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一僵,随即抱紧了容靖瑜的身体,眼泪决堤般地往下掉。
谢景辞靠在门边,没有打扰她姑侄二人的重逢。
一盏茶后,容景抬起容靖瑜哭得通红的脸,细细给他擦掉眼泪。又转向谢景辞,感激道。
“景辞,我如今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谢景辞眼神自她脸上掠过,极快地说了一句:“你何必与我如此生疏?”
“什么?”因着谢景辞压低声音又说得极快,容景没有听清,便略带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谢景辞走近,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笑道:“你若真想谢我,便好好养着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见到亲兄骨肉的欣喜慢慢淡去,容景脸上又浮起了一抹忧虑。
“这么把靖瑜带过来,没关系吗?”
谢景辞一顿,迟疑了半晌,还是开口道:“无妨。太子殿下重病一场,至今还起不来床,况且当日临走前我故意扔下你的发簪,他大抵以为你已经死了。”
容景眉心微蹙了一下,随即松开。
“看来亏心事做多了,还是会有报应的。只可惜我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为我容府上下八十七口人报仇!”
闻言,谢景辞身形一顿,手指紧握成拳。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是打定了注意,问道:“阿玥,你想报仇吗?”
容景身体一颤,抬起头,不闪不避地迎着谢景辞的目光,坚定道。
“如若不是为了报仇,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她心里只剩下两个念头,一是将侄儿抚养成人,延续容家的血脉;二就是要让沈南意血债血偿!
谢景辞握紧拳,随后又松开,眼底风云涌动:“我帮你。”
容景一怔,随即摇摇头道:“景辞,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不必再卷进来了。”
“可你势单力孤,要如何才能与当今太子抗衡?”
容景闻言顿住。
谢景辞扫了一眼容景满是恨色的脸,轻声道。
“我帐下有一神医,颇为精通易容之术,若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容景一愣,随即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慢慢形成。
沈南意是当今太子,出入都有禁卫军随行,等闲人难以接近,更别说刺杀他了。
如果想要杀他,必得走到他身边去,成为他信任的人……
容景沉思半晌,随即下定了决心道。
“景辞,烦你与我引荐这位神医。”
顿了顿,她的眉梢又掠过一丝疑难:“只是这样一来,我难免还是要把你卷入其中,实在是心中愧疚。”
谢景辞怔楞了一瞬,随即笑了下。
“小时候我便答应过你,此生必定护你周全。”
他原是武将,身上却丝毫不见杀气,此刻笑起来,竟然和以文科高中状元的沈南意有些相似。
容景心中刺痛,随即又对自己升起浓浓的嫌弃之情——你还能再贱一点吗?
“多谢你。”容景垂下视线,轻声道。
谢景辞看着她的发旋,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摸了一下。
他原本想问问容景是否愿意从此改名换姓,去一个沈南意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但看到她为家人的死去如此痛苦,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或许成全她,才是对她好吧……
只是他的心中时刻翻涌着一个念头:阿玥,你可千万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
……
顾府。
沈南意脸色惨白,神色灰败地坐在卧房廊下,眼前不断闪过那支烧黑的发簪。
他的心头不断泛起刺痛,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容景的一幕幕。
她最爱廊下的月季,有时便端张贵妃椅,手边放着清茶,和侍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直到在浅浅花香中睡去。
那时,他在书房埋头案牍,一抬头便看到这闲适的一幕,只觉得棘手的公务好似都没那么头痛了。
如今,月季花还开得正好,他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影子了。
沈南意伸手拂过那开得热烈的月季,手不由得捂住了心口。
原来竟是这般的痛……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沈南意立马抬眸望去,看清来人时,眼底的星芒又慢慢淡去。
他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
容景……已经永远地离开他了……
这个念头刚一掠过脑海,便是一阵入骨刺痛,喉间有温热的液体漫了出来。
正缓缓走过来的楚含烟神色一变,边叫着沈南意的名字边跑了过来。
“明渊哥哥,御医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怎么不好好在房间里休息?”
沈南意避开她的手,自己拿出帕子拭去唇边的血迹,声音淡淡。
“无妨,我出来透透气。”
楚含烟的手在半空顿了一瞬,随即慢慢将绣帕收回怀中。
她扫了一眼廊下的月季,心中明白了沈南意为何会病中出门,手指不由得攥紧了。
容景那个贱人!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是能牢牢占据沈南意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