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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藤茶楼，这个时间点的茶楼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大厅显得格外冷清。
所以当宋棠突然闯进来的时候，服务员都吓了一跳。
“你好，几位？”
宋棠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有预约，姓方。”
“好的，方先生订的包厢是二楼的水云间，楼上请。”
宋棠没有犹豫，看到楼梯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往上跑，没一分钟就跑上了二楼。
她一眼就看到了水云间的门牌名，直接推门而入。
水云间这个包厢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布置得典雅而又梦幻。
在一张宽大的茶桌前面，一位长相端正的年轻人坐着，桌上摆着全套的茶具，他正在煮茶。
如果不是电话里的坏印象，宋棠一定不会觉得眼前这个正在煮茶的男人是放高利贷的。
她跑得气喘吁吁，而他，颇有闲情逸致。
“方先生？”
“你好荣太太，鄙人方子俊，很荣幸能见到你。”
方子俊的镇定是真镇定，不像宋棠，是装出来的。
“请坐，喝一杯茶，慢慢聊。”
宋棠看他如此清雅闲置，不免更加疑惑，警惕地查看着包厢里的每一处。
方子俊当然看得出她的顾虑，一边洗茶杯，一边说：“就我一个人在，旁边就是警局，我要是打你主意，也不会约你在这里，纯粹是觉得离你的车近，省得你跑。”
说话的同时，他夹茶杯的手非常的稳，可见他是擅长茶道的。
“坐吧，我手里的资料，绝对让你有颠覆性的认识。”
宋棠入座，但茶她是绝不会喝一口的，她开门见山地说道：“说，什么叫我爸二十年前出车祸的真相？！”
方子俊倒好茶，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先抿了一口，“这茶不错，喝一点。”
“快说，不要吊我胃口，我没时间跟你耗。”
“好，好，马上说。”她越是着急，方子俊就越是得意。
“荣太太，抵押贷款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也是宋志高夫妇让我来找你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一点你不能怨我。”
宋棠“啪”的一下重重拍响了桌子，“我不是要听这些。”
方子俊淡定极了，“稍安勿躁，我总得说一下我为什么要调查你爸那场车祸吧？不然你怎么相信我？”
宋棠沉下心来，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两千万加上利息，宋志高拿不出来，我只能问你拿，但你要是不认，我确实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从你口袋里拿钱没那么容易，总得查查你的软肋在哪。”
方子俊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跟他闯入宋家打砸威胁时的做派，完全不同。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哈，老天对我太好了，居然还真让我查到了一点东西。”
宋棠承认，方子俊这一招确实高，吊足了她的胃口不说，还重重地打击了她。
“麻烦你快点说。”

方子俊淡淡一笑，“你当我傻吗？你不给钱，我能告诉你？”

“……”
“你可别说我不告诉你你不知道真假，那就进入死循环了，没意思。”
“要钱是吧？两千万加多少利息？”
方子俊张开五指，道ᵚᵚʸ：“看荣太太这么爽快的份上，给你抹掉零头，五百万整吧。连本带利一共两千五百万，我一收到钱就把证据给你。”
宋棠面色泛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父母是因为车祸去世的，那就是一场意外，还是她亲身经历的。她或许会因为一时的错愕而激动，但冷静下来想一想，纯属扯谈。
她拿起茶杯，握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再抬头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你和宋志高的抵押合同呢？”
方子俊大大方方地拿了出来，不过是复印件，上面还贴着他本人的名片，“原件不能给你，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钱，一拿到钱，原件和证据一起给你。”
末了，他笑着补充一句，“荣太太是个爽快人，我也是讲信用的人。”
宋棠伸手接过合同，翻看几页，果然是宋志高的签名和个人印章，还有螺纹清晰的指纹，收款账号也是他的私人账号。
这么多年来，她以为二叔只是没有经商的头脑，对宋氏是真心的守护，可没想到，宋氏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赚钱的工具。
二叔他们一家，败光了宋氏，还要吸干宋氏最后一滴血，她脑子有病才会帮他还钱。
况且，她也没有那么多钱。
宋棠将合同复印件放在桌上，拿上包，准备起身。
“荣太太？”方子俊叫住了她。
“方先生，合同上面并没有宋氏的公章，也就是说，宋氏本身并不知情。合同上也没个担保，你这样就把钱借给了他，是你自己大意。他还不出钱，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歹当了两年董事长秘书，最近又升任了总裁办秘书长，这点合同里的弯弯绕绕，她还是看得清的。
“别说上了法院你不会输，就算让你赢了，那被告也不会是我或宋氏，而是宋志高。你这钱，还是要宋志高本人还。我给你个建议吧，你不如直接捅他两刀，看他是要命，还是要钱。”
这下，轮到方子俊傻眼了，“他是你亲二叔，你不管？”
宋棠冷冷笑着，提醒一句，“哦对了，宋家那套别墅也是我的，至于里面的东西，我不要了，你随便砸，别搞坏我房子就行。”
语毕，宋棠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不由分说地泼向了对方的脸。
方子俊：“……”
“我最讨厌被人在车上贴纸条，下次别干这种缺德的事了，不然，赏你的将是一杯硫酸。”
方子俊：“……”

从茶楼出来，宋棠感觉外面的太阳都没了，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阳光，天阴沉沉的，吹来的风都格外的凉。

此时的品牌公关部，满地狼藉，乱成了一团。
这里其实是两个部门，品牌部，公关部，这两个部门大致工作都是类似的，所以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同一个部门。它们的区别就在于，风平浪静的时候正是品牌部大展拳脚的时候，一旦出了事，总裁办都要听公关部的指挥。
公关部经理陈驿，看着办公大厅里混乱的场面，脑子都成了一团乱麻。
宋棠和冯佳前后脚赶到，“陈总，这……”
陈驿摇摇头，叹气道：“就是不让我清闲！”
之前几年，陈驿为荣楚钦那些绯闻愁白了头，好不容易荣楚钦浪子回头了，他也能安安耽耽地坐在办公室里喝杯茶了，没想到他们办公室内部又闹出了事情。
“陈总，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打架？谁报的警？”
“带走了几个啊？这消息还能不能封锁啊？”
陈驿摇了摇头，重重叹气，“四辆警车呼啦呼啦往我们这里来，十多个人全都带走了，这还怎么封锁？把我耳朵捂住，掩耳盗铃好了。”
“……”
宋棠知道他说的不是气话，看看这撒落一地的物件，有同事已经在收拾整理了，她立刻说道：“冯佳，帮忙！”
办公室里，陈驿背着手来回踱步，宋棠关上门，开门见山地说道：“他们吵架是不是因为沈舟？”
“宋秘，你知道多少？”
之后，两人把各自掌握的信息共享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沈舟不满郑礼和唐迅的安排，所以找人爆料。
沈舟一个新人，十八线都够不上，让他的演艺事业有起色的不是作品，而是爆料，可笑。
宋棠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荣楚钦那边应该要结束了。
“陈总，请您务必时刻关注舆论，如果真的是沈舟自己爆的料，那肯定还有后招，必要的时候需要澄清，辛苦你及早准备。我得陪荣总去一趟派出所，也麻烦你准备一下相关的内容，主要突出荣总对员工打架事件的重视，不管用不用得上，我们有备无患。”
陈驿看宋棠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好。”
荣楚钦那边也得知了消息，两个品牌部的经理，在上班时间大打出手，还带着各自的组员打群架，这种事情，整栋大楼都知道了。
中午十二点，饭都顾不上吃，荣楚钦和宋棠，以及三位荣氏律师团的律师，一同到了派出所。
品牌部两个团队，一部郑礼，二部冯广源，各自组员五六名，这两个团队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打架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凶，脏话和拳头齐飞，这会儿到了派出所，一个比一个怂。
警方调取了品牌部办公大厅的监控，事情经过一目了然，两位经理起的头，各自组员劝架不成就加入，最后变成了打群架。
几个情节较轻的，警告处理；四个打得比较凶，拘留两天；郑礼和冯广源情节严重，拘留五天。
荣楚钦去看了被拘留的几个，各个脸上挂彩，看到他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会客室，荣楚钦单独见了郑礼。
郑礼羞愧难当，但还是硬着头皮低声恳求，“荣总，抱歉啊给你添乱了，都是老冯挑起的头，我……”
荣楚钦抬手制止，并不想听他辩解，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跟沈舟到底是什么关系？”
“……”郑礼愣住。
“你坦白，跟我去查，结论一样，性质不一样。”
面对荣楚钦的强势，郑礼心底的防线一下子崩盘，他撸了两把脸，如实说道：“我的……我的儿子。”
荣楚钦语塞，“儿子？我怎么记得你只有一个女儿？”
“不是你婶的，外面的。”
“……”荣楚钦真佩服他啊，童年滤镜都碎了。
“你可别告诉你婶啊，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荣楚钦反问道：“所以，你力推沈舟当代言人，想要用荣氏的资源，捧红他？”
郑礼点头，不可否认。
“我签了铭天，铭天爆红，沈舟因为眼红跟你闹？”
“……”郑礼闭了闭眼睛，无奈叹气，默认了。
“所以，今天的热搜，是你的好大儿沈舟匿名爆料的？”
郑礼低着头，无地自容。
“公司的法务已经跟进，我们将会根据事件的影响对他进行起诉，影响越大，他将面临的后果越严重。”
“荣总，他还是小孩子脾气，荣总，他还小，要是吃上官司，别说断送了演艺生涯，以后做人都难了。荣总，荣总，”郑礼开始声泪俱下，苦苦恳求ᵚᵚʸ，“看在我多年为荣家效忠的份上……”
“为荣家效忠？”荣楚钦高冷地瞧着他，突然觉得好讽刺，“呵，你是为荣家效忠，还是为钱效忠？”
郑礼语塞。
郑礼突然站起身，随即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荣总，我跟了荣哥十多年，跟了你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年，是我陪荣哥去南城福利院接的你，我带你回都城，我看着你长大，这些事都烂在了我的肚子里。”
他跪着，但言语之间的意思却是要挟。
他在拿荣楚钦的隐私相要挟。
荣楚钦苦笑着，“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叔叔啊，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可聊的了。”
语毕，荣楚钦起身就走。
郑礼瘫坐在地上，又急又气，又担心又无奈。
一直到警察进来才将他扶起，“你看你，老大不小了，也是体面人，怎么那么冲动呢？拳头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干嘛？”
郑礼一脸颓丧。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一车人都饥肠辘辘的，荣楚钦马上让沈括开去了一家酒店。
唐谦提前给酒店打了电话，他们到的时候，菜刚上齐。
“赶紧吃吧。”荣楚钦自己都顾不上餐桌礼仪了，拿起米饭先吃了半碗白饭。
整整十分钟，桌上没人讲话，全都在狼吞虎咽地吃。
续命要紧。
吃了半饱，下筷子的速度终于放缓了，也有了说话的力气。
荣楚钦夹了一块小牛排给宋棠，“这个嫩，你爱吃的。”
宋棠当时挺放松的，一放松就露出了在家里的状态，“你别吃太多了，早上你还说胃难受来着，一饿一饱最伤胃。”
“嗯，听你的。”
在座除了沈括和唐谦之外，其他三位律师都不知道两人结婚的事，一见两人这种互动，心里都开始琢磨。
律师嘴巴矜贵，不会轻易张嘴，但他们会互相给眼色，你瞄我一眼，我瞄他一眼，然后，聪明的你我他就都心领神会了。
宋棠吃着牛排，忽然反应过来，看看大家的眼神，一脸干笑，“呵呵呵呵，你们吃啊，这些够不够吃？”
“不够吃再叫，荣总有钱。”
宋棠笑兮兮的，尽量去挽救，“荣总体贴下属，总是说，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下属。”
律师们笑着点点头，纷纷说着够吃。
这一大桌菜，十人份的高级配置，他们只有七个人，怎么会不够？！这一顿下去，晚饭都省了。
沈括和唐谦只管低头干饭。
荣楚钦见状，又夹了一段蒸海鳗给她，慢悠悠地说：“法务部就不用瞒着了吧？”
“昂？”宋棠装傻，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我的婚姻状况发生变动，法务部那边肯定要及时更新的啊。”
说着，他嘚瑟地看向律师们，郑重介绍道：“宋棠，我的新婚太太，不过，她想心无旁骛地搞事业，所以我们暂时隐婚，你们记得要保密。”
他敲锣打鼓地宣告天下，宋棠是我太太，你们要保密。
律师们连忙说恭喜，并且保证，非必要一定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
荣楚钦居然还有点失望，唉，下回应该逮住个偷拍他的记者，他们嘴大。
郑礼和冯广源的事情闹得再难看，也是内务事，外面传得再难听，荣氏官微有图有证据，一晒，风向全都朝着正面的方向去了。
——“真不愧是大公司，高层犯错，老总亲自去派出所处理，有担当。”
——“荣氏最近几次的危机公关处理得都不错，大大提升了我老公的形象，值得表扬。”
——“小荣，你怎么可以这么帅？！”
——“求小荣同款风衣，我下个星期要相亲。”
——“楼上的，小荣那身风衣，身高低于一米八五体重超过七十三公斤的男士驾驭不了，看看自己的硬件符合了吗？”
——“是我高攀了，告辞。”
荣氏是没什么负面影响了，但天虹娱乐和唐迅，真的被害惨了。
天虹娱乐的危机公关一向来就是短板，倒不是说弱，而是太急功近利，从处理纪依依那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