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不敢想,也不敢惹卫延盛不高兴。
面对宫女们多多少少有些明显的窃窃议论和轻蔑的眼神,沈娇有时候气愤屈辱到下唇都快要咬出血,却还是忍了。
直到她今早听宫女说,住在另一处别院的,那个同样也被接进宫的李氏,皇上也同样允了她贵妃位。
还是亲口允的。
虽然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但这压垮了沈娇最后一根稻草。
她这么多天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吵闹着起来了。
她本从小就是不拘礼节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端正,摔了不少东西,又砸了不少好茶具,卫延盛才来了她这儿。
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可不论她如何委屈的哭诉自己的难受,却始终得不到卫延盛一句肯定的回答。
总是叫她再等等,现在时机未到。
这令沈娇格外委屈。
「盛哥哥…」她哽咽开口,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痕。「你……终究是嫌我了,是不是。」
卫延盛望着自己过去那么喜欢那么喜欢的女人,此刻在自己面前哭的如此脆弱痛苦。放在以前,他早就心疼的拥了上去。
可现在,却总是不停的回想起那个永远优雅,永远端庄的身影。
倘若是长清的话,必然不会和自己闹得吧。卫延盛有些疲惫的想着。她会协助自己打理事情,叫自己根本不必担心后宫琐事。
因为长清是那么懂事。
这一对比下,原本的朱砂痣,倒显得像无理取闹的蚊子血了。
可沈娇没意识到,她只是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痴心于自己的盛哥哥,会对自己如此这般?即便是因为当初各自嫁娶,那也是盛哥哥先和舒长清成了亲。
最先背叛感情的人不是自己,恋恋不忘的人也一直是卫延盛,为什么此刻却这样对自己?
舒长清自打数月前就因病而长居室内不外出,也不见人。现在更是人影都不知在何处。
沈娇捏拳,垂下眸子。
她抢了自己的盛哥哥,现在要当上皇后的也是她。自己已经退了这么多步,现在连盛哥哥的心都不在自己这里了吗。
沈娇本来计划的很好。
舒长清当她的皇后便当吧,因为卫延盛是爱着自己的,她很肯定这一点。
母仪天下的事沈娇也做不来,她只想要帝宠便足够了。
可现在……可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了。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沈娇不知道的是,她越这么闹,卫延盛只会越下意识的拿她和舒长清做比较。
而卫延盛也同样没意识到的是,过去他拥有舒长清,却只思念得不到的沈娇;现在他得到了沈娇,心心念念的却是不愿再回他身边的舒长清。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人啊,就是贱。
19.
今日无雪,地上前几日积的雪也融化了不少。
翟承诀早就叫人连根拔了那棵桃树,换了株梅花树来。
舒长清换上了一身新的素色狐尾披风,细心打理着大约一人高的树苗,嘴角微微噙笑。
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怀里便被塞了个手炉。
翟承诀垂着头看她。「天气还是冷,小心别惹风寒了。」
舒长清揣着小手炉,抬头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人,打趣道。「你倒是心细。」
男人有些罕见的不好意思起来,偷偷去睨舒长清的神色。「觉得有些压力吗?」
她摇头。「挺好的。」
舒长清捏了捏怀里的暖炉,垂首看着,轻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被关心着挺好的。」
翟承诀只是笑,狭长的眸子弯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舒长清瞧。
「对了,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帮忙。」
「你尽管提。」
舒长清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他。「我想拜托你,把这个交给我的父母。他们大约很担心我了。」
翟承诀点点头,接过信放好。「我马上就吩咐人去做。」
他转身便要提步离开,身后的披风却被人轻轻捏住。
微小的力度却立刻让男人刹住了脚步。
翟承诀一动不动,直到身后传来女人好气又好笑的调笑。「你倒是比我还急。」
翟承诀指尖动了动,慢慢转身过去低头看她。
女人的肤色雪白,缀了点口脂,纤细的指尖正捏着他的披风一角。她面颊粉若春花,一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满含笑意。
漂亮的不像话。
「急匆匆地,真像个愣小子。」他听见她带着笑如此说道。
下一秒,翟承诀忽然就俯身拥住了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在转过身和她对视的一瞬间,那满腔高涨的爱意像是逐渐翻涌沸腾,像是疯狂溢出胸口了一般,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
想要抱住她,想要牵上她的手,想要做很多其他的事,那些能让她露出由衷笑容的事。
翟承诀心里恼自己的冲动,但是并不后悔。
他拥着舒长清在怀里,生怕自己用力过度弄痛她,但又渴望紧紧的抓住她,抱紧不松手。
这一刻他很想突兀的表达自己的心意,可他还是惧了。颤抖的唇张张合合后还是紧闭上,咬着下唇没吭声。
万一她拒绝了,万一她不想接受自己。
他生怕哪天再回到这处院子的时候,再也找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但是如果不说,这份感情就要一直折磨着自己。已经十年了,他惦记了十年的人此刻就在自己怀里,哪有再不试探一下的道理?
啊…真的是要疯掉了。他阖上眸子,如是想道。
舒长清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她怔了一瞬,随后安抚似的浅拍他的后背。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整个将舒长清拢了进去。结实的臂膀有些小心翼翼却又紧紧的拥着她,像是害怕着什么似的。
像是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许久。
她听见男人在自己耳侧沙哑的开口。「……抱歉…吓到你了吧。」
「没有。」舒长清轻声回应。
又过了半晌,男人还是没松开自己,下颚压在舒长清的肩膀上,又开口道。
「长清,我……」
「翟承诀。」舒长清却突兀的打断了他。
她此刻的语气格外认真,带着独属于她的坚持和温柔。「你配得上更好的。」
翟承诀一怔,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头,拥着她的手臂渐渐松开。他垂首,那双淡色瞳孔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舒长清也望回去。
四目相对。
她缓缓开口道。「你是晋国的二皇子,你应当去寻一个更好的女子,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我不想要「更好的」。」翟承诀听见自己的牙齿都因为隐忍的情绪而轻微打颤。「我想要你。我想了十年,我不要更好的,我要最好的,我要你。」
舒长清抬手替他整了整领口,手腕却被他一把捏住。她抬头,翟承诀的眼尾都红了,直直的盯着她。
那神情,仿佛是被抛弃了一般委屈难过。
他又拥上她,搂着她的臂膀都有些微微发抖。
「别推开我,求你了。」他低声喃喃。
「承诀……我已不是清白完璧之身。」舒长清缓缓的叹息,言语里也仅是心酸。「我是嫁过人的了,是我配不上你。你很好,也许太好了,我不愿你再做出会令自己失望后悔的决定。去寻个更好的姑娘吧。」
翟承诀半晌没有言语。他的额面抵着舒长清的肩膀,两手紧紧握住她的胳膊两侧。
片刻后,他闷闷开口。
「长清,我不会对你撒谎,所以我不会骗你。若说我毫不介意,那是假话。我承认我每每想到此事,都嫉妒的快要疯掉,那种感觉太难受了,比任何皮肉上的伤痛都要折磨。但那并不是因为你,我嫉妒是因为曾经有别人令你心动,而那个男人不是我,这一点令我无比痛苦。」
「我以前无权无势,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可以庇护你的力量。原本我只是想远远的瞧一瞧你,就可以满足的。可你过得不开心,你明明嫁给了那个男人,但你却过的不快活。我的自私和贪婪令我没法忍受这一点,偷偷用来手段将你绑在了我身边。本来只是想给你一些快乐的时光就放手的,可我却那么贪心,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了。」
舒长清怔住,感到捏着自己胳膊两侧的大手在微微颤抖。
肩膀上有浅浅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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