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朝径直回了御书房,一起而来的还有定国公高雍大人,皇上看到我先是一怔,然后脸上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他清了清嗓子,就对殿里侍奉的人说,「都退下。」
他的眼神并没有在看我,但我总觉得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这。
我随着众人退下,今早是我当值,我便守在门口,如若皇上有事传唤,也好听命。
不一会,那位高权重的定国公出来了,他本走了两步,又突然定住,回首看着我道:「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清栀女官吧?」
我行礼道:「奴婢正是。」
高大人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声色,他轻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我听:
「皇上倒是好福气。」
皇上叫我进去,我以为他要更衣或是研墨,却不曾想他只是为了和我说:「清栀,昨天你给朕的东西朕都看了。」
这怕不是要老账新账一起算?会不会怪我没和他讲清楚害他一直误会?
小皇帝眼神明亮,脸上却似飘起了火烧云,一直红到耳根。
「朕想了想,那些事情等我们成婚了,会有很多机会的。」
我不敢答话,生怕他又有什么一时兴起的念头。
「画册都留在我这,你与我讲的这些事情,不要和别人提起,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他诚恳道。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十二岁,他把太子印送给了我,说是要做聘礼。
那时他和我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那太子印美玉无瑕,据说与玉玺出自同一块美玉,价值连城,是无上权力的象征。
小太子就这么把太子印随随便便送给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而我怕他真有一日找不到,便替他小心保管了起来。后来没两年皇上就去了,太子登了基,也真的拿到了玉玺,就忘了要回那枚太子印了。
洁白温润的太子印,还在我手上,想来皇上都忘了吧。
「清栀?」我被他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怎么在走神?朕和你说话你有听到吗?」,少年皱了皱墨染般的剑眉。
当然是完全没有!但我只能恭恭敬敬地问道:「皇上您说什么?」
「以后小德子他们晚上都不必来了,你来朕宫里和朕一起睡。」
我吓得扔下了手中正在整理的笔,砸得砚台溅起几滴乌墨。
入夜,我便到养心殿,殿内烛火亮着,皇上应该还没有就寝。
我进去问过安,小皇帝正在榻上翻看折子,他见我来,冲我莞尔一笑。
「免礼,清栀,今天有给朕带夜宵吗?」
鉴于他前一天的言行举止,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若说有,可我确实是两手空空,若说没有,怕他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皇上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做。」
他笑而不答却反问我
「你说呢?」
真是一天比一天奇怪,一天比一天难伺候!我心里有些不快。
「奴婢不知。」
他起身来,拉我坐在他旁边,又揉了揉我的头发。
「好了,别不开心,知道今天朕为什么叫你来吗?」
这我确实不知道,他看我面露疑惑之色,便继续说道:
「你看看这个。」
他拿给我一封奏折,我翻开大概扫了几眼,上面文绉绉的长篇大论倒是看不懂,但『有异动』『结党营私』等词格外刺眼。
「这是父皇留下的监察机构,负责督察百官,其中大多是出身寒门的官员,这是今日刚刚呈上的密折。」
他看着我,眼里有不同于以往的慎重,那双眼睛像极了先皇。
「皇上,为首的都是哪些人?」我问到
「有一位就是你今日见过的定国公高雍,他权高位重,祖上随太祖打天下,是世袭的爵位,再就是兵部尚书刘贺,还有礼部尚书许沃。这三人狼狈为奸,虽各为己谋,却又臭味相投。在朝中结党营私,拉拢朝臣,都是为了架空朕。」
皇上捏着那本奏折,神情虽平静,手上绷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心中波澜。
「他们欺朕年幼,玩弄权势,任人唯亲,朕如今虽为皇帝,却被他们左右,如今那些老臣不但不知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
他看着我,眼里别无旁物,目光灼灼。
「清栀,在这后宫里,朕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你。」
能听到皇上如此推心置腹的话,我虽惊讶却也不意外。
「皇上有什么吩咐,奴婢定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