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沈为姜国征战,很少打败仗,这一次对战蛮夷也做足了准备。
唯一差的就是顾长晏的一个答案。
迄今为止,自己曾求嫁十七次,如今这是他第一次答应。
夜风习习,寂静无声。
沈婳的视线落到了顾长晏身后的八卦盘上,突然开口:“你要不要帮我算一卦,看这一战能不能赢?”
顾长晏摇了摇头,清冷的嗓音异常肯定:“不用算,你一定会赢。”
沈婳没问他为何如此笃定,只是定定看着八卦盘上的数字,那赫然是她的生辰八字。
想来,顾长晏怕是早已算过。
沈婳收回了视线,看向眼前人:“明日出发,你去送我可好?”
可这一次,顾长晏没有应:“将军回去吧。”
话落,他起身走进内阁。
翌日出征。
沈婳翻身骑上战马,数万大军紧随身后,整装待发。
她回望远处的摘星楼,却不见任何人影。
沈婳有些失落,但转念想到和顾长晏的约定便恢复了平静。
随着一声号鸣,大军出发!
转眼几日过去,这一场征战也到了最要紧的时刻。
沈婳率领着姜国士兵,眼见就要突破蛮夷重围。
忽然,一柄属于姜国的战戟从背后深深刺进她的胸口。
沈婳惊骇回头看着那人,她从未料到有一天,会栽在自己人手上。
可他明明忠心耿耿,情深义重!
姜国将士似不忍:“姜国有人下令,绝不能让将军活着回去。”
沈婳一怔,压着不断涌上喉头的鲜血,一字字质问:“为何?我用生命保全家国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何错之有?”
“将军别怪我。”
那姜国将士猛地拔出长枪,飞溅出的血犹如红梅绽放,亦染红了他的眼。
沈婳从马背跌落下来,胸口沁出的鲜血肆意蔓延成一滩。
她堪堪睁开模糊的视线,却只能看见那将士率领其余兵马离开的背影。
没一人看她,亦也没一人回头!
血从唇边涌出,喉咙里喊不出一个字。
面对蛮夷,她没有输,却输给了自己用生命护下来的姜国。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沈婳握着剑的手慢慢无力的垂落在地,自嘲一笑。
生死之际,她又想起了出发前顾长晏信誓旦旦的话语。
“你一定会赢。”
沈婳恍然:怪不得求嫁那么多次,唯有这次他答应了。
原是因为他算出来的不是她的凯旋,而是她的——死期!
第二章 子虚乌有的罪名
当沈婳再次醒来,眼前狼烟弥漫,满目疮痍。
她以为自己必死,却不想竟挺了过来!
可就算活着,她能去哪儿?
沈婳望着天上缥缈的云,脑海中闪过之前的种种。
一瞬,好像一切都有了理由。
撕下战袍边料暂时止住血,沈婳拄着长剑,强撑着重伤的身体迈开了脚步。
回到姜国查清真相,成了她坚持下去的信念。
回姜之路漫长。
直到半月后,沈婳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京城口。
姜国,她终于回来了。
可想到之前经历的事,沈婳不敢光明正大的入城,只能乔装打扮偷入。
日暮之时,摘星楼寂静无声。
沈婳悄声从后门潜入内室,瞧着那清冷挺拔的背影,只觉得两人越来越远。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顾长晏再见的场景,许是加官进爵,万般荣耀,许是红妆十里,待嫁情深……
却没想到是如今这般,自己衣衫褴褛,满身狼狈。
而他依旧眉眼如画,姿容似雪,有如谪仙。
沈婳走上前,疏离的喊了句:“国师。”
可顾长晏根本没有在乎她的称呼是否更换,只投来一句冰冷的责问:“你既已叛逃,如今还回来做什么?”
沈婳直接定在了原地!
“叛逃?”
明明她是被人所害,怎么就成了逃兵?
沈婳语带隐忍:“我没有。”
她快速将那些事实叙述了遍,希望能得到顾长晏的帮助。
可换来的只是他眼里的怀疑。
“你若是还不信,大可测算一番!”
顾长晏收回视线,不再看她:“算与不算,你都已经做了。”
沈婳一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夜风习习,未上药的伤口泛着疼,血渐渐从心口衣襟浸染出来。
沈婳攥紧了手,敛起了脆弱:“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我也会查清真相。”
话音落下,她转身想要离开。
可不想刚一动作,就听楼外阵阵盔甲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摘星楼的大门被推开,无数士兵涌进来,将沈婳团团围住!
打头的将领看着沈婳:“国师算无遗漏,御林军已至,叛贼沈婳还不束手就擒!”
冷烛下,御林军手里的长枪泛着冷光,却抵不过心里的寒。
沈婳怔愣回头:“你早算出我会来,在这儿等我也是为了捉我?”
顾长晏没有回,起身阔步走来,对御林军统领说:“将人押去宫内祈沈殿,皇上要问询。”
话落,他越过沈婳径直往外走去。
压在脖颈处的兵刃带着凉意,沈婳一路走来,目光死死的落在最前方那抹白色身影上。
她只觉得心很疼,比当时被信任的下属一剑穿心还疼!
眼看着祈沈殿将近,沈婳终究耐不住,想要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位俏丽女子,拦在了顾长晏身前:“长晏,说好了今夜带我去观星,你可莫要食言。”
顾长晏眉心微低,温然道:“不会。”
见这一幕,沈婳心猛地一紧。
认识顾长晏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他脸上带笑,却是对其他女子。
眼见他们交谈甚欢,沈婳嗓子发干。
在与顾长晏擦身而过时,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女子……是谁?”
可这个答案,顾长晏并没有给。
倒是一旁押解的侍卫唇畔动了动,轻声说了句:“她乃姜国七公主,是国师未过门的妻。”
晚风来袭,应着侍卫的话,冻得沈婳全身冰凉。
他与七公主婚约已定,那他们之间的约定又算什么?一番戏耍吗?
沈婳想不明白,也没办法再问出口。
祈沈殿内。
沈婳被羁押着跪下来,眼前便是坐在龙椅上的姜国皇帝。
顾长晏从她身侧缓步走到姜皇身边站定。
这时,姜皇的声音响彻大殿:“蛮夷一战,你阵前溃逃,差点毁了姜国百沈基业,沈婳,你可知罪?”
“臣无罪。”
沈婳字字铿锵:“蛮夷这一仗,臣是遭人算计,绝无叛逃之心。”
姜皇闻言,重重拍向案桌:“战场上成千上万姜国士兵都看的清清楚楚,难道还是朕错怪你不成?!”
沈婳眸色微颤,还想解释。
却听姜皇已厉声开口:“来人,即刻将这逃兵打入死牢,明日问斩!”
他急不可待的语气令沈婳的心缓缓沉下。
她怔怔看着自己效忠的皇帝,这一刻,似乎明白为何那将士林鸿明明含泪,却依旧对自己动了手!
原是一场功高盖主,君要臣死!
这时,上前的侍卫将沈婳重新押解起来,然后往殿外走去。
离别前,沈婳回望了眼顾长晏。
他看来的一双清眸里依旧清冷,不含任何情绪。
牢狱暗不见光。
沈婳被重重地推搡在地,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鲜血止不住的流泻而出。
她微靠着墙,额头布满汗水,连呼吸都无比费力。
其实她不惧怕死,只是担忧她这罪名,家中那唯一的兄长会被牵连受罪……
这会儿,恰好有月光照进来。
如同战前的那一夜。
沈婳眼微微闭着,忽听一阵轮子滚动声。
她缓缓睁开眼,就见地牢外兄长沈辰坐在轮椅上,艰难行来。
当沈姜国与突厥一战,爹娘和兄长领军出征。
最终结果却是姜国大败,爹娘战死沙场,兄长也落得腿疾,行甚艰难。
纵然沈婳已经竭力保持平静。
可是在久未相逢的亲人面前,一时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沈婳牵动着镣铐走到牢门口,嘶声喊道:“哥。”
沈辰看着这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受此苦痛,眼尾发红:“对不起,是哥没护好你。”
沈婳强忍着眼泪,轻轻摇头:“哥别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