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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宝音绝望之际，顾亭远的声音才缓缓从头顶传来：“可以。”
她诧异仰头，四目相对，心头刚燃起希望，就听顾亭远说：“但是留在军营的女人只能是军妓！”
一句话，陈宝音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她不可置信看向顾亭远：“你当真要如此不留情面吗？”
顾亭远面无表情：“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让本将军对你留情？”

陈宝音哑住。

什么身份……她何尝有什么身份？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身份，从来都是顾亭远决定。
他怜悯，她便能卑微的留在他身边，他厌弃，她便只能毫无痕迹的离开。
见陈宝音迟迟没有说话，李琴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下：“陈宝音，别忘了五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句话再次掀起陈宝音心底的伤。
五年前，她答应过母亲——
【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为陈少城这个名字增添荣耀，直到死的那一天！】
至于陈宝音怎么活，没有人在乎。
沉默良久，陈宝音绝望闭上眼，苍白的唇轻启：“好，我留下。”
周遭讶然一片。
人群中的顾长轩，再也压抑不住怒气。
“哥，宝音，你们都疯了吗？堂堂军师怎么能做军妓？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顾家军？”
顾亭远沉着脸没说话，眼底隐隐怒意。
这时，陈宝音颤巍巍站起身，面色却平静：“跟顾家军有关的是军师陈少城，而我是陈宝音。”
顾长轩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陈宝音又撩袍，对着李琴直直跪下。3
军营门口，寒风萧瑟。
陈宝音长发被风扬起，整个人异常单薄。
寒风中，女子声音清晰绝然。
“阿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阿娘。如你所愿，我会留在军营继续为‘陈少城’这个名字增光，但日后陈宝音的所做作为，都与陈家无关。”
说完，陈宝音俯身一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竭力克制的声音依旧哽咽破碎：“第一拜，还您生我之恩。”
“嘭！”
“第二拜，谢您多年的教导，将我抚养长大。”
“嘭！”
“第三拜，陈氏再无不孝女陈宝音，望你日后珍重。”
话落，再起身时，陈宝音额间已然鲜血淋漓，她没在看李琴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入了军营。
周围的将士们见到此景，不发一言，纷纷让路。
李琴看着陈宝音的身影，久久愣神。
次日。
陈宝音坐在军妓的营帐内，不知是碍于她从前的身份还是如何，没有人敢踏进帐内。
直到暮色降临，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陈宝音心中一紧，抬头望去。
顾亭远？！
只见他铠甲未卸，长剑在手，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顾亭远神色冷峻，视线落在陈宝音的轻纱外衣上的时候，瞬间皱起了眉头。
陈宝音抬手轻拂，轻纱落地。
“顾将军是需要伺候吗？”
顾亭远脸色一沉，眼里涌动风暴：“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面对他的嘲讽，陈宝音却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让我入营为妓的不是顾将军的意思吗？”
顾亭远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陈宝音却转过身，不想再看。
“顾将军若无意让我伺候，便离开吧，不要耽误我接待他人。”
“陈宝音！！”
顾亭远发怒，把剑一搁，伸手直接把陈宝音拉进怀中禁锢。
“忤逆我，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话落，他毫不留情的吻上她的唇，力道之大，让陈宝音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时，营帐外突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
“将军，军情奏急！”
下一秒，顾亭远利落松开陈宝音。
陈宝音跌在床边，红着眼眶，大口的喘着气。
顾亭远提着剑往外走去，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回头命令：“等我。”
入夜。
陈宝音半梦半醒间，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沉，腰间覆上一只滚烫的大手。
“不是让你等我？怎么先睡了？”
顾亭远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酒气，从身后传来。
滚烫的大掌提着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顾亭远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男人带着凉意的薄唇在她的脖颈处不断吻着：“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好好伺候我。”
营帐炉火旺盛，陈宝音却只觉得寒彻心骨。
直到天亮，顾亭远才起身离开。
陈宝音筋疲力尽，才要睡去，营帐再次被人掀开。
进来的人是一位军医。
军医端着一碗药上前：“陈姑娘，将军赐的药，喝了吧。”
陈宝音看着那碗黢黑的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这是当军妓的规矩，每每服侍完后都要喝这么一碗避子药。
自己也不会例外。
她伸手拿过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军医退下，陈宝音也闭上眼躺下，可是刚躺下不久，腹部就隐隐作痛，宛如刀搅。
不过片刻，她就痛到浑身冒出冷汗。
陈宝音只好撑起身体，往外走去。
而她刚出营帐不远，就听拐角处传来对话——6
“将军，避子汤有很多种，您为何让陈姑娘服下最猛的一种，这一碗药下去，她此生恐怕都无法有孕。”
“那又如何，她既当了军妓，这就是她该受的。”
顾亭远冷血无情的话，落入陈宝音耳中。
只一瞬，她便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僵住，浑身冰凉。
她知道顾亭远对自己无情，却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低贱至此。
顾亭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身体支撑到了极限，陈宝音再也无力支撑，痛晕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宝音被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吵醒。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算是醒了！”
随着顾长轩的话落音，陈宝音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撑起身子：“外面这是怎么了？”
顾长轩面色微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陈宝音看着他的神情，心底有种不妙的预感。
就听他说：“我哥今晚和白梦浅大婚。”
“轰”的一下，陈宝音脑海一阵空白。
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也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顾亭远非要她喝最伤身体的避子汤，是担心她怀了孩子膈应白梦浅……
“宝音，顾家军已经向圣上求了旨意，免了你的罪责，不过等你休息好，就要要去驻守五十里外的沙鲁城。”
“沙鲁城虽然远，但骑马半天的时间就能到，我和兄弟们有空会去看你。”
“宝音，等你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后就不要惦记不相干的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顾长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试图转移陈宝音得注意力。
但收效甚微。
夜幕渐深。
拒绝了顾长轩的陪同，陈宝音孤身一人，来到了喜气洋洋的主营帐。
往日威严肃穆的营帐披上了喜庆的红纱，贴上了一圈‘囍’字……这些场景，陈宝音不止一次梦到过。
可惜，今天的新娘不是她。
她正看不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警告：“你来这做什么？”
她回过头，来人是顾亭远。
穿着一身喜服的他，少了几分冷肃，更加俊朗清隽。
可是他一开口，依旧是疏离的冷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你的营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