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风霜(甜宠)小说-云漠宋书玉舒枝全文未删减阅读

时间:2023-02-21 15:09:0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我的侍卫喜欢我的丫鬟舒枝,于是我杀了她。
他们说,宋府嫡小姐,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父亲亲近姨娘,对娘亲淡漠疏远。
于是娘从小给我吃慢性毒药,父亲还以为我天生体弱,实际上是我母亲让他多来这边的招数罢了。
下人们表面恭敬,背后却议论大小姐体弱福薄,其他兄弟姐妹脸上也有藏不住的算计。
就连未婚夫李以敬,名义是来探访我,却时不时望向一旁的舒枝。
我冷眼看待深宅大院的虚情假意,像窗前那只金笼子里的鸟。
那是一只罕见的美丽的鸟,我固执地将它捕来,困在笼子里,在这深深庭院里陪着我。
就像我当初把云漠和舒枝带进府一样。
我十三岁那年大旱,北方饥荒,流民南下。
我和母亲在省亲返程中,碰上暴乱的流民。一个恶徒抓住了我,狞笑着剥开我的衣服。
护卫们护住了母亲和阿弟,无暇顾及我这边。
我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记着明晃晃的太阳挂在上方,仿佛在嘲笑人间的荒唐。
我闭上眼睛,却听到那人的惨叫。
我睁开眼,看见那人倒下,身后站着一个目光清亮的少年。他手中拿着血淋淋的匕首。
云漠救了我,母亲问他要什么赏赐。
他抱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求母亲救她一命。至于他自己,什么都不需要。
我向母亲撒娇,要把云漠也带回府。于是,云漠也成了我的侍卫。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故事。
他逃亡路上遇到了舒枝,两人在难民的队伍里相依为命。
后来她染了病,云漠为了救她,来救我,只为让舒枝得到医治。
云漠对我很恭敬,尽职尽责,然而他从来不会用看舒枝的目光来看我,也不会给我买簪子和稻香楼的桃花酥。
从云漠那儿,我发现了舒枝的一切喜好。
比如,她喜欢吃稻香楼的桃花酥。所以,当李以敬隔三差五送桃花酥过来,我就知道他起了什么贼心了。
舒枝这几年出落得亭亭玉立,站在我这个小姐身旁,还要夺目三分。脸上总是笑意盈盈,天真明媚。
而我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非得逼得面前人挂不住笑才罢休。
他们说李以敬是难得的好性子,一副好皮相永远挂着得体的笑容。即使我出语刻薄,咄咄逼人,他也面不改色。
此刻我把他送的桃花酥扔在一边,
「李公子,天气炎热,实在困乏,请恕我先行告退。」
「舒枝,桃花酥赏你了,你陪李公子在花园里转转。」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男才女貌,倒是般配。
李以敬喜欢舒枝,我并不在乎,我甚至想把他们凑成一对,这样,云漠就是我的了。
我在宋府长大,没什么好心肠,学会的就是识人心,和不择手段。
「云漠呢?」我问丫鬟星儿。
「小姐,我去找他。」
「你,你跟他说,我很不舒服。」
我倚靠在窗边,盯着院子,我想看看,听到我不适,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很快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大夫。
他的脚步从容,面色冷静,动作迅速,但有条不紊。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抱着舒枝跪在我们面前,慌张无措的样子。
从那儿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小姐并无大碍,老夫开一些调养生息的药即可。"大夫瞧出了我的无病呻吟,面露难色。
云漠的身影在温暖的夕阳里,可他的脸没有一丝温度。
他真好看,可惜他的目光不会为我牵动分毫,他垂着的眼眸,似一汪幽深的潭水。
我忽然很想把他的平静给撕碎。
「你的意思是我没事找事?
「云漠,你觉得我装病?」我冷笑。
我抓起一把小刀,飞快在小臂上划了一刀,鲜血流下,滴落在地。
丫鬟们惊呼着,我紧紧地盯着云漠。
现在,你可以在乎一点点了吗?
可是,没有。
他依然异常冷静,只是迅速打落刀,抓起我的受伤的手,一声不吭地缠上绷带。
我用力挣扎,甚至用尽全力打他,他却丝毫不躲闪,箍着我的手如钢铁般,不让我挣脱。
丫鬟们在母亲面前添油加醋,说云漠对我不敬,惹怒了我,我才做了傻事。
当云漠在院子里被鞭笞时,我坐在阴凉处,吃着葡萄,想看看他是否会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可是没有,他面不改色,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舒枝在一旁,颤颤巍巍,眼中含泪,却不敢开口求情。
她递给我一杯凉茶,我却打翻了它。
「这么热,你想烫死我么?」
她面露不解,我却吩咐下去,让她跪在烈日底下,就在云漠的不远处。
终于,云漠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那是一闪而过的,
厌烦。
我愣了一会儿,忽而感到了自己的可笑。
我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来。
李以敬上门议亲那天,我又想称病不出。但母亲命人把我硬拽起来,我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打扮,被操纵着。
母亲急于把她女儿从一个牢笼推向另一个牢笼。
李以敬恭敬地立在长辈们的身畔。
任谁都会说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拥有大好前程。
是与世无双的好新郎。
可是他腰际的玉带配饰,却非常刺眼。
我认得出来,那是舒枝手绣的。
他们暗通款曲,眼下他却殷勤地议着与我的亲事,真是讽刺。
我冷眼旁观,良辰吉日被敲定。
时值花灯节,长辈们让李以敬带我出去逛逛,我又叫上了云漠和舒枝。
我们四个人走在一起,显得异常古怪。
河边楼阁,人潮熙攘,华丽戏台上,戏子在唱:
「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
《牡丹亭》里千金杜丽娘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好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可是她有一个柳梦梅值得让她奋不顾身。
我有谁呢?
我呆呆地站了很久,直到曲终人散,李以敬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然后我开了口:
「李以敬。」
他微笑地低头看我,月白色的脸温柔如水。
「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放过我好吗?」
他笑意微顿,但眨眼又恢复如常。
「别傻了。」
「你和我,这一世,都会绑在一起。」
我忽然感到有些窒息,他说的没错,我们身后,是两个休戚相关的家族。
我们的婚姻,是被两个家族绑在一起的。
我们在人潮里,我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花灯下的云漠和舒枝。
我颤抖地推开他,用所有的力气,逆着人流,向云漠跑去。
李以敬没有来追我。
而云漠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抓起他的手,拉着他拼命地跑。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跑了很远很远,花灯人流向后退去。我什么都看不清,胸口如有擂鼓,心中却念着快跑,逃离李以敬,逃离那个牢笼。
我停下来时,已是气喘吁吁,而云漠却很平静。
我对他说:
「带我走,好吗?
「我不要嫁给李以敬,带我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好。」
我期盼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13岁那年,他如天神降临,从此我就把他视作我的救赎。
救救我,我在心里祈求着。
沉默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直到他薄唇轻启,说了句:
「该回去了,小姐。」
失望像潮水般涌来。我放开他的衣袖,手滑落下来。
我摇摇头,慢慢后退。
我不会回去的,如果没有人救我,我就自己救自己。
我转身跑开,漫无目的,直到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
我抬头,李以敬微笑地望着我,颇有耐性地,像望着一个胡闹的孩子。
他向我伸手。
「回去吧。」
我攥紧了手,坚定地缓缓摇头。
「乖,听话。」
他向我迈了一步。
我抽出发簪,用力刺向他心口。
周围的人群在惊呼。
发簪刺入了少许,血浸染了他的月白色长衫。
我呆愣地看着,仿佛行凶的不是自己。
我想把簪子抽出,却被李以敬抓紧了手,带着簪子又刺进去了几分。
我惊惧地望向他,他脸色苍白,但依然笑意不减。
「开心了吗?
「回去吧。」
李以敬,原来是个疯子。

「敬哥,敬哥!」
突然冒出一个眉目俊秀的少年,兴高采烈地叫住了李以敬。
「敬哥,真是你!」
又突然冒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把挽住了李以敬。
「我说了是阿敬哥哥吧,」她仰着头,扬着娇俏的下巴。
「哎呀,哥哥怎么受伤啦?」
少年一把拨开她,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注意到了他身后的我。
「是你。」
他笑容如春日暖阳,仿佛发现了宝藏一样的神情。
我疑惑地望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的。
「那天我在醉仙楼喝酒,看见你一个姑娘家醉醺醺地在一桌喝酒,就问你要不要帮忙。
「然后你揪我耳朵,说大胆奴才,还不给你上烧鸭,酱肘子,红烧排骨,卤牛肉……」
我脸色越来越黑,他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的。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能吃那么多嘛。你说你要吃胖,胖到那个李坏坯子不肯娶你。」
李以敬一声轻笑。
我脸色发烫。
「然后我说你龇牙咧嘴的样子有点像我的小猴子,喏,就是它。」一只小猴子又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爬上他的肩。
「然后你看见它就哭了,还记得吗,你说它可太丑了。」
小猴子正啃着苞谷,好奇地打量着我,突然像认出了我一样,把苞谷向身后藏去。
他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头,说:
「你那次还非要抢它的苞谷吃……」
我想起来了,那次我在云漠那儿吃了闭门羹,于是赌气一个人跑到醉仙楼喝酒。
后来都不知道是怎样回去的。
为了堵住他的嘴,我赶紧说:「谢谢公子送本小姐回家,恩情改日再谢。」
「我没送你回去。后来跑出来一个人,把你背走了。」他看向云漠,「就是他。」
「我还差点跟他动手呢。」
「可是你捏着他脸,说他真是你的好奴才。我就让他带你走了。」
我震惊地看向云漠,原来那天,他一直跟在我身后?
他一成不变的面色有了一丝皲裂。
却微微低头,沉声说:
「这是小人的本分。」
沉默在几人之间弥漫了一刻。
「哎呀,别说啦,你们没看到阿敬哥哥受伤了吗?哥哥我带你回去包扎。」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那敬哥,我送这位姑娘回府吧。」
李以敬点点头,看了看我,向我伸出手,却又落了下来。
又深色不明地看向云漠,然后转身离开。

「原来你就是敬哥未婚妻,宋大小姐。」少年声音爽朗。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凶悍的肥婆呢。」
……
「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敬哥第一次去宋府,就被你唤下人推进水里,好生戏弄啊。」
我汗颜,忽然也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第一次来宋府的李以敬,远远不是如今翩翩少年,那时的他瘦弱,衣着朴素,当父亲指着他跟我说,这就是我未来的夫婿时,我起了嫌恶之情。
我还记得不会水性的他,在水中扑腾时,我在岸上喝着茶,冷冷地说:
「就凭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还想娶本小姐?」
「敬哥小时候流落在外一段时间,受了很多苦,那时才刚刚被叔父找回来,身子骨正虚弱。
「被你一戏弄,回来就病了。
「后来,他跟我父亲一起去边疆,我和他就是在将士堆里一起习武长大的。」
难怪几年后,我再见到李以敬时,他如同脱胎换骨。可我竟不知道这些往事。
「宋大小姐。」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少年笑出一口大白牙:
「我自小在边关长大,说话直,若有冒犯,请见谅。」
这位少年是镇边陆将军之子陆宇昂。

不久之后的太后寿宴,天气炎热,太后移驾避暑山庄,达官贵族随之前往贺寿。
入住第一晚,我便发现了舒枝不对劲。让丫鬟们盯着她,果然夜深人静,她打扮一番,偷偷往外去了。
很明显,她是去私会李以敬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们怎么会错过呢。
不一会儿,丫鬟回来报信,说看见舒枝和一个男子进了一个厢房。
她面露难色:「那男子看着……看着……有点像是……」


我喝着燕窝,漫不经心地问:「像是谁?」
「像是……李公子……」她赶紧说,「想必是奴婢眼花了,怎么可能是李公子……」
另一个丫鬟怒喝:「舒枝那个小浪蹄子,竟敢勾引未来姑爷!小姐,我们这就去把她教训一顿!」
忽然一声轻笑,房间陷入一阵沉静,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
我放下燕窝,缓缓说:「不急,明日清晨,我们再去看场好戏。」
天蒙蒙亮,我带着一群官宦子弟来到他们私通的厢房外,我甚至特意带上了云漠,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心上人的不堪。
我向身旁丫鬟耳语:「你确定她是和李以敬一起?」
丫鬟用力点头:「看得一清二楚。」
「云漠,去开门,舒枝在里面。」我意味深长地笑。
云漠沉着脸把门砸开,房间里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在尖叫,花容失色,正是舒枝。
而一旁还有一男子,云漠揪住了他的衣领,看清他的脸时,我的笑容凝固了。
竟然不是李以敬。
而是李以敬的大哥,李瑞之。
这时李以敬微笑着从外面走进来,云淡风轻地问发生什么了,身旁还有丞相一行人。
李瑞之跪在丞相面前,说昨晚不知为何昏昏沉沉,如喝醉了一般,再醒过来身旁就多了个女子。
而舒枝一口咬定,李瑞之昨夜说要送她回小姐住处,却在半路把她拖进厢房,强迫了她。
我心如乱麻,一直在想怎么会这样,但还是捕捉到了舒枝频频望向李以敬,带着一丝幽怨。
云漠站在一旁攥紧了拳头,他沉着脸,仿佛在竭力隐忍着。
我知道他痛恨这一切,这些龌龊,也痛恨着我。
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悄然独自离开,走在楼阁之上,听着屋檐上的风在嘶叫着。
「你是不是很失望,屋里的人不是我?」
李以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促然转身。
他的身子隐在阴影中,如同鬼魅。
我感到一丝恐惧,差点向后跌倒。
腰间多了一只手,把我扶住。
李以敬顺势把我向他那边一带,他的手放在我腰间,如烙铁一般。
我把他推开。
「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他知道我一直默许舒枝和他暗通款曲?
还有为什么舒枝会和李瑞之在一起?
一个想法在我心中浮现。
早有传闻,李瑞之虽是庶子,但他娘亲很得宠爱,加上李瑞之圆滑,懂得投丞相所好,因而相较于李以敬,丞相更偏爱李瑞之。
「你利用了她!你利用她对你的爱意,让她去陷害你哥哥!」
我忽然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他,阳光照射下却仍感到恶寒。
「李以敬,今日你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冷血自私。」
他脸上的笑意冷却,周身凝聚压迫感,向我走近一步。
他攥住我,力气大得仿佛要捏断我的手腕似的。
「你不是一样?这次你本可以不带上她。但是你想让我做出荒唐事,好毁了我们的婚约,不是吗?」
第一次看到他动怒,打破了他脸上一贯的温润谦和。
「你我是同一类人,宋书玉。
「你我此生,绝对无法分开。」
「疼!」他的手越攥越紧,「李以敬你混蛋,放开我。」
他如梦初醒般放开,盯着我通红的手腕。
他没有心,在他提出想要舒枝的命时,我更确认了这一点。
他要她永远无法泄露他是幕后指使的秘密。
他要我下手,开出的条件是我二人日后可做对假夫妻。
「我不会碰你。至于你若是喜欢那个侍卫,把他带在身边便是。」
这个条件很诱人。

当舒枝没入水里时,她脸上浮现出惊恐绝望和不解,她拼命挣扎,我用力把她按入水里。
她像一只垂死的小鹿,我竟然感到了一丝愉悦。
我看到了自己水面的倒影,状若癫狂,眼尾殷红,一张刽子手的脸。
她要呼喊,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下按着,不让她有一丝呼吸的机会。
「你不要怪我。我给你机会勾搭李以敬,是你自己不争气。
「你和我都是他手中的玩物,你对他死心塌地,而我憎恶他,却不得不依靠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
渐渐的,她不再挣扎了。小鹿的眼里终于失去了光彩。
我浑身抖得厉害,靠着井坐着。
晚夏的夜里,知了鸣声如织,一阵栀子花香传来。
我想起若干年前的一个清晨,我采撷了栀子花送给娘亲,却被她扔到泥土里踩碎。
她一脸厌恶,对我说,为何你是女子,若你是个男儿身,你爹也不会带回那些贱货。
她曾经是如此温柔贤淑,如今却成了宋府里的一个怨妇。
我不要过那样的人生。
第二天人们在井里发现了舒枝,她的「羞愧自尽」让李瑞之更加百口莫辩。
仵作只简单走了个流程,毕竟她只是个丫鬟而已。
云漠脸色苍白,眼里深沉如墨,手里攥着剑,用力到指节发白。
他走向舒枝,把她背到身上,要带她走。
侍卫们一拥而上,却无人是他的对手。是了,以云漠的身手,留在宋府其实是屈才了。若是他想,想取谁的性命,并不是件难事。
就像现在,他就用一只手,就能让所有侍卫近不了身。
就在他要离开时,我开口了:
「你要带她去哪儿?
「你是我的侍卫,你哪也不许去。」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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