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气算不得特别热切。
宋衍声音温柔,「我等你很久了,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过生日的吗?」
想起前世发生的一切,我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直至骨节发白。
「宋衍,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对吧?」
宋衍察觉到了我的不对,纠正我:「宁宁,我们是亲人。」
「亲人。」我重复着两个字,突然问:「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一顿,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偷吃蛋糕。」
看吧,为什么被关心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骗人、提要求、开玩笑。
而时淮序,就要永远站在身后,承受一切?
我浑身冰冷,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过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挂掉电话,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发闷。
想起被绑架前,宋衍打给我的那通电话,问我在哪。
我陷入了沉思。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可倘若从一开始,那场爆炸,就是熟人作案呢?
一抬眼,看见时淮序站在门口,侧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我犹豫半天,问:「你……都听见了?」
「嗯。」
「我——」
「走吧。」他语气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平静,「车在楼下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未来会发生的事。
怕他把我当疯子。
我跟着他,走出门,愧疚的情绪翻涌。
「时淮序。」
他只是步子稍微慢了慢,却没有回头。
「刚才是宋衍给我打的电话,」我语速飞快,「昨天我确实答应帮他过生日的,可是今天的我不一样了,我是从未来——」
时淮序骤然刹住,转身,眼底蓄着一层冰,「够了。」
他闭了闭眼,压平情绪,说:「今天的饭,很好吃,我也很高兴你能陪我过生日。」
我紧紧盯着他,看见他深埋在眼底的痛色。
时淮序唇色很浅,每个字,都像一个痛到极致的人,颤抖着吐出来的,
「所以最后,你要去找宋衍,我认。因为这就是代价。」
前世,时淮序曾经跟我说过,那时候,我每给予他一点好,都要用更多的痛苦来换,所以他从不敢奢求什么,也做好了我随时离开的准备。
这段话,如今像一把刀子,扎进我的心里。
搅得我生疼。
前世的这一天,我不在的时候,他的晚餐,就是一盒冷透的盒饭。
没有人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所以他才去医院门口等我,是吗?
时淮序只想听我说一声「生日快乐」,我却让他别多管闲事,离我越远越好。
迟来的真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移开目光,「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天黑了不安全,要去医院就赶紧——」
我猛地拽住时淮序的手,强硬地,得寸进尺地,与他五指交握。
他浑身僵住了,却没有抽走,而是声音低哑地问我,「桑宁,你想干什么?你还嫌我不够难堪吗?」
我抬起头,突然拽住他的领带,拉低下来。
「老公,别动。」
短短四个字,像一个封印,将他彻底禁锢。
我踮起脚,吻住了时淮序冰凉的唇。
优雅的松木香被我毫无章法地四冲乱撞。
我搂住他的脖子,顺势把他推在了墙上,小心翼翼地安抚……
他从最先的僵硬,到震惊,最后,再到缴械投降,颓然闭上眼,任我「蹂躏羞辱」。
一尘不染的衬衣,变成皱巴巴一团。
他不知不觉扣住了我的腰,渐渐收紧,直至贪婪地按住我的后背,让俩人紧紧贴在一起。
头顶的灯光亮了又灭,最终,我们在黑暗中分开,抵额喘息。
「宁宁,」时淮序语气低沉,艰涩道,「别这样……」
「你不喜欢?」
「不是。」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别引诱我,趁我还有理智,去找他。」
「你舍得?」我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委屈巴巴道,「不嫉妒?不生气?舍得我亲别人——」
时淮序似乎被刺激到了,猛地低头,堵住我的嘴,反客为主,将我抱起来,扔回沙发。
不等我反应,大手扣住了我的后脑勺,他泄愤般,重新吻住……
我唇角勾了勾,不下点猛药,他还挺能忍。
只是后续发展有点超出我的掌控。
「时淮序!」
我突然警惕起来,「你……哎……你你干什么……我的意思是回家再……」
只听他声音温醇:「我给过你机会,你不走。」
「现在,机会没有了。」
话落,我被掉了个个儿,趴在沙发背上。
身后的男声轻轻飘进我的耳朵,性感惑人,「桑宁,你等死吧。」
我以为,以时淮序的性格,做不来太出格的事。
可是我忘了,前世,他就是个敢殉情的疯子。
骨子里,是有点野蛮在里面的。
「你……你——」
我低弱的告饶声淹没在唇齿间,最后只能无力地揽着他的脖子,喊:「时淮序……你心疼心疼我呀……」
他好像正在生气,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咬着牙,紧紧抱着他,鼻子发酸,眼泪吧嗒落在他肩膀上。
时淮序浑身一僵,小心翼翼地停住,「对不起。」
我下巴垫在他肩上,仰头,就能看见窗外明亮的月光。
「时淮序,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前世想了很久呢,一直没告诉他。
「宁宁,别说。」他声音沙哑,轻轻呢喃。
「你不相信吗?」
回应我的,是无边的沉默。
他怕是不敢奢望,我们能有一个孩子。
我说,「男孩子一个,女孩子一个,小名就留给你——」
殊不知,刚才好恢复理智的人,又掉回失控的大网。
时淮序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抱着丢了半个魂的我走进了办公室一侧的小门。
门轻轻关合。
风在落地窗外徘徊。
月色澄明。
一门之隔,是絮絮低语。
到了后半夜,我小性子上来,就踹他,说不要他了。
时淮序一言不发地把我拖回去,问:「不要我,你想要谁?」
他问得很认真。
我面红耳赤,「反正不要你!」
「嗯。」他闷头,「你说了不算。」
这一晚的梦里,有时淮序的纠缠,也有漫天的大火。
我躺在血泊里,身上绑满炸药。
时淮序冲进火场,将我抱起来,浑身都在抖。
我看见他在哭,只能无力地抬手,去推他,「滚啊……」
「时淮序,我让你滚……别碰我,求你……」
梦境被哭声撞得四分五裂。
温热的触感顷刻间消散。
我坠回黑暗中,猛地睁眼,脸颊一片湿热。
做梦了。
回神后,才发现时淮序已经被我推到了床沿。
从他的表情来看,我说梦话了。
他递来纸巾,却始终坐在离我一段距离的地方。
指尖也避开了我的触碰。
我心一沉。
他还是误会了。
「时淮序。」我试着开口,「我刚才做梦了。」
他真的很认真在听我讲话。
我带了哭腔,「我在大火里,身上绑了炸药,你要陪我一起死。」
「所以,我才喊的那句话,你别误会。」
时淮序的眼睛只是短暂地亮了一下,就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归于死寂。
「好,我信。」
说完,替我掖好被子,拿起枕头,往外走。
「时淮序!」我叫住他,对着他的背影,说,「你骗人。」
他没说话。
我抄起枕头,狠狠砸在他后背上,「行,你走吧,我浑身酸得要死,你个翻脸不认账的混蛋,就放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说完,也不看他,背对着蜷成虾仁,钻进被子里。
怪不得都说年轻人脾气犟。
年轻了十岁的时淮序认死理,一点都不可爱。
好一阵沉默后,背后床向下一陷,时淮序叹了口气,「睡吧。」
「要抱着睡。」
他听话地把我捞过去,圈进了怀里。
夜还很长,我却盯着看不见边界的夜色,没有了睡意。
重生以来,太多的信息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
绑架我的人,曾经跟时淮序有过交集,是个公司倒闭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