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宋远河已经四天没回来过,摆明了在和我冷战。
我还是没忍住打电话过去想和他道歉。
但是道歉也不是我想就能有机会的,他微信不回,电话陆陆续续挂了几个。
心情越来越压抑,像藏着一团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开车到了 A 大门口,坐在车里不断给他打电话,直到第七个,他终于接起来。
「什么事?」
「我在你学校门口,能不能出来见一下,那天是我错……」
「我不在学校,和导师去杭州开会了。」宋远河打断了我,声音淡淡的,好像没什么耐心听我道歉。
「那我去找你好不好?」我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我只知道现在必须要见到他,要和他和好,他冷落我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煎熬。
「随便你。」宋远河愣了一下,无可无不可地回答。
尽管只是这样,却也叫我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他这个态度肯定是软化了。
挂了电话,我就连忙订最早去杭州的机票,从 A 大开回去小跑进楼回家收拾行李。
急匆匆到机场给宋远河发了航班消息。
飞机落地,出了机场就看到宋远河倚在栏杆处,看到我笑着招了招手,他很少笑,所以显得很温柔,叫人心脏噗通地跳。
他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箱,带着我乘车去酒店。
「你们都住这吗?」我把身份证交给前台,顺口问了宋远河一句。
宋远河玩着手机,头都没抬:「不在,我们酒店定在 Z 大附近。」
瞬间一股气堵在胸口,我没再说话,直到拿了房卡进了房间才问他:「那为什么不带我去那里呢?」
「和他们凑一起干什么,你来找我同学的?」宋远河倒了杯水皱眉问我,好像我很无理取闹。
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一瞬间就有些气短,可笑的是愣神的那一秒,我竟然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完全忘记我们之前是因为什么冷战的。
这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掀过,宋远河带我去吃了火锅,送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便试图留下他。
即使已经和好了,但我还是不安心,便想证明些什么。
可宋远河居然拒绝了,还说什么导师可能晚上会找他。
他导师是什么工作狂吗,大晚上去他房间找他谈实验不成?
我没质问,因为宋远河打了巴掌又赏了个枣,他吻了吻我的唇角:「回去再说,嗯?」
「可是我一个人害怕。」我拽着他的袖子,最后试图挽留,却还是被敷衍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待在这,黑暗里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那个女生在等他,还是不想让那个女生知道他留在我这里,要开始为了别人守节了?
枕头有点湿了,我也睡了。
本来和宋远河约好今天去西湖还有法喜寺的,我早早就起来化妆收拾,打扮得比以往还要精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在看精美的壁画。
正要出门,宋远河的微信发了过来,导师临时有事,组里开会,他来不了了,让我自己玩一天,他明天再来陪我。
虽然委屈,可以往这样的情况太多,我立马忍住情绪,打电话过去想和他撒个娇,顺便安慰一下双休日还要干活的他,还是被挂断了。
我只能发了微信过去。
魂不守舍地在房间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了他一句:「嗯。」
原来这个字这么长,长到两个多小时里他都没空发过来。
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弯了眼睛,笑模糊了视线。
杭州这么漂亮,我却困在酒店里困到宋远河来。
他眼底有浅浅的青黑,看起来累极了。
一进门抱了抱我就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说今天会来找我,他不是来了吗?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我安慰着自己,拿一条毯子想盖到他身上,却看到他打开的手机,正巧从手中滑落。
从来没有窥探过他隐私的我,这次有些忍不住了,鬼使神差地拿走了他的手机,打开微信。
袁楠,和袁禹显然是兄妹,我点开了她的头像,看到昨天他们的聊天记录时,我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倒不是内容,而是时间。
我给宋远河发了那么一长串是在早上九点多,他临近十二点回了我一个「嗯」。
而袁楠十点多发了几个菜名,宋远河秒回了一个「嗯」。
原来一样的字,也能叫人读出不一样的情绪。
我忍不住又朝前翻了翻,袁楠话不多,宋远河也高冷,他们聊天内容没什么不妥。
唯独四年前,我刚和宋远河在一起三个月左右的样子,袁楠问过他一个问题。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吧。」
这三个字刺得眼睛生疼,我忍不住抬头看着熟睡中的宋远河,原来真的不喜欢。
可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同意我的追求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有些不太明白。
呆呆地关掉手机放回去,坐在一旁放空,或者说回忆,回忆那些被冷待的过往。
葛秋看到我笑,很兴奋地问我宋远河是不是会来,见我摇头,她瞬间懵了,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她问我为什么要把宋远河留着过年。
「你疯了吧,许梓清,你忘了你高中的时候多拽了?认识你的人都恨不得抽你的那种,怎么现在要给狗男的当舔狗啊。」
是吗。
我都快忘了。
到了 KTV 以后,葛秋还在全程给我洗脑。
由于轻度酒精过敏,我并不怎么喝酒,也不知道是气氛使然还是葛秋太能说,我拿起桌上的酒杯就一口闷了。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也可能是过去的委屈和不满都被酒精催发,我轻轻应了一声:「好啊,我分。」
葛秋巴巴不停的小嘴僵住了,很快回神:「那你现在就分。」
我愣了一下,拿起手机就准备出去。
葛秋突然又接了一句:「清清这么好,不该受这么多委屈。」
心里腾起暖流,直冲眼底,我低着头没敢看她,跑了出去,平复心情以后,宋远河接了我的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他居然都不挂电话了。
「宋远河,我们分手吧。」
那边沉默了仅仅一秒,就沉声道:「发什么疯?」
「你的东西我晚上回去就帮你全部顺起来寄到学校,不要再见面了。」我没理会他的嘲讽,挂断了电话。
我以为自己决心和他分开的这一刻会很难过,没想到竟然是轻松。
好像压在身上的担子被卸掉,整个人都轻飘了起来,但很快难以承受的疲倦就席卷而来。
和朋友们玩到十二点多才回去,也喝了不少酒,因为轻度酒精过敏,我并不会醉,只是整个人连肚皮都红了,头也隐隐作痛。
开门的时候,看到宋远河坐在沙发里看文献我是有些懵的,眨了眨眼睛。
「喝多了?」宋远河放下 pad,就朝我这走。
我扶住门口抬手示意他别过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哽咽:「不是……分手了吗?」
「认真的?」宋远河脸色略微冷了下来。
凭我对他的态度和感情,这四年我有拿这种话闹过吗,一次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如果提了,很有可能就会成真。
所以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认真呢?
我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认不清,原来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了四年,喜欢得没有自尊,喜欢成了一个傻子。
心里的刺痛感驱散了酒精挥发带给脑部的胀痛感,我整个人变得有点亢奋,说话也大声起来:「还能是假的吗?四年了,你不烦我都烦了,为什么不分手?」
其实明明可以控诉他有多么不把我当回事,有多么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应有的责任,有多么对不起我。
可决定放弃的这一刻,歇斯底里只会证明着自己有多可怜、忍受了多少,都不如现在说这样的话让我痛快。
因为我会真的以为,我烦了,是我不要他的。
「许梓清,再说一遍。」
我低头换了鞋,没看他,表面上若无其事,手却抓紧了包带,「再说多少遍都一样。」
果然回应我的是宋远河的一声冷笑,他避开我走出去,连房门都懒得关,就好像一个匆匆的过客。
我看了一眼亮灯的走廊,关上门,开始默默整理他的东西,连毛巾这样的小物件都给他放进箱子里,却也只不过放了大半箱。
原来他在我生命中的痕迹这样少,就连我用的杯子,都与他无关。
将箱子放到门口,改了密码,清除了指纹,打扫了屋子的每个角落,他就好像再也没来过。
天也蒙蒙亮了。
我缩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眼泪在梦里悄悄地流着,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