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和洛杉矶相隔一万多公里的中国榕城,宋琦刚刚收到底下人传上来的消息,表情难掩错愕和喜悦,顾不得多想,当即返回陆公馆。
进了门,她没有片刻停顿就疾步上三楼。
她太过震惊,甚至有些失态,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进去,开口即道:“陆先生,有少夫人的消息了!她的户口被人动过!”
钢笔行云流水地行走在文件末尾的签名处,却因为书房内乍响的声音导致笔尖有一霎间失去控制,在文件上留下深深的划痕。阎胤卿在办公桌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神色很清淡,乌黑的瞳仁一点波动都没有,疏淡地望着她:“我的规矩你都忘了?”
饶是机敏如宋琦此刻都愣了整整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规矩是指她没有敲门就进去,连忙说了声‘抱歉’,重新退出书房。
她匪夷所思至极,虽然阎胤卿一贯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现在怎么还能这么平淡?
从盛澜嫣失踪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他们没有一刻停止过寻找,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不高兴吗?难道不想立即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有心情追究她有没有守规矩……?
宋琦暂且压下心中的困顿,重新敲门进去,尽量用冷静的语调说:“我们发现有人想将少夫人的国籍移入俄罗斯,相关部门那边我让人先压着,但是对方的来头似乎不简单,可能压不了多久,我已经在全力追查对方的身份。”
阎胤卿视线移到桌角放置的一个古董地球仪,手指一拨动,看着它转到某一处,低低地重复:“俄罗斯。”
宋琦焦急地等着他的指示,对方想将盛澜嫣的国籍移到俄罗斯,那是不是意味着盛澜嫣现在就在俄罗斯?他们应该怎么找?要不要让俄罗斯那边的人全力追查?她心中有无数个行动方案,但是没有阎胤卿的命令她不敢自作主张。
然而,阎胤卿只是凝望着了一会儿地球仪,复而又垂眸继续看面前的文件,只说:“让傅小爷那边留意着,能压就压,压不住就顺藤摸瓜找下去,看看能不能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就这样……?只这样……?宋琦怔忡。
阎胤卿没有再说什么,拿掉那张被他失手画花的纸,重新换了一份文件签字。
“……是。”宋琦满腔激动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僵着身体退下,走到门口,她回头将门带上,门缝一点点缩小,阎胤卿的神情都始终如初,很淡很……无所谓……
几个月前产生过的困惑再一次浮上心头,宋琦握紧了门把,他是不是……根本不在意盛澜嫣的失踪?
日头一寸寸西移,窗外的光线呈暗橙色,如同一张泛黄的老zhàopiàn。
阎胤卿已经接连工作了一整个下午,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他才松开放在鼠标上的手,改去按揉眉心。
他的手肘搁在扶手上,虚虚地撑着额头,目光顺势落在地球仪上,须臾,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的人敲响,很细微的两声‘咚咚’,阎胤卿像是睡过去了,没有做出应答。门外的人兀自推开门,大概是看到他在休息,脚步故意放轻,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一两缕夏末秋初的凉风,吹动她米白色的裙摆和散在肩头的长发,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绕到阎胤卿背后,拿起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盖到他身上。
因为姿势的原因,她一瞬间离他的脸很近,近得几乎能数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
每一个见到阎胤卿的人,无不感慨一句上帝对他的偏爱,笔挺的鼻梁下,唇薄且微抿,像脉络清晰的柳叶。她不知不觉入了神,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手扶着椅背,慢慢地靠近。
越来越近,双唇几乎要相贴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睫毛在动,好像快要睁开。
她突然一惊,连忙直起身,下一秒钟果然看到他睁开了眼睛,那双乌黑的眸子看似平和,其实内里深处满是清冷和疏离。
她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手指绞着裙摆,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怕你着凉……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阎胤卿看了眼身上的外套,拿开,修长的手指按着眉心,回道:“我本身也没有睡着,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注意到她赤着的脚,揉开的眉心又拧住,“怎么没穿鞋?”
她像是没想到他会留意到,十个圆润粉嫩的脚趾不禁蜷了起来,左脚踩着右脚,那抹红晕也红到了耳根。
阎胤卿对门外扬声:“夏管家,拿双鞋进来。”
夏管家很快拿来一双女士室内鞋,阎胤卿看着她穿上,又说:“下次不准没穿鞋走路。”
“……嗯。”声音轻轻,带着羞涩的笑意。
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是宋琦。
“进来。”
“陆先生,谭总裁让我将这几份文件带来给您。”宋琦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双眉很细微地皱起来。
女人倒也自觉,见他们要聊公事,就说:“我去帮你们的泡茶。”
阎胤卿颔首,她就抿着笑出门。
大概过了十分钟,宋琦从书房走出来,恰好遇到端茶上来的女人,她笑着说:“宋mishu,我刚泡好茶。”
“谢谢,不过陆先生交代我去办件事,没时间喝茶了。”宋琦应对完,重新迈动脚步和她擦肩而过。
女人也端着茶进了书房,宋琦下楼梯下到一半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目光着重在她身上那条米白色的裙子上停了下,但终是什么都没说,快步出了陆公馆。
……
美国,洛杉矶。
休养了将近一个月后,厉南衍的伤口终于痊愈,基本可以自己huodong,盛澜嫣进入他的房间时,他才从洗手间了出来,身上穿着浴袍,极浅色的亚麻色头发发尾微潮,看得出来是刚刚洗好澡。
温沐才准许他碰水,他就立马去清洗自己,这是有多忍无可忍啊?盛澜嫣忍着笑,随手拿起报纸卷成话筒:“采访一下,厉先生,阔别一个月后,终于重新拥抱浴室的感觉怎么样?”
厉南衍哪会不知道她是故意取笑他,挑着眉,回了一句:“拒绝接受采访。”
盛澜嫣轻哼:“小气,你要是个明星,敢这么拒绝记者,分分钟给你贴上傲慢耍大牌的标签。”
厉南衍笑说:“幸好我不是。”
虽然他的伤口痊愈了,但消炎药还要继续吃,厉南衍吃药的时候,盛澜嫣倾身拉开他的浴袍看他的伤口,枪伤的位置已经脱痂,变成嫩粉色的肉,好似一层薄薄的膜,脆弱得轻轻一戳就会破。
“盛澜嫣。”厉南衍忽然喊她,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嗯?”盛澜嫣专注地看他的伤口,漫不经心地应。
“过两天跟我去俄罗斯,好不好?”他语气有些试探。
盛澜嫣一愣:“去俄罗斯?”
厉南衍低声:“嗯,去我家。”
盛澜嫣知道,洛杉矶这栋房子只是他一个临时住所,之前没走大概是为了养伤,现在伤好了,的确该回家,她也没有任何意见:“好啊。”她将他的衣服拉好,随口嘟囔,“你不是说我从小跟你在一起长大吗?回我们家为什么还要问我好不好?”
厉南衍怔了怔,她说,回……我们家?
他忽然偏头,唇阴差阳错地擦过她的脸颊。
盛澜嫣愣住。
厉南衍亦是突然忘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
他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面容,虽然她脸上还有那道疤,但并没有破坏她多少的美感,天生带有媚意眼角眉梢即便是不笑的时候,也泛着盈盈的涟漪。
尤其是她现在的表情,有点呆,好似对他毫无防备,更是轻而易举地撩起男人心中那点隐晦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四目对视了十几秒后,厉南衍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柔软微凉的唇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