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撞击声,秦特隐隐感觉今天的林晚照有些异常,平静地心湖顿时掀起波澜。
“林晚照……茜茜……”任凭他如何呼喊,电话那边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冲出家门。
他所居住的丽都花园小区距离林晚照家里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当他驾车赶到林晚照家里的时候,随着靠近,他揪紧的心越发紧绷。
多少次送她回来,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进门,便转身离开,第一次走进她的家,才让他看清林晚照是个多么努力的女孩子。
庭院里堆放着破烂,在他看来几乎没做下脚的地方,但他并不嫌弃,他也很清楚,林晚照除了这里无处可去。
刚走进去几步,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
“老东西刚死,这野种就搞自杀,真是晦气。”
“反正这里要开发,她死了正好,咱们耳根子也清净了。”
自杀两个字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刺进秦特心里,他快步冲进去,昏黄灯光下,林晚照面色苍白躺在那里。
她就好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安静地躺在那里,手腕上向外翻着的伤口被血液模糊的狰狞可怖。
“你是谁呀,赶紧出去。”二姑见秦特过来,急忙起身让他离开。
老爷子毕竟是他们父亲,好歹也算是风光大葬,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累赘的林晚照,直接火化随便把骨灰洒在哪里就好。
秦特看着眼前毫不顾念亲情的人,在联想到林晚照那不愿与人亲近的模样,心底蔓延着浓重的心疼,也能够理解她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
“走开。”他一双幽深眸底迸射出愤怒的火,谁敢靠近便会毫不留情的将对方吞噬。
他不相信林晚照死了,面上平静但心底却在颤抖。
两人相隔不过几步距离,他却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
入目是遍地血红,他颤抖着手按在林晚照颈动脉上,细微的跳动让他瞬间一喜,弯腰抱起她朝着外面冲去。
“你是谁,你带她去哪里?”二姑试图阻拦,她们知道林晚照没死,一直不叫救护车就是想着把她拖死,彻底解决这个累赘,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岂不是坏了他们计划。
“如果你们敢阻拦,我保证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秦特看上去不过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但一米八几的身高摆在那里,加上身上笼罩的强大威压,让活了半辈子的二姑几人不由得畏惧,不自觉地闪身让他离开。
他小心翼翼将林晚照放进车后座,一边翻找车上的急救包一边拨打着120,很快对方就接听了,他也找到了绷带。
“仔细听我说,我车上有个割腕自杀的女孩,我已经紧急为她包扎了伤口,等会我开车会从幸福大街直奔嘉禾医院,你们派急救车过来和我碰面,我的车牌号是桐D88888。”
得到对方的回复后,他直接坐进驾驶位,发动汽车离开。
路上,他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林晚照的情况,不停的叫喊着。
可倏然,林晚照的手无力的滑落,秦特的心骤然一紧,“林晚照!”
他狠狠拧紧眉心,心里仿佛有什么即将失去,可他不敢停车,只能从前面抓紧她越来越冷的手,不知叫了多少声。
终于,等到一声微弱的回应。
“到!”林晚照全然以为上课在点名,本能的回应着。
“你给我听好,我秦特不许你林晚照死,没我允许,不可以,听到了吗?”
“好!”林晚照的声线虚弱蚊蝇,没有平日里的清冷疏远,听在秦特的耳中宛若天籁。
他从未听到过如此好听的声音,让他不安的心情瞬间被安抚。
很快就和过来接应的救护车碰面,秦特小心翼翼的将林晚照抱上救护车,顾不得被丢弃在路边的汽车,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小伙子,你的处理方式很正确,这是你女朋友吧。”
医护人员一边为林晚照处理伤口,经过检查,伤口虽然看上去恐怖,但并未割伤手筋,只要缝合一下就好。
秦特并未做出解释,只定定的看着林晚照,期待她无恙。
很快到了医院,林晚照被推进了急救室,秦特想要跟随,却被护士阻拦。
“家属先跟我去缴费吧。”
秦特点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晚照,跟着护士离开。
等他拿着缴费的单据回来时,林晚照这边也缝合好了伤口。
“虽然伤口没什么大碍,但病人流血过多,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注意伤口别沾水。”
医生叮嘱着,在他眼中秦特俨然成了林晚照的家属。
秦特点头答应,送走医生后,来到林晚照病房。
此时的林晚照,面色苍白如纸,仿佛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般安静躺在那里。
秦特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缠着厚重纱布的手腕,心里涌上浓重的疑惑和悲凉。
是什么让她走上绝路?想到林晚照那些冷眼旁观的亲人,他心底涌上阵阵心疼。
“就算没有人疼你,你也要心疼你自己。”他声音温和好听,还得带着淡淡的哀求。
他看着林晚照被血浸染的手,虽然医生简单处理过,却还残留斑驳血迹。
他起身打了一盆温水回来,伸手就在即将触碰到林晚照手时,动作微微顿住。
秦特脸颊微微发热,活了十八年,还从未触碰过女孩子的手,让他呼吸不畅心跳加速。
“你怎么在这?”林晚照睁开眼就看到秦特定定的站在那里,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她眸底波澜不惊,清澈水眸仿佛盛着星辰大海,随着她睁开眼两滴泪水顺着她苍白面颊蜿蜒,隐没在鬓角发间。
她苍白唇角,扬起苦涩的笑,想死都死不掉。
秦特看着她眸底绝望,大为震惊,是什么成为了压块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想到她若是总有自杀想法,他救得了一次,未必救得了第二次。
他并没有回答,轻轻拉起林晚照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惊,炎热的夏季,她的手却透着彻骨的冰寒。
他小心翼翼擦拭着她指尖血迹,动作细心且温柔。
周遭的嘈杂仿佛被隔绝一般,房间里两人只听到彼此的声音。
“林晚照,能不能不要再伤害自己?”就算为了我,但后半句直接隐没在他心里。
林晚照瞬间泪崩,本以为死了无牵无挂,却不想在这个凉薄的人世间,还有人希望她活下来。
那声好即将冲破喉咙说出口,却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走吧。”
她冷漠的将头转过去,不再看他。
秦特气结,愤然离开。
听到狠狠地关门声,林晚照的心口一松,刚要回头,便听到病房门被再次愤然推开……
秦特确实是被气到离去,可又不甘心不放心的返回,他快步来到她身边,“林晚照,你别不知好歹,你现在立马收回你刚刚的话,我就全当没听到,原谅你。”
他不明白她到底傲娇个什么劲儿,明明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却还紧揪着自尊不愿接受他的帮助。
秦特眼巴巴等着她的回答,最后却换来林晚照冷冰冰的一句,“不需要。”
她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拒绝。
前途一片黑暗,要她如何对他做出许诺。
更何况习惯凄凉,她不敢接受秦特的好,害怕习惯了,等失去的时候会更加痛苦。
毕竟,不管是从哪一方面,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残酷的现实更不允许她有任何美好幻想,她是泥沼中绝望睁着的癞蛤蟆,秦特则是那高贵典雅的天鹅,终究不配,她也不敢奢望。
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愤然离开,重新重重的关上病房门宣泄着他的怒火。
秦特满脑子都是林晚照虚弱模样,就在走出医院的时,原本心底翻腾的怒火渐渐消失。
想到林晚照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人,那些人宁可耗死她,也不送她来医院。
他脚步猛然顿住,挥拳击打着空气发泄着心底的憋闷,他从小到大一直都被家里人宠着,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但终究不忍心将她一个人丢在那里,秦特无奈叹气,朝着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去。
病房里,林晚照麻木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对于未来她十分迷茫,没有了奶奶她仿佛人生都失去了方向。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跟着奶奶她尚且能温饱,现在彻底一无所有,她连从这里走出去后该去哪里落脚都成了问题。
她也不过十八岁,却经历了太多的心酸苦楚,本以为变得麻木,却还是会痛到无助。
泪水滑落她苍白的脸颊,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人推开,她急忙擦掉泪水,扯过被子蒙住脑袋,不想被人看到她狼狈模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身边的位置停驻,紧接着是塑料袋哗啦啦的声响。
“就当我犯贱,我知道你没睡,起来吃些东西,就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熬过高考,你奶奶那么努力,不就是想看到你出人头地的那天吗?
言尽于此,吃不吃由你。”
秦特并未逗留,林晚照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将被子掀开一条缝隙,就看到秦特离开的背影。
她冲动的想要留下他,最终还是没开口。
看着床头柜上的粥,林晚照积蓄在眸底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尝尽世态炎凉,哪怕只是一碗粥的温度,都让她感动到热泪盈眶。
她之所以冷漠对待秦特,就是不想靠他太近,她害怕自己太过于贪恋他给的温暖,熬不过漫长而煎熬的现实生活。
病房门外,秦特看着她哽咽喝粥模样,心都揪成一团,他冲动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保护,但她的冷漠仿佛一把刀,生生在两人之间画出一道他无法逾越的沟壑。
他拿出手机打给了管家,“帮我调查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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