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闻言愣了愣，她久居瑶池，从未与姜姒有何交流，倒是不想她会突然同她言语。
“帝姬客气了。”
天后目光扫过天君，看向赤芍的目光中带着几许的寒凉
她不傻，或者说坐在这天后之位上这么多年，便是傻子也该聪明了不少。
她与姜姒无甚旧情，她既是拿了东西送她，定然是想要她帮忙做些什么。
联系着之前她的话，天后便也明白了一二。
“天君，赤芍仙子虽是如此说，但也不能免了她隐瞒之罪，若不然，日后这仙宫律法该如何立足啊？！”
天君闻言皱眉看了眼天后，却瞧见她没有丝毫退让之意，便也改了想法道：“天后如此说，那便按着你的意思去办。她本就是女仙，合该是由你处置。”
天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让赤芍仙子跟着帝姬回去九幽，何时修身成仙，何时再回来吧！”
“天后！”顾忻州沉声唤道，眉目间满是不悦。
天后扫了眼顾忻州，寒声道：“顾忻州仙尊若有不愿，大可陪着一同前去。”
此话一出，便是赤芍想要顾忻州替她说话，也无法开口了。
仙宫众人皆知，仙宫能将其他几界压在下面，便是因着顾忻州的存在。
若是顾忻州因为赤芍的缘故一同去了九幽，赤芍怕是会惹得仙宫天怒人怨。
而顾忻州也是心知肚明。
其实倚着他的修为，大可随着赤芍下去保护着她。
可是仙宫之人的心思他门清，纵使他时时保护也免不了会有分神的时候。
若是有人趁此伤了赤芍，他怕是悔之晚矣。
倒不如叫她一人过去，便是姜姒有心为难，也不会伤她性命！
想着，顾忻州便也什么都没有再说。
识海内的姜姒看着清弈这般做，眼中闪过抹忧虑。
一场寿宴，人人心思各异。
清弈携着覃珣离开时，赤芍已经被人带去了九幽。
“小姨，那赤芍仙子纵使是身子娇弱，也断不会因着三百年前去了一遭九幽便被浊气沾染成了魔族之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覃珣微仰着头看着姜姒，笃定道。
清弈闻言挑了挑眉，停下步子看着他道：“那珣儿觉得她为何会变成魔族？”
“娘亲曾说，魔龙之所以被六界排斥，除却上古流传下来的箴言之外，便是他会蛊惑人心，而赤芍仙子落此境地，想必她与那魔龙之间定然存着些龃龉。”
清弈看着这个三言两语便将表面上的些许事情看得透彻的小人儿，顿时觉得姜姒未曾选错人。
若有覃珣掌管着九幽，日后未必会比仙宫差！
“你……”
“魔龙！”
清弈刚想要同覃珣说些什么，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唤。
他转身看着顾忻州冷冽的双眸，眯了眯眼寒声道：“仙尊可是有事？”
“你若敢动赤芍，本尊定覆灭九幽，让你无处可存。”
随着顾忻州话音的落下，遍布周围的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清弈淡漠的看着他，却在识海内同姜姒笑言了起来。
“本座倒是没想到，这赤芍竟是能将顾忻州玩弄自掌心，明知她是魔族之人，还如此相护！”
“他对她一向爱护有加，之前在幻境，你未曾瞧见？”姜姒面上没有丝毫的在意，说的像是个局外人。
好像曾经那个对顾忻州有着浓烈挚爱的人不是她一般。
九幽的晚露能让人忘情绝爱，纵使还记得那些曾为爱做过的傻事，却再也感受不到那时的情感。
这便是姜姒如今的心境。
过去为顾忻州做过的傻事历历在目，可在她如今看来不过是可笑至极。
“你就半分都不在意？”
“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我都做了，他不爱我，我能如何？只是不再爱他而已。”姜姒说着，动了动身子道，“将身子交于我吧，你的伤还未好，若是同他交手，难免吃亏。”
清弈闻言挑了挑眉，调笑道：“丫头，你是在担心本座？”
“你的伤是为了取到神木受的，而取神木则是为了复生兄长，如今所为，也不过是报恩而已。”姜姒说着，神识浸透四肢，接管过身体。
顾忻州看着姜姒周身的变化，是以，在她睁眼时，便知晓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然是真正的姜姒。
而她现在的作为，是在维护清弈么！？
思及之前她直呼魔龙的名姓，顾忻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姜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自然知晓，顾忻州仙尊若是无事，我便带着珣儿回去了。”
话落，姜姒便要转身离开。
顾忻州见状猛然出手将人困在结界之中，冷声道：“魔龙之事事关重大，本尊不会任你儿戏。”
姜姒清冷的目光扫过围困在周围的结界，脸色微冷：“所以仙尊这是要挑起九幽与仙宫的大战了？”
“本尊不想伤你，只要你同本尊前去昆仑山，将魔龙之魂抽出，待本尊重新将其封印，定然送你回九幽！”
“仙尊大义，可姜姒，没兴趣！”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九节鞭自腰间而出，重重的击在了结界之上。
结界霎时碎裂，顾忻州心中一惊。
姜姒她……何时有这般高深的修为了？！
“私自对本帝姬出手，顾忻州仙尊是要视仙宫律法于无物？”
“……本尊不想动手，姜姒，别任性！”
“顾忻州，我不是曾经那个姜姒，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从前在九幽听那些人界话本子时，我便有些不明白明明曾经爱的炽烈，怎么不爱了便能反目成仇。现如今我却是有些明白了，有时非我薄情，而是你薄性在先。”
姜姒说着，牵过覃珣的手，便要离开。
顾忻州飞身上前将人拦住，蹙眉道：“你是在责怪本尊？”
“仙尊想多了，连爱恨都不曾有，谈何责怪？”
姜姒这一句话让顾忻州顿时僵硬在原地。
什么叫连爱恨都没有……
出手攥住她的手腕，顾忻州额喉间莫名有晦涩：“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姒不欲多言，倒是一旁的覃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替姜姒答道：“仙尊，小姨饮了九幽的晚露，已将那些情爱尽数忘了，日后她与你再无干系。”
——！
忘了！
一瞬间，顾忻州的脑中什么都想不起，一片空白。
他怔然的看着姜姒，眼中满是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
“你……喝了晚露！”
“是，所以仙尊大可放心，姜姒如今所言皆是出自肺腑，想的真切，无需仙尊再多言什么。”姜姒颔了颔首，便带着覃珣施施然的从顾忻州面前离开。
而此时的顾忻州则是陷入在姜姒忘却了对他的爱这件事中，无法抽离。
他转身望着姜姒离去的身影，忽然间想到，从前姜姒在仙宫之时，他从未见过她的背影，从来，都是她忘着他离去……
忽的，心头传来一阵刺痛。
顾忻州紧皱着眉，抬手附上心头，掌心仙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试图去平复这种痛。
却徒劳无功……
九幽之境。
姜姒屏退了周围的魔使，让大王姐将覃珣带了回去，自己一个人窝在君位上。
这是曾经她最熟悉的地方，如今却也有些陌生。
过往，她未嫁进仙宫之时，莫泽最喜欢的便是拽着她在这里，同她讲九幽的事务。
那时，她总是不明白莫泽为何会如此。
如今倒是明白了几分。
想来从大巫说出那个卦象之时，莫泽便已经想好了他的未来。
所以，他想要教会她一切，想要她在他不在之时，扛起整个九幽！
“哥哥，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姜姒喃声问着，却得不到回答。
那个会柔声唤她“阿嫤”的男子，已然随风而逝，死在了她面前。
闭上眼，刺穿莫泽心口的那道仙力像是真实发生般，带着凌厉的气势划向姜姒的眼，让她瞧不清莫泽的面容，却将出手的那人看的真切。
顾忻州……
睁开眼，姜姒轻喃着他的名字，带着肃杀之气。
他与她之间的爱恨，结果如何她都认。
可九幽与仙宫之间，她如何都不会认！
姜姒再见赤芍是在九幽一处地宫。
她本是要带着覃珣到寒潭修炼，路过这里时，忽的想起其中还存着当年莫泽带她来时留下的物事。
日后也不知还会不会有空过来，便想着今日将东西取回去。
此刻，姜姒看着站在眼前相携而立的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是该笑还是如何。
“顾忻州仙尊来九幽怎的不同本帝姬知会一声，这万一若是有那个不长眼的伤了您，本帝姬想要辩驳一二还当真是空口无凭啊！”
顾忻州倒是也没想到他刚到九幽寻着赤芍所在，还未说话，便遇上了姜姒。
“你非要同本尊如此说话么？”
许是此时姜姒话中的尖锐之意太重，顾忻州有些不适应。
“仙尊若是不愿听，大可回去仙宫，这儿是九幽，我是九幽帝姬，轮不到仙尊开口管教。”姜姒说着，目光掠向赤芍，嘴角的笑意有些凛冽，“”
倒是本帝姬忘了，赤芍仙子还在九幽，不过你既是魔族之人，便同仙宫之人少些来往，以免惹怒了族人，将你斩杀了，以慰逝去族人的在天之灵才是！
“你——！”赤芍闻言眼底尽是嫉妒的冷意。
她也没想到顾忻州刚来看她，便护如此凑巧的碰见姜姒。
更让她气恼的是，掌控着这幅身子的竟还是姜姒本身，而非魔龙！
“帝姬说的是，只是您来置喙赤芍的事之前，还请您管好自己，毕竟同魔龙同处一身，这种消息传出去，即便你是九幽帝姬，怕是也不能为六界所容吧？！”赤芍轻声说着，句句话像是在提醒。
姜姒笑了笑，牵着覃珣的手紧了紧。
“这就不劳烦赤芍仙子担心了，魔龙一事，本帝姬自有打算。”
“你可来找本尊。”顾忻州插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