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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杳杳看着使出全身力气的江少城，忍不住眼眶一热。
无论什么时候，江少城永远都是不会放弃她的那一个。
“哥哥带你上来。”
江少城说完，猛地一用力，江杳杳便被拉了上来。
眼看着脚下的泥石流渐有高涨的势头，两人不敢停留，手脚并用的朝上爬去。
等到达安全的地方的时候，江杳杳终于松了口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哥哥还在的感觉真好。
江宅。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江杳杳看着熟悉的宅门，下意识不敢进去。
“怎么了？回家了，不怕了！”
江少城耐心的宽慰着她。
可是江杳杳满脑子都是母亲恶语相向的样子，是无情的关门声……
江少城拉着江杳杳的手，准备上前的时候。
江宅的门被人打开，李琴出现在门口。
江杳杳心中一颤：“阿娘……”
李琴沉着脸，一步步走到江杳杳面前：“又去哪里野了？”
“我……”
江杳杳话还没说完，眼泪就要下来。
李琴见状慌了神，连忙江她拉进怀里：“这是怎么了？好了，阿娘不怪你，快去换身衣服，今晚阿娘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江杳杳闻言，却哭得更狠。
五年了，整整五年。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希望哥哥没有死，阿娘还如同从前那样温柔。
如今一切终于实现，她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场。
“杳杳越发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哭。”
江少城也在一旁打趣。
回来得路上，两人就已经约定好，不将山上的事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心。
“好了，先进去吧。”
晚上。
直到江杳杳躺在床上，依旧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她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撒落。
重来一世，这一世，她还会再遇到裴敬之吗？
那个上辈子要了她半辈子命的人。
江杳杳闭了闭眼，上一世临死前的话还犹在耳边。
裴敬之，若有来世，还是不要再有来世了……
如果能重来，裴敬之，我们再也不要遇见了……
按照如今的情况，她和裴敬之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那么，天各一方，各自安稳，便是这一世最好的结局。
连着几日，江杳杳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
一来，她还没适应重生后的生活，二来，她想多江时间去陪伴哥哥和母亲。
无论上一世母亲曾如何对她，这一世，一切都是重新的开始。
“杳杳，你这不是最喜欢往外跑的吗？怎么不跑了？在家闲得住？”
李琴一边给兄妹两个做着护膝，一边打趣她。
“阿娘，女儿就是想多陪陪你嘛！”
“好，陪着阿娘。”
这时，大门打开，江少城回来了。
“哥哥！”
“杳杳，今晚外面后庙会，走哥哥带你去看看！”
江少城见这几日江杳杳都不出门，以为是被上次吓着了，就想带她散散心。
“庙会？”江杳杳有些犹豫。
李琴这时笑了笑：“去吧，早些回来！”
江杳杳也没有了顾忌，开开心心跟着哥哥出了门。
夜色沉静，长灯如明。
一路上，江少城如往常班给江杳杳买着各种小零嘴。
但是江杳杳却偏偏看上了一个小猪面具。
“哥哥，我要这个小猪面具。”
“好。”
江杳杳彻底放开了天性，带着面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下一秒，一个转身，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江杳杳下意识想道歉，但是看清那人脸的时候，却猛地愣住。
眼前的人正是……裴敬之？
江杳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前尘往事，一点点的在心头浮现，那张熟悉的脸，她爱到刻进血肉的人……
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裴敬之伸手扶住她快要掉落的小猪面具，淡淡道：“小心。”
江杳杳恍然回神，扶住面具，转身就跑。
少女扬起的裙摆在人群中飘荡，她连头也不敢回，就这么急急的离开。
裴敬之久久的看着那个背影，目光沉凝，一言不发。
这时，身后一身便服的裴长轩上前。
他伸头看了看江杳杳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这谁家的姑娘啊？撞了人也不道歉，冒冒失失的。”
这时，裴敬之突然勾了勾唇，淡淡的笑意在唇角蔓延。
隔着那厚厚的面具，他依旧一眼便能认出她来。
江杳杳……上一世陪了自己三年，最后战死沙场的女人。
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能遇到她。
裴敬之自羌谷城一战牺牲后，再睁开眼，便回到了五年前。
他只江了短短时间，便接受了这件事。
前世死的时候，他记得他隐约见到了江杳杳的影子，那么这一世的她，如何了呢？
直到江杳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裴敬之才转身往回走。
“哥，我们来这里好几天了，什么时候回军营啊？”
“现在。”
“啊？！为什么？你不是要找人吗？找到了吗？”
“找到了。”
“啊？！是谁啊？男的女的？好看吗？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
裴长轩喋喋不休，对于自家兄长要找的这个人，十分的好奇。
因为自他懂事起，就没见过自家兄长笑过，今日居然笑了！！
实在是稀奇。
对于裴长轩的问题，裴敬之闭口不答。
军营营帐。
裴敬之撩帐进去，裴长轩还想跟上去。
“不许进来，回去操练，明日早上我要考察前几日教你的那套拳法。”
裴敬之淡漠的声音从营帐内传出来。
裴长轩瞬间变了脸，哀嚎道：“不是吧，哥，我这几日都在陪你找人，哪里有时间去练啊，哥，再多给一天吧，行不行？”
营帐内无人回答，代表着裴敬之的回答：不行。

裴长轩还在挣扎：“哥，求你了，后天行不行……”

他死皮赖脸，在营帐门口不肯离开。
守门的将士忍不住小声提醒：“少将军，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了，您再不练，就来不及了！”
裴长轩闻言，只能愤然离去。
“看我到时候回京城告诉爹娘！！！”
另一边。
江杳杳急急忙忙跑回来以后，拉起江少城的手就要回家。
江少城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回了家。
回到家后，江杳杳直接跑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心才算放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遇上裴敬之？
按照前世的时间，她是入军营两年后，才遇上裴敬之的。
为什么会提前了？！
江杳杳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巧合。

反正自己带着面具，而且现在的他们又不认识。

江杳杳皱皱眉，他说话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裴敬之将漆盘推了推：“去试试吧，不合身的地方再让人去改。”
无奈，江杳杳只能拿着衣服进去内间。
看着手中的战袍，简直和前世一模一样，她只要看一眼，就能想到前世的那些日子。
不多时，江杳杳换上战袍走了出来。
“将军。”
裴敬之听到声音，抬起眼，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光亮。
隔着昏暗的烛光，江杳杳长发高束，一身黑色战袍，眉眼间英气十足。
裴敬之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前世她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样子。
江杳杳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低声道：“换个颜色吧，白色可以吗？”
鬼使神差的，她问出了这句话。
上一世裴敬之说她不适合白色，后来转化为她潜移默化的认知。
不知为何，她就是突然想在此刻问他。
裴敬之皱了皱眉：“你喜欢的话可以，不过我不喜欢白色，不吉利也不耐脏。”
不喜欢白色？那白梦浅还天天穿白色？
江杳杳突然有些不懂了。
这时，裴敬之起身来到她身边，朝着她腰间伸手。
江杳杳想躲，却被他扯住腰带往前一拉，拉至身前。
“躲什么？嗯？”
江杳杳被迫仰头看着他，裴敬之俊朗的脸一下在眼前放大。
“将……将军，这不合适……”
裴敬之突然一笑，搂着她腰的手突然松开。
“你腰带没弄好，我想替你整理一下。”
江杳杳连忙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不，不用，我自己来。”
江杳杳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腰带，心里也乱成了一团麻。
如今裴敬之还不知道她得女儿身，但是他的种种行为，却实在令人奇怪。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男人？
这次的念头一出来，便如同树根，在脑海中根深蒂固。
对啊，虽然上一世她跟裴敬之有过很多次夫妻之实，但是喜欢女人，也不妨碍喜欢男人啊？！
江杳杳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但是裴敬之已经退回到了案桌，正借着烛火看书。
“将军，我想跟你说一个事。”
“说吧。”
“我不喜欢男人。”
这暗示够明显了吧？裴敬之这么聪明总不会还听不懂吧？
可是裴敬之的脸色越来越黑是怎么回事？
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江杳杳有些担心，毕竟裴敬之喜怒不定，手段狠辣。
上一辈子，他都能对自己那么无情，这一辈子肯定也是这样！
“我也不喜欢男人！”
隔着距离，江杳杳也能听到裴敬之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是，不喜欢男人，为什么对她……
江杳杳觉得事情已经越走越偏，决意说清楚：“那将军，你对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敬之打断：“你是男人吗？”
什么？！
江杳杳浑身一震，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裴敬之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男人吗？江杳杳？”
江杳杳彻底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敬之：“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此刻装蒜也没用了，裴敬之那么聪明的人，装蒜不如求饶。
江杳杳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将军，此时乃我一人之意，我家人都被我蒙蔽了，还望将军处死我即可，饶过我家里人！”
江杳杳心惊胆战，冷汗都几乎要从额上流下来。
那天就那么一眼，他就看出来了？
虽然知道身份瞒不了多久，但是也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被发现，还这么猝不及防。
裴敬之垂眸看着她。
连话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我要是想揭穿，招兵那日就不会让你进来。”
江杳杳心中刚庆幸没几秒，一阵寒意便从后背冒了上来。
既然他从那日便知道自己是女儿之身，那裴敬之放任自己进军营是什么意思？
他想干什么？
江杳杳直起身，静静的看着裴敬之：“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还请将军明示！”
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是江杳杳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
裴敬之不可能爱她。
这件事，她上一世就明白了。
“唉~”裴敬之突然叹了口气，看着江杳杳，“你当真不明白吗？”
“我……”
江杳杳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守门将士的声音。
“将军，有人求见。”
裴敬之皱了皱眉，白梦浅？！
白梦浅进来的时候，江杳杳正打算出去。
匆匆一瞥，这次，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营帐外。
寒风呼啸，星光零散。
江杳杳来到前世和裴敬之分别的小山坡，眺望远方。
裴敬之的营帐还亮着灯。
江杳杳的心里淡淡的涌起一些苦涩。
无论什么时候，白梦浅一出现，她都要让位。
不知道他们要聊多久，但是江杳杳已经做好了在这外面露宿一夜的打算。
可是没过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江杳杳心中警觉，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抬手握住，转身，反手一棍直直的劈去！
身后的人没有防备，被木棍直直的打在头上。
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呦，是我！”
江杳杳一顿，隔着微微的光亮，看清了来人。
裴长轩？！
江杳杳赶紧丢了木棍，带着歉意上前行礼：“少将军，对不住，我一时没看清！”
裴长轩龇牙咧嘴，捂着头：“江军师，我看你平时瘦瘦弱弱的一个人，怎么力气那么大？”
江杳杳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连连道歉：“实在对不住少将军，是我的错！”
裴长轩看江杳杳确实一脸真挚，也不好再怪她：“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江杳杳讪讪笑了笑：“这么晚了，少将军为何来此？”
“我看你来了，我就来了。”
裴长轩的理由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他和裴敬之虽为亲兄弟，但性子实在相差甚远。
裴敬之性子阴沉，不爱说话，裴长轩活泼开朗，跟谁都能处得来。
还没等江杳杳说话，裴长轩又道：“这么晚了，你不回我哥的营帐，在这里干什么？”
江杳杳有些语塞，眼神闪过一丝暗淡。
总不能说是以为白梦浅来了，她被赶出来了吧？
“那个，有人来了，我暂时回避一下。”
裴长轩皱眉一想，凑上前：“谁？是白梦浅吗？！”
江杳杳一愣，下意识说露嘴：“你……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奇怪！”裴长轩不屑的撇了撇嘴，“她经常这么混进来，仗着自己是白太师的嫡女，我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每惩罚了那些放她进来的人，下次依旧还是如此。”
“惩罚？”江杳杳疑惑，“裴将军和白姑娘关系不好吗？”
江杳杳可是记得上一世裴敬之用免死金牌救了白梦浅，又替她赎身，还力排众议要娶她。
裴长轩自然的搭上江杳杳的肩膀，皱眉想想：“嗯……怎么说呢，她跟我哥是青梅竹马，但是……”
裴长轩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个将士的声音。
“少将军，江军师，裴将军请你们去营帐。”
营帐内。
江杳杳和裴长轩撩帐进去的时候，白梦浅已然不见。
裴敬之见两人回来，顺手拿过一旁烘热的披风，递了过去：“外面寒气重，穿着这个暖一暖。”
裴长轩顺势就要去接，却见裴敬之的手微微一偏：“不是说你。”
说完，裴敬之将披风直接递到江杳杳的面前。
江杳杳瞬间察觉到裴长轩死亡凝视的目光。
原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裴敬之手里，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披风。
“谢裴将军体谅属下体弱。”
裴长轩听到江杳杳这番话，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体弱？刚才打我那一棍可不体弱！
江杳杳穿好披风之后，这才江视线放到不远处的江卫，和江卫身边一个陌生身影的身上。
刚才进来她就发现了两人，可是裴敬之来那么一出，让她无暇顾及。
“哥，江卫身边这人是谁啊？”
裴长轩已经率先走到那人身前，开始上下打量着他。
裴敬之做回到案桌之后，示意江杳杳站在身侧，江杳杳听命的过去。
裴敬之看向下方的陌生人，缓缓道：“这是江卫在军营中发现的一个能人，武功高强，特意引荐给我。”
说话，那身影径直单膝下跪：“属下莫然，见过少将军、江军师。”
话落，江杳杳猛地一惊。
这声音……
她猛地抬头望去——哥哥？！
江杳杳差一点就要惊呼出声，可是看着下面的江少城，只能生生忍住。
裴敬之察觉到她的异常，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继续看向江少城。
“既然江副将都夸你武功好，不如就派去做一个前锋吧，你可愿意？”
“不行！”
江少城还没说话，江杳杳已经抢先答话了。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江杳杳。
江杳杳察觉到自己失言，立刻解释道：“属下认为，派一个没有作战经验的人贸然的当前锋，属实不妥。”
裴敬之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江杳杳。
一时间，江卫和裴长轩也不敢说话。
这时，下方的江少城突然开口说话：“属下愿意，愿意当前锋，为国效力！”
江杳杳还想说什么，被江少城一个眼神制止。
气氛一时安静。
裴敬之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的轻扣，发出一声又一声缓慢的微小声音。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几人都不敢说话。
因为，这是裴敬之不悦的经典动作。
“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是。”
江卫、裴长轩和江少城都准备出去。
裴敬之一双眸子无波无澜看向江杳杳：“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