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洲被她看的心口一悸,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有些不耐烦:“你还要继续装多久!”
语罢,陆逸洲带着季母和陈琳琳直接略过江筱筱,出了医院。
江筱筱就那样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眼神空洞。
这时,一块方帕递过来。
“真的是出国吗?”季程铭关切的声音传来。
江筱筱没有接,只是转身步伐僵硬的离开。
……
午后天空灰蒙蒙的,屋外的风依旧寒冷。
江筱筱站在书房窗前,双眼呆滞地看着窗外。
“咔嗒——”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陆逸洲抱了一束鲜花回来,将其递到她跟前,“还在生气?”
江筱筱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喉咙一涩。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逸洲习惯犯了错后,用买礼物来哄自己开心。
大概是自己惯的吧。
陆逸洲见她没有收,将玫瑰放置一旁,从身后将她抱进怀里。
这一刻,他发现江筱筱的身子瘦得吓人,他的一只手仿佛就能掐住她的腰身。
他心里莫名一抖,才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抱过这个女人了。
他不由愧疚,刚想道歉,就听见江筱筱平静的开口:“离婚吧。”
第6章 没了我,你还有谁
书房里,忽然只剩风吹书页的声音。
江筱筱推开陆逸洲,转身欲走。
陆逸洲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怒不可遏道:“离了我,你还有谁?”
江筱筱背脊一下绷直,想起母亲的那通电话,还有父亲孤寂的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呀,离了他,自己当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陆逸洲见着她惨白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轻轻将她抱住。
温声道:“你只有我了,不是吗?”
江筱筱靠在他的胸口,可怎么也感受不到年少时那抹暖意。
她的霖舟哥哥,终归还是变成了季先生。
“我知道错了。你身体不好怀孕困难,等孩子出生就给你带好不好?”陆逸洲抚着她的发。
江筱筱从来不知道她的霖舟,竟然能说出这么寒凉的话。
她仰头看着他:“你不是说,这辈子只有我就够了吗?”
陆逸洲听后,一时回答不上。
江筱筱感觉心寒至极,曾经她也想要一个孩子,可最后被陆逸洲拒绝了。
七年夫妻,相对无言。
半响,一道电话铃声响起。
江筱筱清楚的看到陆逸洲手机上的备注:琳琳。
她的心不由扯了一下。
陆逸洲拿起电话,背对着江筱筱,接起。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急匆匆拿起外套,“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他抱歉地亲过江筱筱的额头,转身离去。
江筱筱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此时,外面风雪依旧。
她生了病走的很慢,等走出兰轩的时候,已经不见陆逸洲了。
江筱筱就那么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一如他们这些年的感情。
大雪纷飞,渐渐遮住了她的视线。
这时,一把伞挡住了她头顶的风雪。
“好巧,大家住在同一片别墅区。”季程铭温润的声音响起。
江筱筱转身看着季程铭,曾经也有一个人为自己遮风挡雨,可惜只挡了一阵子。
“要我送你回家吗?”季程铭问。
闻言,江筱筱喉咙一涩,目色空洞:“家,我没有家了。”
季程铭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无助,江慰道:“身体好了,人在哪,家就在哪。”
江筱筱听罢,苦涩一笑,鼻腔一股温热止不住往外流。
“滴答”落在她的衣领上和雪地里。
季程铭眸色一紧,忙从拿出手帕给江筱筱擦拭。
江筱筱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着这个男人将她的头扬起,又不停轻轻拍打着她的后颈,忽然开口:“季医生,你喜欢我吗?”
季程铭的动作一顿:“什么?”
江筱筱眼中黯淡,冲他一笑:“所以,你也不喜欢乖巧的小孩,对吗?”
这个问题,季程铭无法回答。
江筱筱慢慢退出伞下,看着阴沉沉的天边,不知道低喃了什么。
她慢步回去,雪里身影越来越小。
季程铭握着那方带血的手帕,看着她单薄孤寂的身影,好似会被这大雪吞没……
回到兰轩。
江筱筱去到书房,终归还是拿出那份压在最底下的离婚协议。
或许她是该放手了。
知道陆逸洲不会签,她将其带去了季家老宅。
季母听见门铃声,开门就看见江筱筱一身血迹,吓的一跳。
江筱筱只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将离婚协议递过去:“我签了字,你让他也签了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季母拿着那份协议江筱筱不敢置信。
……
江筱筱再次回到兰轩,已是深夜。
陆逸洲没有回来,空旷的大厅更显孤冷。
明明她已经习惯,可当病痛发作时,周身的剧痛却让她更加痛苦。
翻出了所有的止痛药,混着水喝进嘴里,缓了一会儿她似乎才重新找回力气。
江筱筱取出陆逸洲亲手给她刻的小木偶,轻轻摩挲着,眼泪不觉顺着眼角滑落。
拿出手机打给经纪人:“我决定隐退,帮我办一场最后的音乐会吧。”
几天后。
江筱筱去到医院,找季程铭开一些止疼药。
季程铭看着她越渐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道:“你现在的情况止痛药已经没有太大作用,最好早日住院。”
江筱筱目光空洞:“不用。”
她拿了药,不愿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季程铭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失神。
这时,一名女护士走进来刚好和江筱筱擦身而过,疑惑问:“那是知名钢琴家江筱筱吧?真人也太瘦了。”
季程铭不由诧异:“钢琴家?”
女护士点头:“嗯,听说要隐退了,周末会举办最后一场音乐会,但好奇怪,一直都没有发售门票……”
季程铭听后,不知为何总有些放心不下。
……
兰轩别墅。
江筱筱回来,就看到陆逸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周身气压很低。
她刚关上门,就听陆逸洲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是你吗?”
江筱筱不明的看向他:“什么?”
“我明明说过了,孩子出生就会给你带,为什么要给琳琳邮寄那种东西,为什么要吓到她流产!”
陆逸洲眼尾发红,看着她目光从未有过的冰冷。
江筱筱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闷不可言:“她说的?”
陆逸洲看着她平静的神色,一把将身前桌子掀翻,上面的东西全都摔落一地。
那个木偶也滚在了角落。
“你说呢?”
江筱筱无话可说,她朝着木偶走去,将其捡起,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眼睛不觉干涩。
“这样看来,她比你以往的小三都更有手段,难怪能上位。”
说罢,她将木偶小心放置原地。
陆逸洲一时愣住,对上她无神的目光,只觉心底烦乱。
见她回房,陆逸洲点了一根烟。
然而没多久,女人又走了出来,将一份协议递到他面前。
当看到协议上离婚协议几个字时,陆逸洲心底一簇,不小心被烟蒂烫伤。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筱筱。
就见她面色苍白,一字一句说:“我想离婚不是开玩笑,那些手段我也不屑,放过彼此吧。”
陆逸洲莫名心慌,一把抓住江筱筱的手:“为什么一次次要离婚?你喜欢上了别人?那个医生?”
江筱筱脑中紧绷的弦在这一刻轰然断裂,她忽然不知自己与陆逸洲的这七年到底为了什么?
她看着眼前这个越发陌生的男人:“我真的得了骨癌,你要不信,我拿诊疗单给你看。”
说着她就要去取。
可陆逸洲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为什么到现在都还要撒谎?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意!”
江筱筱动作顿住,轻轻问了句:“这一年,你对我还有情意吗?”
陆逸洲不由收紧了力道,他发现她的手瘦得可怕都快只剩骨架了,以前合身的长裙现在挂在身上空荡荡的。
他莫名有些害怕:“这一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说完,他松开了手狼狈离开。
在他关上门的刹那,江筱筱对着空气道:“我不爱你了,陆逸洲。”
酒吧。
陆逸洲一杯杯的灌着酒。
一旁好友江明忍不住劝他:“少喝点。”
陆逸洲想着江筱筱质问自己的目光,喃喃自语:“我不是不爱她了,可她总是那么寡淡,我也需要新鲜感。”
他说着话,醉醺醺地看着江明,喉咙忽然有些发苦。
“江江,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这一夜,风很大。
江筱筱孤身坐在阳台,刺骨的寒风包裹着她。
骨癌再次发作,她浑身如针扎刀绞。
她死死咬着嘴唇,直至铁锈味蔓延口腔,却始终一声没吭。
她红着眼眶看着漆黑的天空,自言自语:“再疼一点,疼得狠一点,这样才会清醒,才会不抱有那些虚妄的幻想。”
冷风灌进口中,她喉咙一阵刺痛剧烈咳嗽着,大口的鲜血涌出。
……
翌日清晨。
经纪人黎姐来此找江筱筱商量音乐会的事,才发现了倒在阳台的江筱筱。
只见她的身下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黎姐吓得一跳,忙扶起江筱筱,拨打救护电话。
江筱筱靠在她温热得怀里,慢慢找回了些知觉,睁眼制止了她:“我没事,黎姐。”
可黎姐怎么会相信,她扶着江筱筱先回房休息,将别墅的暖气全部打开。
江筱筱躺在床上,还是觉得屋里冷得骇人。
黎姐收拾着屋子,责怪道:“结婚就是为了有人依靠有人疼爱,而不是一肚子委屈一枕头泪。”
说着话,她顺手捡起地上掉落的诊疗单,打开一看。
只觉双腿发软:“骨癌晚期?”
她的眼睛兀自一红,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筱筱:“什么时候的事?他知道吗?”
江筱筱自嘲一笑:“不知道,哪怕我就这么放着,他也看不见一眼。你说,我这几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黎姐心疼得抱住她,来回查看:“痛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考虑考虑我们?”
江筱筱靠在她得肩膀上,喃喃自语:“我哪还有能力安全所有人的感受,我连我自己的心都照江不好。”
黎姐听后,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江筱筱无力地靠着墙壁,轻轻得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微弱。
“我时间不多了,你能允许我任性一次吗?”
听到这话,黎姐泣不成声,哑着嗓子:“你说。”
江筱筱仰头看着天花板,很久很久才开口:“我的最后一场音乐会,我想他来。”
第二天,下午。
江筱筱的身体缓和了一些后,黎姐将她送到了陆逸洲公司楼下。
江筱筱下车,外面正飘着雨雪。
她往公司走,还没到,就看见两道身影并肩出来。
陆逸洲和陈琳琳。
江筱筱步伐一下僵在原地,雨雪落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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