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错人开始,桩桩件件尴尬的事情在脑海中铺展开来。
谢谢,已经抠出了芭比城堡。
我摸出手机,随手发了一条朋友圈:「本人视力微瑕,八万出。」
刚刚发送成功,手机就接连振动了几声。
江瑶——「钱给我,本座可以当你的眼睛。」
江砚——转账八万!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江瑶敲敲我的床板:「诈尸了?」
「?」
「姐姐替我藏个私房钱吧,不要告诉我姐。」
江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被偷家了。
刚抚平心跳躺下来,又收到了N条消息。
贺楼——转账八万!
「我下周五有比赛。」
「下午三点篮球场。」
「……」
我没敢点,怕自己出现在国家反诈中心的头版头条上。
抱着虚飘飘的十六万,我渐渐有了睡意。
睡前,脑海中挤进的最后一丝念头是——看来,贺楼没出事。
我睡得昏天黑地,梦里,贺楼穿着熟悉的高中校服,拖着撕扯的膝盖质问我,为什么不来看他的比赛?
从梦中惊醒,我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昨天贺楼发的消息,我没回。
看着沉寂下来的对话框,我反而有些心慌慌的。
梦境,应该是相反的吧。
宿醉醒来,我去了一趟实验室沟通实验进度。
过两周,实验就可以步入正轨了。
直到周四,我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替江瑶借来的轮椅,还没有还回去呢。
简单收拾出门后,我径直来到了校医院。
「林姐,轮椅用好啦!」
我大喇喇地直奔屋里,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梦里的那张面孔。
林姐正低头烫着毛巾:「正好你来了,替我敷一下,我去收个货。」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姐已经把毛巾递到我了手上。
毛巾炽热滚烫,我左手倒右手,挪到了贺楼面前。
我半蹲下来,找到左腿膝盖上发红的位置,将白色的毛巾覆了上去。
「你都这样了,明天还要比赛?」
「所以,明天姐姐来吗?」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眸,坚定深邃,还带着几分期许。
和那个戴着大粗项链的「楼哥」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林姐风风火火地走进屋,错位看来,我正以暧昧的姿势蹲在贺楼的双腿之间……
「呦,耽误你们搞对象了?」林姐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贺楼瞬间就红了耳尖,腿不自然地缩了回去。
「别瞎说,忙你的。」我把毛巾扔给林姐,大步走了出去。
救命,母单二十多年,最近是捅了什么桃花窝?
梦里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乌青的黑眼圈去了篮球场。
天公作美,江砚和贺楼的比赛场地紧挨着。
我像瓜田里的猹一样到处乱窜。
混迹在江砚的迷妹中打听他的情感状况。
听到那边欢呼后,又跑去替贺楼加油助威。
我简直比打球的还累。
赛程过半,我找了个角落盘腿休息:「江瑶,你弟衣服上写的什么玩意儿?」
11号球衣上的「HLW」,或许就是他喜欢女孩的名字。
「哦,他说是葫芦娃。」
……
这样的男生会有女朋友?
真的吗?我不信(鲁豫.JPG)。
那贺楼身上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HL」是「贺楼」的话,「W」呢?
我抬头,越过层层人群的间隙,看到贺楼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膝盖上的膏药出现不规则的褶皱,被汗水浸湿后像张扬飞舞的千纸鹤。
我盯着他的膝盖出神,目光上移时,被他的双眸逮个正着。
每次,贺楼总能准确地在人群中捕捉到我的眼睛。
进球后的第一次回眸,他都在找我吗?
江瑶说,男生投篮后,会率先看向自己喜欢的人。
那个徒手打断别人两根肋骨的贺楼。
领着一群小混混,靠在墙角抽烟的贺楼。
带着伤依旧坚持上场比赛的贺楼。
每次投球后,在人群中寻找我的贺楼。
会红着眼尾,喊我姐姐的贺楼。
人影憧憧,在眼前交叠的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他歪头,又指了指我手中的水。
算了,看在没人给MVP送水的分上,我亲自跑一趟吧。
盘坐的腿有些发麻,我挣扎着刚要起身,飞来一个旋转的黑影。
「砰」的一声,刚好砸在了头顶上。
救命,我一生积德行善,我还没有读研究生,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啊。
我侧躺在发烫的篮球场上,晕过去之前,看到远处跑来一个慌张的身影。
再次醒来时,校医院内空无一人。
我扶着额头,一步一挪地去里屋找水喝。
X大男菩萨啊!
这要是发到抖音上哄姐姐背单词,不得火死!?
我摸了摸后颈转过身去,林姐在旁边看破不说破:
「正好,莫晚帮我上个药,我去看看外边那个。」
又来?
贺楼后腰上有一道几公分的擦伤,伤口不深,但看着有些骇人,周围的沙砾已经清除干净,就等上药了。
我咽了咽口水,让他转过身去。
「林姐说过双氧水会有点痛,你忍一下啊。」
贺楼转过身,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药水微凉,他止不住微微战栗,我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这紧致的后背……谁能不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岔开了话题:「今天病人还挺多的。」
「嗯,是江砚,你要去看他吗?」贺楼转过身来,湿漉漉的眼眸紧紧盯着我。
他怎么也在这里?
我不过犹豫了三十秒,就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转过头,紧抿着唇,忽而开口:「没事,姐姐你去看他吧,毕竟感冒可是大事,我这小伤口不着急。」
我望着几公分的「小伤口」,犹豫着棉签到底要落在哪里。
「我来吧。」林姐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头发拢得干净利落。
还得是我林姐。
我刚侧过身,就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江砚。
他也是刚从球场下来,将手中的热水递给了我:「喏,姐姐。」
林姐摇头「啧」了一声:「行了啊,头上的伤不严重,用得着两个人慌里慌张地把你送过来?」
我接过水,咕咕灌了下去。
林姐上完药,转头去外屋取药:「伤口不要碰水,药按时涂。」
毕竟是因为我受伤的,我狗腿似的付钱拿药,忙完时,发现江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姐把我们轰出医务室后,我死死揪着贺楼后腰上的衣服,走在他身侧。
「林姐说包扎容易粘连伤口,你睡觉的时候就趴着吧。」
江瑶这三年没少生病,我跟着林姐,大小也能当个小助手了。
他个子很高,明明是我抻着他的衣服,远看却像他在遛狗。
「百多邦软膏涂在伤口上。」
「嗯。」
「生长因子凝胶等结痂之后再涂。」
「嗯。」
我原地立定,他被我牵着,也只得停下来。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期待,但无言,像奶奶家养的大金毛。
「算了,你今天赢了吗?」我昂头问他。
「赢了,姐姐来看的每一场,我都会赢的。」
天色渐暗,他站在林荫的深处。
和我枯燥求学生涯中曾经憧憬过的那个少年,骤然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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