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尚延知道她怀孕，会是什么反应？
虞岁静静坐在医院走廊上，脸上表情似哭似笑，带着无边苦涩。
半小时后，她走出医院，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陈医生，您给我开的药，怀孕了能吃吗？”
“当然不可以，虞岁，你要清楚，以你的情况，是不允许要孩子的。”
虞岁心里猛地一刺。
良久她开口，声音随风而散：“我知道了。”
几天后，虞岁被顾尚延叫进办公室。
顾尚延心情不错地将一份文件丢在桌面上。
“最近一个项目完成的不错，这是人员调动和奖金，你安排发下去。”
虞岁应了下来，当她翻开文件时，指尖却猛然顿住。
是那个项目……
如今大获全胜，副经理也被升为分公司总经理。
虞岁看着，心里好似落了一根刺，生疼。
顾尚延挑眉：“有问题？”
虞岁啪的一下合上文件，低眉顺眼：“没有。”
她退出办公室，深吸一口气，往财务室走去。
才到门口，虞岁就听到里面的笑声。
“你们听说没，宋总跟林氏千金已经定婚期了。”
“我知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那虞特助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玩腻的东西当然是丢了啊。”
这句话后，里面便传来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虞岁像被什么钉在门口。
半响，她转身进了洗手间。
虞岁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耳边似乎有声音响起：为了孩子断掉自己的药，值得吗？顾尚延根本就不会要他！
她手下意识的抚上平坦的小腹。
恍惚间却好像听见了一个微弱却有力的心跳。
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将是你唯一的亲人，哪怕这世上所有人厌弃你，他也会爱你。
虞岁嘴角强扯出一个弧度。
她走出洗手间，推开财务室的门，那些人看到她，神色顿时恭敬。
虞岁利落的将事情吩咐下去，便转身离开。
下班后，虞岁走出公司，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虞母朝她走来，下一句话就是：“给我拿钱，我要跟几个太太打牌。”
虞岁皱眉：“上个星期不是才转过吗？”
“那点钱够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都被那几个女人比下去啊！”
虞岁面无表情：“我没钱，那是我半年工资。”
虞母顿时啐骂：“你跟你爸一个德行，一事无成！”
虞岁瞬间冷了脸色：“你没资格说我爸。”
“你还敢跟我顶嘴？！”虞母怒了，一巴掌就狠狠甩在虞岁脸上！
“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我怎么会生不出宋家的种。”
虞岁被打的一个趔趄，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虞母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检查单。
她一瞬狂喜：“你怀孕了！是顾尚延的对不对？！”
那眼中的热切简直让虞岁心惊肉跳。
虞岁有些慌的将单子捡起塞进包里，冷冷道：“不是！钱我会给你，你赶紧走！”
虞母看了她的包一眼，竟笑道：“好，好，我这就走。”
虞岁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安至极。
晚上，她回到家，却发现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的顾尚延正等在她家门口。
虞岁眼里划过意外：“您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顾尚延就上前压在她肩头，一股淡淡的酒气伴着湿热的呼吸袭来。
虞岁哑声一瞬。
她开了门，将顾尚延扶进屋内。
刚进门，顾尚延就箍住她的腰肢，滚烫的唇瓣在她耳边轻啄，将她带倒在沙发上。
虞岁一怔酥麻，按住他正要探入的手，低声道：“不行。”
顾尚延停下动作，垂眼看她。
顶灯在他眼里落下一点光，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虞岁心口一阵酸涩，缓缓开口：“如果，我怀孕了……你会如何？”
“怀孕？”
顾尚延抬起眼皮，似笑非笑：“你的孩子，我嫌脏。”
虞岁心里一空，身子微微发颤。
顾尚延堵住那张苍白得让他不顺眼的唇：“以后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
虞岁什么都来不及再说，被拉进一片黑色的漩涡沉沦。
缠绵至死方休。
事了，顾尚延起身穿好衣服，随口道。
“明天林蓓会来和我商量婚礼的事，你把婚庆公司的主题整理好传给我。”
说完，他没再理会虞岁，径直开门离开。
虞岁蜷缩在沙发上，浑身的酥麻转为一种冰冷的痛感。
“好的，宋总。”
半响，冷寂的屋里响起她沙哑的回答。
这一晚，虞岁睡的并不安慰，她零零散散地梦到了自己的大学时期。
一会儿是林蓓拉着她去看顾尚延打篮球，给她打气：“喜欢他就说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答应。”
一会儿是虞母强行把她带到宋家，谄媚的朝宋父和顾尚延说：“等她毕业，还要麻烦祁川多多照宋照宋……”
在顾尚延逐渐变冷的视线里，她感觉自己一点点在坠落。
再是那场意外的大火后，林蓓声嘶力竭的哭声：“虞岁，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虞岁猛然惊醒！
大口的喘息后，她才注意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鸣。
虞岁接起，是秘书：“虞特助，宋总让你把他落下的领带带来公司。”
她听出秘书语气中潜藏的不屑。
顾尚延从来便是这样，不吝告诉所有人，她和他的畸形关系。
“……好。”虞岁哑声答。
上午，宋氏总裁办公室。
一个留着挑染长发的男子，靠在办公桌边。
“真有你的啊顾尚延，最后居然要娶林蓓，你这家伙是真心的吗？”
顾尚延瞥了唐北禅一眼：“当然。”
唐北禅啧啧两声：“那虞岁你还要吗？”
顾尚延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别打我，林朝找我好几次，他是真看上了虞岁，我想着你们的关系，就答应帮他来问问……”
唐北禅声音越来越虚。
空气一瞬冷寂。
顾尚延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他打算拿什么来换？”
办公室门口，虞岁攥紧了手中领带，脸色惨白的后退了几步。
耳朵满是嗡鸣，她翻找着药瓶，却想不起来自己前些天就把药拿回家锁了起来。
那些嗡鸣越来越清晰——
母亲吵架时对父亲的怒吼：“我跟着你享过福吗？你一辈子能挣几个钱？”
谣言发生时学校里的议论：“虞岁她妈竟然是小三啊？那她抢闺蜜对象也很正常。”
那时虞岁和林蓓好得几乎像一个人，自然也把彼此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林蓓动作一顿，脸色大变。
如触电般甩开了虞岁的手：“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嫌我觉得不够恶心吗？”
虞岁抖着手想将纹身藏起来：“林蓓，我……”
她只是不舍得失去这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林蓓却不愿意听，她眼神憎恶至极：“去洗掉，还有，我不想让我未来丈夫身边有你这种贱人！”
“识相点，自己滚。”
说完，她大步离开。
虞岁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将头深深埋进了双臂间。
深夜。
黑暗的公寓中，只有电脑幽幽的光照在虞岁苍白的脸上。
她看了面前的每个字许久许久，终于，僵着手按下了邮件发送按钮。
三秒后，邮箱提示音响起。
——您的‘辞职申请书’已发送至顾尚延。
第8章
第二天，顾尚延踏进顶楼，却没在办公室外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心情莫名的烦闷。
看了眼时间，他吩咐秘书：“告诉虞岁，10分钟内不赶到公司，这个月的奖金都扣完。”
“是。”秘书笑着打开工作平板，下一秒，笑却僵在了脸上。
“宋总……”她看着邮件，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顾尚延冷冷抬眼。
秘书递出平板：“虞特助她……辞职了。”
顾尚延眸子一瞬黑沉得吓人。
另一边，咖啡馆。
虞岁紧张地看着坐在眼前的人。
宋父神情泰然，甚至不忘给虞岁点上一杯对孕妇好的热牛奶。
“我听你妈说了，你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也自愿做祁川的情人。”
“宋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的人，但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到两家的联姻。”
随着宋父的每一句话落下，虞岁只觉自己像被人塞进了一个箱子。
她想反驳，想解释，可宋父漠然的眼神，却将她喉咙间的声音死死压抑。
宋父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将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后便起身，一锤定音：“出国吧，五年后再回来。”
宋父说完，便径直离开。
过了一会儿，虞母从外走进。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眼睛都亮了：“一千万！果然是母凭子贵！”
虞岁看着她贪婪丑陋的笑，眼眶一点点红透。3
“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虞母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支票塞进自己的包里。
下一秒，虞岁却猛地伸手从她手里将那张薄纸夺过，在虞母惊骇的目光中撕成两半！
虞母差点疯了：“你这个贱皮子，你疯了是不是！”
“我不卖。”
虞岁说着，把支票撕得更碎。
虞母阻拦不及，眼都气红了，反手就给了虞岁两个巴掌。
纸屑纷纷扬扬，虞母脸色扭曲。
“你有什么好清高的！看不起我，谁又看得起你？我至少不像你，白给人睡！”
虞母拿起包往外走：“真是看不清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晦气！”
虞母的话比巴掌还真实的抽在虞岁心上。
随着虞母离开，咖啡厅的人也对着虞岁指指点点。
“真不要脸啊，这种人活着简直浪费空气。”
“我要是她，一头撞死得了，丢女人的脸……”
虞岁耳边又开始嗡鸣，她攥紧手一步步离开。
回到公寓，她却楼下遇见个出乎意料的人。
林朝换了个无框眼镜，显得斯文儒雅。
说的话却和儒雅没有半分关系：“虞特助，顾尚延把你给我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虞岁心口一绞，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是我自己的，和顾尚延无关。”
林朝心中一喜，嘴角不觉一翘：“那我现在追求你，你答不答应？”
虞岁皱起眉：“林总，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不行。”
林朝被她的神色逗笑：“虞岁，我喜欢的就是你拒绝我。”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刹车声。
虞岁回头一看，心口便是重重一跳。
是顾尚延的车。
突然，虞岁感觉手腕一紧，接着便被林朝拉着上了车。
然后，林朝的车子飞快的开出了小区。
顾尚延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刹，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直到车上了马路，虞岁才回过神：“林总，你这是做什么？”
“带你私奔。”林朝说着打了下方向盘。
“林总，这个玩笑不好笑。”
虞岁看着后视镜里顾尚延的车飞快逼近，心越跳越快。
林朝正要接话，瞳孔中却映出路口逆行而出的大货车。
“小心！”
在虞岁的惊叫声中，他猛打方向盘。
但已来不及。
“嘭——！”
猛烈的撞击声响彻公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