了大大小小数百仗,可惜她命不好,死在了巫峡关。」
我悄悄打量着陆亭生,他却依然背对着我:「接着说。」
我疑惑了,这人到底想听什么?
无法,我只能从饮食习惯说到穿衣习惯,又从穿衣习惯说到行军打仗。
末了,我实在忍不住正要破罐子破摔时,陆亭生终于转过来了。
他目不斜视从我旁边走过,我愣了一下连忙追上:「侯爷,您这是相信我了?」
陆亭生说:「没有。」
……
我从不知他这般气人。
偏偏我此时还打不过他。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我不由又仰头看了看天空。
我开始思索我忍辱偷生的意义。
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我又想起前世与陆亭生相处时,基本上都是我说什么他都说好。
相处数十年,我基本不曾生过他的气。
哦对了,印象中是有一次的。
我仍记得当年大败敌军,班师回朝,陛下为了奖赏我,竟当场要下旨赐婚。
那哪里是奖赏,分明是想把我绑在京城。
皇帝他开始忌惮我了。
他给我指的夫婿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
我当时都气笑了。
但我也不想当面驳了皇帝的面子,只道再想想。
可我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陆亭生竟比我还要生气。
他趁那公子在郊区赛马的时候,将他双腿打断了。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替他瞒住这件事。
因为这事我气了他三天。
这人脑子真是不灵光,要想害人,大有那些兵不血刃的方法,何至于自己亲自动手?
惹得一身腥。
除了那次,我就没怎么生过他的气。
唉,他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呢?
让我没想到的是……
陆亭生要成亲了。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久久回不过神,姜景颜说婚约是早就定下来的。
对方是成王的女儿安阳郡主。
我恍然。
成王这人我知道,为人处世最为圆滑,他女儿出世喝喜酒的时候我还带着当年只有十三岁的陆亭生去过。
这一转眼的时候,竟也要嫁人了,还是嫁给陆亭生。
缘分啊,真是妙不可言。
眼看着仇人和和美美,这日子过得滋润,我竟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前世种种,羁绊太深,我想放下了。
我躺在屋顶上,看着下面众人欢天喜地准备聘礼。
我转头问姜景颜:「我带你走如何?」
他愣了愣:「去哪?」
我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去哪都行,我可以带你回寨里,咱俩也可以一块浪迹江湖。」
姜景颜低头看着底下,突然就悟了。
「你是因为我义父要成亲了才走的吗?」
我挑眉看他:「关他什么事?」
「我就是有点想开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多为自己而活才是正解。」
姜景颜显然不信,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被爱所伤的怨妇。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多说。
他爹当年为情所伤时还是我开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