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口气，周行之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是已归队。
他的训练期还没结束，宋姻打了小报告后，他翻墙跑了出来。
希望回去的时候人没事。
一连过了两个星期，很快就到中期考试了，考完那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直到第二通电话我才接。
一接通，稚嫩骄横的嗓音传出来，「你就是许鸢？我是行之哥哥的青梅竹马，快来接我，我就在你学校门口。」
「……」
对方是个刚上高一的小女孩，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周行之艳福不浅。
很刑。
她叫齐楚，一上来就打量我，撇撇嘴说道：「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多漂亮呢。」
「你不去找你青梅竹马，找我干什么？」我懒得理她。
「就来看看行之哥哥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发现也不过如此。」
「看完了？好走不送。」
我头也不回地往寝室方向走，她咬着嘴唇，气急败坏道：「喂，你怎么这么坏，我大老远来的，你好歹留我吃顿饭吧。」
「……」
我有理由怀疑这家伙是来蹭饭的。
一顿饭，齐楚吃到嘴都包不住，宋姻和我交换眼神，这是情敌？
不，这是饭桶。
吃饱喝足后，齐楚优雅地打了个嗝，有些羞赧，但尽力维持情敌人设。
「行之哥哥就喜欢吃多点的，他说我脸圆乎乎的才可爱。」
哦。
「还有，他说我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
呵呵。
说完，她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路过的小哥哥小姐姐见状也笑了。
齐楚不无得意地看着我，脸上差点就要刻上「我很可爱」四个大字了。
宋姻不忍直视，拿出一包纸递给她，「你牙上有菜。」
齐楚：……
那一瞬间，我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勉强不笑出声。
齐楚最后是哭哭啼啼主动回家的，离开时，她留下了经典的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
后来周行之知道这件事后，打来电话解释说他家和齐楚家是至交。
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儿，但他只当她是妹妹。
完全没别的意思。
没听到我说话，他声音突然拔高，有点高兴，「哟，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正在调试镜头，视野中捕捉到一只长尾鹦鹉，忙记录下来。
「别烦，忙着呢，在看鸟。」
「……哦。」
五一小长假前两天我已经没了课。
于是订了张机票，提前回家。
周行之队里也提前放了假，知道我回家的时候，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这还没放假呢，你就回去了？」
「学校图书馆挤满了人，教授的办公室都快踏破了，某人却喜滋滋回去了。」
话里话外，控诉意味极强。
我笑了，「所以呢？」
「所以——要是我那望远镜丢了怎么办。」
我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订张机票飞回来？」
「真的？」
「假的。」
回家的第二天，我带着我的小侄女去参加家长会，却意外接到了周行之的电话。
「我在机场，快来接我。」
这语气同他青梅竹马如出一辙，我看时间还来得及，直接牵着小侄女团子去接人了。
路上我还叮嘱周行之悠着点，团子比较怕生。
谁知道接到人，我那怕生的小侄女赖在周行之身上就是不下去。
他把团子从背上提溜下来，看着我，「你是不是对怕生有什么误解。」
「……」
「走吧，叔带你去开家长会。」
团子今年刚上小学，红领巾系得歪歪扭扭的。
因为上学早，站在队列里像个小土豆芽似的。
家长会之前，学校都会举行一段开场仪式，校长在台上讲得慷慨激昂，学生用力鼓掌。
我们站在远远的大树下看着，周围很静谧，偶尔能听见虫鸣和讲台上的传来的声音。
周行之倚靠着树，侧脸安静温柔。
在极致的安静之下，我听到了什么破土的声音。
他突然转过来和我对视，我吓了一跳，面上一片滚烫。
「怎么了？」
我慌不择路地转头，看向远处，随口说道。
「升旗了。」
谁知道周行之比我更慌张，脸红了个透，「啊，看出来了？」
我指着远处缓缓上升的国旗，「没看到吗？」
「……哦」
开完家长会，我打算带着团子回家，又想到了周行之，便问他住哪儿。
他笑了下，「还能住哪儿，住家呗。」
我突然想起来，他之前说过和我一个初中，家也在这边，但学校就这么大。
他长成那样，我没道理对他没印象啊。
听到我们这么说，团子不乐意了，吵吵嚷嚷着要去周行之家里玩儿。
「行啊，走吧。」
周行之家里很久没住人了，但保洁阿姨会定时来打扫房屋。
周行之回来前通知了保洁阿姨，所以进去的时候很整洁干净。
里面陈设不复杂，普通的家居摆饰，风格却很温馨。
视线落在展柜上，那里有个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我拿起来，越看越熟悉。
猛然想起来，中间那个小孩，不就是初中被我揍得贼惨的小胖子！
有力修长的手将相框抽了出去，我震惊道：「原来那个小胖子是你？」
「不，我不是。」
「分明就是！你们脸上的痣都一模一样。」
「……」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隐瞒，难道是接受不了曾经胖成球的自己？
「你不是讨厌他吗？」周行之用力戳戳照片里的自己。
「我欺负别人，还这么胖，你不是说再见到我这个小胖子，你还要揍他。」
「……」
我真该死啊。
「这不是看玩笑嘛，再说那会儿你哪敢欺负别人啊，但凡你要欺负人，不都被我追着打吗？」
我试图安慰他，却没注意到我们的距离有多近。
他手一松，「啪嗒」声响起，相框落地，还好地板铺了薄薄一层地毯。
我捡起来，刚想起身，却没错过他的僵硬。
不是吧。
周行之整个人也很窘迫。
为了避免尴尬，我硬着头皮倒了杯水给正在看动画片的团子。
「团子喝牙，刷茶？不是，喝茶。」
「许鸢，我喜欢你。」声音掷地有声。
背对着我的周行之突然开口，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绷的肌肉。
「从初中就喜欢你了，我那时候确实不好看，所以我只有靠假装欺负别人才能引起你的关注。」
「即便是挨打我也很高兴。」
「后来我跟着你上了高中，大学，选择了体育系，加入了游泳部，直到变成现在这样，我才敢走到你面前。」
「许鸢，你现在，要不要也喜欢我一点？」
我上前牵住周行之的手，尽量让自己语气诚恳。
「我很感动，真的。但我有点好奇一个问题。」
「怎么减肥才更快啊？真的好想知道」
「……」
他甩开我的手，往浴室走去，我又赶紧上去牵着。
我逗他，「看看鸟？」
周行之捂眼笑开，「正经吗。」
「正经。」
屋内安静极了，除了偶尔动画片的声音和淅淅沥沥的水声。
再没了其他。
五一回来后，周行之的训练越来越密集。
为了准备一个月后的省赛，据说这次省赛能入围的话就能成功进入国家队。
对苦苦训练了多年的运动员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地准备。
有时候，周行之打电话时的声音都是疲惫的。
「你们还能玩手机？」
「不能，我偷偷藏了一个。」
还没等他多得意几分钟，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教练的咆哮声。
被发现了。
「……」
我拿起手机，笑着凑近，大声道：「教练，他还在衣柜第三层藏了零食！」
「……」
对面一片死寂，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杀猪声。
吃多了零食容易长胖，腹肌没了就不好了。
我挂断了电话。
周行之会理解的吧，毕竟苦了他也不能苦了我自己。
将装备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我抱着刚做好的报告从山里回去，却意外碰到了齐楚。
她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十分得意：「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挑了挑眉，「又想让我请客吃饭？」
小姑娘涨红了脸，「才不是！我是来找你宣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