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
林秋雅抢回了手机,显示屏上显示着通话结束。
而当她再拨回去的时候,却已经关机。
“刚刚那个声音,是温司尧,是温司尧对不对?”
站在一旁的阮语柔穿着病号服,直直的看着林秋雅。
她再也受不了,将手机放在口袋里,抬眼神色冷冽的看着面前颓废的阮语柔。
“就算是温司尧又怎样?你觉得她会喜欢现在的你吗?这是我这段时间来第几次把你捡进医院,阮语柔,你自己数过吗?”
“每天就是把自己往死里喝,你觉得温司尧会喜欢这样的你吗?你照照镜子吧,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闻言,阮语柔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从他得知温司尧离世后,就再也没有正常生活过。
空旷无边的悲哀把他束缚在酒精中,阮语柔不敢清醒,哪怕一秒。
“刚刚那个是温司尧,对吗?”
良久,阮语柔才开口,却并没有回答林秋雅的问题,只是固执的问着,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我不知道。”林秋雅蹙着眉。
“我不知道是不是温司尧,但是因为你,那边已经关机了。”
“把号码给我。”阮语柔的声音冰冷,不容拒绝。
“不行。”
林秋雅没有丝毫的犹豫拒绝了阮语柔。
她不知道现在的阮语柔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就是温司尧,我听得出来她的声音。你把号码给我。”阮语柔又重复了一遍。
林秋雅长叹了一口气:“我不可能会给你的,死心吧。”
目前就阮语柔这个状态,她当然不敢把号码给他。
阮语柔闻言,只是直直的盯着林秋雅。
二人谁也不肯妥协,最终阮语柔低了头:“那你能帮我看看她吗?我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好。”
林秋雅点了点头:“你……也别再喝酒了,我见到她之后会好好说说的,你们见个面,把话谈开了就好。”
“谢谢。”
阮语柔的声音中藏着浓重的失落。
林秋雅转身出了病房。
大概隔了两三个小时,她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刚刚在病房内的电话。
果然,接通了。
另一边,温司尧家中。
温司尧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心中有些忐忑。
接起来的会是谁?
良久,就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之际,她手指一划接了下来。
“喂,秋雅。”
对面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依旧是沉默,过了两分钟才出声:“温司尧,真的是你?”
“嗯,是。”
“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很难说清楚,要不约个时间见面吧?我和你慢慢说。”温司尧看着窗外的景色,脸上荡起了一个苦笑。
“好。”
电话挂断,温司尧心中却突然有了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将约定的时间地址发了过去,她突然想着,阮语柔会不会一起来?
兀地,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人,是付淮文。
“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那低沉有力的声音钻进了温司尧的耳朵,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安心。
或许是因为待在一起很久,付淮文在药物研究所的时候就很照顾她的原因吧。
“国家出台了政策说我必须要回付大公子的消息吗?”温司尧的语调突然变的轻松了起来。
对面沉默了一阵,像是在仔细思考什么。
半晌过去,付淮文那蛊惑人心的声音才再次通过电话传来,刺挠的温司尧心痒:“如果你有这个要求,我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提提建议。”
温司尧彻底投降:“你大学主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没,我主修如何让温司尧看了我的消息记得要回,不过很可惜,看来是没有及格。”
“好好好,知道了,付大公子,以后一定第一时间回你消息。我还约了朋友,不聊了。”
“好好休息,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带你出去玩儿。”
电话挂断,温司尧噙着笑偏头看了看窗外。
不知怎么,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翌日。
现在正值寒冬,温司尧与林秋雅约着见面的地方是在原先航天局旁边的咖啡厅。
或许是带着别的情怀,或许也是因为温司尧的活动范围一直只有这边,几乎是第一时间,她能想到的碰面地方,便是这家名为“遇见”的咖啡厅。
往事涌上了心头,温司尧下了出租车,看着熟悉的招牌,突然想起,当年和阮语柔决定结婚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咖啡厅。
没有约定,没有婚戒,只是二人一起下了任务准备回家,不知道是谁说要去买杯咖啡解解乏,便一起进来了。
也不知是谁说家里催婚,更不知是谁在附和着说我也是。
温司尧只记得,当初自己红着脸说了句“那要不咱俩拼个婚”,阮语柔便直接答应了。
荒唐至极,可是荒唐总能彰显浪漫。
是个好故事,可是却没有好结局。
温司尧回过神来,眼眶有些发红。
她走上前推开了门,林秋雅正坐在靠边的卡座上等着她。
“温司尧,真的是你!”
林秋雅看见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惊讶,而还没等温司尧说话,她的眼眶便泛红。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或许是因为温司尧已经和阮母经历过了这种事情,心中虽有感触,却也不会再哭。
她笑了笑,搭上了林秋雅的手:“这不就见到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林秋雅吸了吸鼻子。
“之前我发现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找遍了医生都说是不可逆的伤害。我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局长找到了我,和我说国内国外正在联合研发一款针对我这种情况的新药,我就去试了试,结果如你所见,成功了。”
温司尧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为了不让林秋雅白担心,她没有说出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的事情。
“回来了就好……”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互相说了说自己这几年过的怎么样,突然,林秋雅话锋一转。
“你……想见见阮语柔吗?”
咖啡厅里播放着舒柔缓慢的爵士乐,听见这个名字,正打算端起咖啡的温司尧动作一顿,手僵在半空之中。
林秋雅见状,接着说:“当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误会。”
“他发射了‘温司尧号’之后,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可是你却不见了,你的母亲告诉他你已经过世。这一年来,他没有回局里,每天酗酒度日。”
“那天你打我的电话,我正刚把他送进医院输液,手机开的免提,一听见你的声音,他就把手机抢了过去。”
“你想见见他吗?”
这一番话让温司尧更加缓不过神来。
她的手只是僵持在半空中,没有放下来。
林秋雅也没有说话,咖啡厅里没有什么人,只有音乐弥漫在空气之中。
良久,温司尧继续了动作,打破了沉默。
“他爱我什么?我活着的时候他不爱我,我不见了,他爱我什么?”
温司尧并没有说气话,她是真的不解。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做到将爱意化作锋利刀刃指向她,这刀刃是白刀子进入她的生活,然后沾着她的心头血抽离。
温司尧对阮语柔的认知一直停留在不爱她的时候,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对她说,阮语柔爱你,阮语柔为了你天天酗酒,阮语柔为了你在医院输液。
所以呢?
温司尧眼眸之中与其说是悲伤,更多的是不解,她看向被她问题噎住了的林秋雅,缓缓开口。
“所以呢?见面之后又怎样,我要和他和好如初吗?”
这的确是好故事,但是不是好人生。
咖啡厅里正在播放的音乐搭配着温司尧清冷的声音,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