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晚默默安慰自己,将梦里带出来的情绪压入心底。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男人低沉的声音里暗藏愠怒。
季清晚心上一凉,梦里的场面几乎快要和现在重合,当时盛瑜也是说了这句话。
梦的她说:“我只是想一直陪着你飞行。”
可这次她深吸了口气,直视盛瑜的眼睛:“你是来劝我离职的吗?”
微凉的风吹进病房,吹散了季清晚那点微末的对于久别重逢的期待。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让步。
“没发现孩子是你的失职。”盛瑜单手解开领带,坐在床边。
话里的潜意思是你或许是一名合格的飞行员,但却没尽到一个妻子和妈妈该有的责任。
季清晚浑身紧绷,即使在梦里反复强迫自己放下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可再听到这样冰冷的话时,心里还是会条件反射一般的发痛。
她记得在梦里的时候,盛瑜是说的:“工作就这么重要?”
说完就申请了调职,没给她一点消息。
想到这,季清晚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做的飞行员,而现在我需要一个妻子……”
这话听的季清晚怒火中烧,她咬了咬后槽牙,轻轻颔首:“不是你说要升职了,让我陪你吗?”
“我承认,对于这个孩子,我有一定的责任,可你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
……
病房里瞬间静默下来。
季清晚虽然冷,但她几乎不会发脾气。
更何况在盛瑜面前,她一向都是温婉的,顺从的。
男人的瞳孔微微瞪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片刻后,他才轻挑眉尖别开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从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季清晚的身体,连傅母都不如。
季清晚呼出一口气,那个梦太过真实,她太过于害怕事情会像梦里那样发展。
或许是因为她怼了盛瑜,又或许因为他本来就忙,这几天季清晚都没见过他。
两人的关系瞬间冷了下来,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谁。
好似以前的7年恋爱只是季清晚一个人的幻觉。
以前的盛瑜真的不是这样的,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季清晚心里觉得不对,但确实也猜不到其他的原因。
她放下心,看着傅家的补品像流水一样的送来。
季清晚来者不拒,毕竟要养好了身体,才能去见外婆。
她几乎是数着日子,算盛瑜到底会怎么处理,以此来推断梦里发生的事情是否是真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又过了两天。
季清晚见盛瑜没动静,就自己办了出院。
去外婆家之前,她去了一趟自己家。
进门之前,季清晚还看了眼华翼的航班,确定盛瑜不在家后,才大胆进了门。
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动过,她走进书房,想拿走结婚证,却鬼使神差的打开盛瑜的电脑,居然然看见了调航文书。
季清晚心下一沉,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此刻确定,梦是真的!可调航不是在一年后吗?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你在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兀的从门口传来。
季清晚吓一抖,她回头望去,盛瑜赫然站在门口。
“你不是今天的航班?”她立即冷静的关掉文件,顺势坐在电脑前:“我来查查资料。”
盛瑜将她的惊慌尽收眼底:“天气原因,延飞。”
他淡淡的走到书桌前,打开调航文书放到桌面。
“正好通知你,我调航了。”
季清晚瞬间瞪大了眼睛,瞟了眼盛瑜。
男人撑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华翼1152,帝都到东京。”
华翼1152,帝都到东京!
季清晚闭上闭眼,梦里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
离婚,离职,被赶出傅家,外婆的死,殉职。
每一幕都如同走马灯般快速闪过,她的痛,她的悔现在还翻涌在心里。
梦里她并不知道傅辞幕调去了哪里,但华翼1152却一直陪着她,帝都飞东京也一直都是她的线。
盛瑜凭什么?
就因为她不愿意离职做家庭主妇,所以就要强占她的航线?
“为什么?”季清晚语气冷硬,看盛瑜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男人抿了抿嘴,修长的指尖挑起季清晚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季清晚。”
“为什么要飞我的航线!”季清晚抓住盛瑜的手,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出来。
盛瑜咬了咬牙抽出手背过季清晚。
半响后才缓缓解释:“上头对你有别的安排,你好好注意身体,别到时候飞不了。”
丢下这句话,男人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只留下淡淡的松木香。
季清晚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拨通的上司的电话。
“小季?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很好,我想问华翼1152……”说着,她捏紧了手机,心都快要紧张的跳出来,生怕再次听到停飞两个字。
上司轻笑一声:“哦,那事儿啊,是言致那小子心疼你,特地顶了你航线,你就等销假回来,我有别的安排。”
闻言,季清晚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停飞就好。
上司又嘱咐了几句,让她多注意身体才挂断电话。
季清晚愣愣的走出书房回到房间,里面挂着大大的结婚照。
她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若有若无的惆怅漫上心头。
虽然在梦里,他们的结局很难堪,但在年少最好的岁月里,他们也有无比热烈的相爱过。
可惜……物是人非。
季清晚深深看了眼墙上的自己,然后快速的收起东西,离开了这里。
她拉着行李箱,打车去了外婆家。
季清晚看着窗外,那些以前的影像快速倒退,过去的就这样过去吧。
很快,熟悉的街景出现在眼前,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不断的抓紧了手指,所谓近乡情更怯不外乎如是。
直到季清晚看之间外婆站在门口,她悬挂的心终于放下。
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快步走到外婆面前,给了自己一个久违的拥抱。
“外婆,影影很想你。”
外婆乐呵呵的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外婆也想囡囡。”
季清晚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她提起行李箱,扶着外婆进门。
晚上,祖孙两吃完了饭,一块儿躺在破院子里头看影影。
“囡囡这次回来住多久啊?”外婆拿着蒲扇替她赶蚊子。
季清晚闭上眼,默默思索,半分钟后她才缓缓张口:“我们买个大院子好不好?”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外婆手里的扇子一顿,又换了个方向驱赶蚊虫。
季清晚突然起身,握住老人满是皱纹的手,坚定的说到:“外婆,我想离婚。”
初秋的院子其实已经没什么蚊虫,漆黑的天上也只有零影几颗影而已。
老人早就从季清晚的行李箱里察觉到了端倪。
她只是心疼她的囡囡,不希望她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片刻后,老人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吗?”
“外婆,我没想好,但是……我有我必须要离婚的理由。”季清晚的语气轻的不行,好似生怕老人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囡囡,你知道外婆没什么文化,但我还是希望你仔细想过后再做决定,婚姻可不是儿戏。”外婆的话里带着劝阻。
季清晚眼神一黯:“婚姻并不是人生的意义,外婆……”
“婚姻当然不是人生的意义,囡囡,外婆不是劝你,而是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感情。”老人年迈的声音也很轻,每一句都着过来人的劝诫。
季清晚沉默了下来,什么叫做认真对待感情呢?
在梦里她那样卑微的苦苦哀求,也没能挽回盛瑜。
更可笑的是让男人心生嫌隙的只是因为她把工作看的更重要。
季清晚真的不理解,盛瑜回来后,她甚至都愿意降职给他做副机长。
如果这都不够证明她的爱,那季清晚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