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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南絮一句话点破了她的小心思，检柯宁看着他的眼睛，星目含威，锐利有神，只觉得这人是真不好糊弄。
看着段南絮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检柯宁忽的平静下来，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教学楼里很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频率。
许久，检柯宁缓缓开口：“段南絮，你应该听过我的事吧。”
“嗯，怎么了。”他垂着眼眸，漫不经心的听着。
检柯宁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打架闹事、霸凌同学、小三上位、逼人退学，还听到过什么？”
“差不多就这些吧。”
检柯宁咬着下唇，唇色逐渐泛白，“你不害怕我？”
段南絮沉思片刻，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像露水一样闪光，看上去温柔且有力量。
他的嘴角一勾，戏谑的说道：“你长得吓人？”
检柯宁表情疑惑：“什么？”
“你要是长得跟女鬼似的，我或许会怕。”
检柯宁缄默不语，她听出来段南絮是在故意兜圈子，却又无意中被他牵着鼻子走。
“好了，不逗你了。”段南絮双手抓住扶手，后背往栏杆上一靠，一脸无所谓样子，“就因为这个啊，我撞见你打架，你好学生的戏码演不下去，所以恼羞成怒了？”
她的声音清淡如水，一字一句，低声呢喃：“与其被人疏远，不如主动离开，还能体面一点。”
楼梯间光线不明，检柯宁整个人被阴影笼罩，她的身材瘦弱又单薄，头低低的垂下，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似乎强撑着一股劲。
段南絮在她身上又看到了那种悲凉的底色，一种黑暗而稠密的悲哀，他忽的明白了她发脾气的原因，明白了她无意间流露出的警惕情绪，明白了她那颗强硬又破碎的心。
他沉声道：“检柯宁，我有眼睛也有脑子，你每天待在我旁边，我能看到你是什么样的人，没必要道听途说。”
他的声音温润疏朗，像春日里一束束温暖的阳光，照亮她长久在风雨中漂泊的心。
检柯宁怔怔的望着他，眼前起了一层水雾，她倔强的别开视线，扬起下巴，不想眼泪决堤。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段南絮虽然不能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但也知道那些日子是很难捱的。
眼前的少女红了眼眶，却依旧高昂头颅，她脆弱的外表下藏着铮铮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段南絮安静的看着她，只觉得心里好像塌了一块。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检柯宁，没做过的事，永远都不要认，会有人相信你的。”
最起码，我会一直相信你。
检柯宁听着他的声音，情绪再也止不住，心间回荡着酸涩，上颚传来一阵痛，她夹着鼻音道： “知道了，你话好多啊。”
话落，她快速背过身子，摘下头上的皮筋，假装扎头发，一串滚烫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
整个身子都在颤动，原来有人试图抚平你的伤口时，竟然这么难受。
段南絮看的心脏一缩，他微乎其微的舒了口气，半响后，他拽了一下检柯宁的马尾辫，故作轻松道：“上课了，赶紧走啊。”
“哦。”检柯宁低声应道，她垂着头扭着过身子，往左跨一步越过段南絮，朝教室走去，步伐生风。
段南絮看着她的背影，失神片刻，呢喃细语：“迟早他们都会相信你的。”
国庆七天假结束后就是军训，检柯宁最开始是不打算去的。
她有一年军训，被晒的浑身起红疹，又疼又痒，挠破之后血肉模糊，那次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是转念一想，黎里、李姝潼和梁远他们三个都得军训，到时候他们几个都走了，就剩她自己在家，那不更无聊，最终检柯宁还是妥协了。
周一早上，大巴车在学校门口等着，检柯宁拎着一大个行李箱走到集合队伍的末尾。
短短几步路，就有好几个人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因为除了她以外，大家都只拎了个小包。

这次军训为期一周，整整七天都要住在特训基地。

她提前查过了，那地在深山老林里，信号差、交通不便、物资还紧张。
检柯宁也觉得纳闷。
他们怎么能什么东西都不带？到时候缺东西，哭都没地哭去。
路过蔡忻然时，检柯宁听见她小声说了句：“你这是要干什么，军训还是度假？”
检柯宁朝她扯出个假笑，“我去野营。”
蔡忻然：“......”
各班队伍陆陆续续上车，二十分钟后，轮到三班，车上的位置是随机坐的，关系好的可以坐在一起。
检柯宁是最后上车的，等她上来的时候，座位基本都坐满了，还剩下倒数第三排两个挨着的空位。
检柯宁朝后排走去，坐到靠窗的位置上，她扫了一圈车上的人，没有发现段南絮的身影。

蔡忻然和罗佳宜坐在一起，宋子辰坐在最后一排，这排有五个座位，一群男生坐在一起，中间一个是空出来的，那个应该是给段南絮留着的。

八点三十分，段南絮开完班委晨会后，回到大巴车上，他斜倚在一个座椅上，清点人数。
他的目光掠过倒数第二排，看到检柯宁睡得正熟，目光短暂停留，随后移到最后面。
“阿絮，快过来，等你开五排呢。”姜善译朝他招手，又拍了拍身侧的座位，“正好你坐中间，一会carry全场。”
段南絮迈着步子往后排走，他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站定，下巴朝中间的座位一扬，略显嫌弃：“我才不坐那呢，前面连个挡着的东西都没有，一会刹车我不得飞出去？”
“诶，那你坐我这，我跟你换一下。”说罢，姜善译就要起身给他挪地。
段南絮没理会，转身坐到了检柯宁旁边的空位上。
顿时，那群男生炸开了锅。
“我操，段南絮，你他妈重色轻友到一定地步了。”
“这是典型的有了女人忘了爹啊。”
宋子辰就坐在段南絮的正后方，他站起身来，手臂压在他的肩膀上，“在学校天天坐一起，还没稀罕够你这同桌。”
段南絮把他的手掰开，手臂向后一扬，摸狗似的揉了下他的头，“我不也挺稀罕你的吗？”
“你快别恶心我了。”宋子辰浑身一颤。
一群男的围在一起起哄个没完，检柯宁似是被喧闹声吵到，身子扭动两下，闷哼一声。
那声又软又娇，像是小猫的叫声，落在段南絮耳朵里，说不出的荡漾，勾得他心里一痒。
段南絮转过身去，竖起食指，抵在嘴巴上，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别吵。”
众人心领神会，宋子辰特别浮夸的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随后声音真的降了几个分贝。
段南絮插上耳机，开始打游戏。
大巴车从市内驶出，穿过一条乡间小道，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土路被来往的车辆压得坑坑洼洼，这会他们的车从这经过，开的十分颠簸，车上的人也跟着晃来晃去。
经过一个大坑时，“哐当”一声响，段南絮觉得整个人都颠起来了，再落回座位时，左边身体忽的变沉。
他侧头看去，检柯宁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少女还在酣睡，细长的睫羽微颤，肤白如雪，吹弹可破，连呼吸都是细微的，她安静的时候像一张白纸，纯洁又薄弱。
段南絮鬼使神差的的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脸蛋，指尖触及一片柔软。
他把头垂的更低些，想要看清检柯宁的全脸，却看见她嘴角淌出一行水渍。
睡这么香，还流口水了？
段南絮嘴巴微张，唇边上扬，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笑。
检柯宁枕在他的肩上，他回头的话会把她弄醒，于是他拍了拍前座的女生周敏，借了张纸巾。
周敏回头看到检柯宁趴在段南絮身上睡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用胳膊肘戳了下身侧的陈思璇，示意她回头看，二人小声议论。
周敏：“他俩不会在一起了吧，你看看人家，这速度多快。”
陈思璇脸色有些难看，支吾道：“不会吧，他俩是同桌，段南絮可能多照顾点，他也很照顾咱班其他的女生啊。而且，段南絮他不谈恋爱的......”
周敏：“谈不谈恋爱这事谁说的准，就算没在一起，看这情况也快了，你还不主动点，和校霸抢男人，我看好你哦。”
“诶呀，你瞎说什么啊。”陈思璇低着头，万分羞赧。
段南絮接过纸巾折成小块，放到她的嘴边，把水渍吸干，又擦了擦肩膀处被浸湿的衣服，动作轻柔。
但检柯宁似乎对肢体接触非常敏感，感受到异样后，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看到眼前那张离自己不过几毫米的脸，检柯宁吓得后脊一僵，“你干什么呢？”
她迅速抬手，抵在他的胸口，把人往外推。
检柯宁的眼睛里带着刚睡醒后的迷离，神情有些委屈，像个受惊的小鹿。
段南絮看着她这模样，忽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他摇了摇头，一副很可惜的表情：“本来想偷偷亲你一下的，没想到把你吵醒了，失策。”
“......？”检柯宁呼吸一滞。
段南絮这人放浪形骸、落拓不羁，平时就没个正形，说起那些撩拨的话，一套又一套的。
偏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禁不住这些，总是被勾的脸红心跳。
检柯宁也不例外，那句大胆的话落在她心里，掀起一场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