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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2-15 20:01:0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宁远侯府。
芷兰居里,稳婆,丫鬟忙作一团。
已经痛了一整天,闻以默到现在连呻吟都变得微弱,可肚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
稳婆从房里慌忙跑出来,给站在房间外的男人磕头:“侯爷,夫人生产时血崩,您……您要保孩子还是夫人……”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大雨随着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
傅斯寒负手而立,看着屋檐上连绵不断掉下的雨线,漆黑的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里面那个女人陪了他十年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溅在傅斯寒脚边,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保小。”
两个字,穿过厚厚的门帘,清清楚楚的地落在几乎昏迷的闻以默耳畔。
她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了那一句,保小,振聋发聩。
巨大的疼痛穿过心口,甚至痛过生子之痛。
她恨不得刚才她是晕过去的,也许就听不见这样的话!
丫鬟秀心在一旁瞬间红了眼,终于下定决心。
趁着稳婆还未回来,她割开手腕,竟从伤口处逼出一只淡金色胖乎乎的虫子!
接着,她用自己的血将虫融化。
闻以默见此,大吃一惊,想开口阻止却嘶哑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虚弱地摇头。
秀心将她扶起来,强行将那碗变得无色的水喂给她:“小姐,快喝下去。”
喝下那碗水,闻以默惨白的脸上竟急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死死揪住床单,用尽全身力气!
耳边迷迷糊糊听见孩子嘹亮的哭声,她缓缓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混沌。
……
雨已经停住,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闻以默悠悠转醒,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将房里的影子拉长,无端显得寂寥。
床边,秀心趴在这里守着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傅斯寒依旧是不在。
月色清冷地洒过窗沿,所有的孤寂冰冷在夜里拉长,最后化作闻以默嘴角的苦笑。
从前,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傅斯寒都会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着急。
可是现在,她为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人是会变的,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闻以默撑着床坐起来,浑身一瞬疼得直冒冷汗。
轻微的动静一下吵醒了秀心,秀心见她如此,脸上一急,忙扶住她:“小姐,您刚生完孩子,不宜多动。”
闻以默轻轻握住她的手,掀开她的衣袖。
见到那已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心中一痛:“你怎能将本命蛊舍掉喂我?没了它,你会武功全失,身子比常人还要虚弱!”
秀心却笑得开心,拉下衣袖:“我是圣女的护卫,本就是为了你而生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她纯真的笑,闻以默鼻头一酸。
其实……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件事,秀心是知道的,可她还要这样傻。
苗疆圣女,必须终身纯洁,侍奉巫神。
所以闻以默从小就泡着毒虫毒草炼制的药浴长大,早就不能育子。
嫁给傅斯寒这十年,她阅尽医书,才终于找到法子让自己怀孕。
只是孩子生下以后,她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年了。
闻以默敛去眼中凄然,忽然想起来问秀心:“孩子呢?”
秀心起身,将孩子的摇篮轻轻拉近了些到床边:“正睡着呢,是个小女伢。”
孩子的小脸鼓着,脸红彤彤的,看着她的一瞬,闻以默心都软了。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想了想,解开襁褓,给孩子体内种下一条本命蛊。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闻以默忙拉好孩子襁褓,门就被人打开,屋子里窜进一股冷风,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秀心,你下去休息吧。”她压低了声音,嗓子有些嘶哑。
秀心犹豫再三,才退出房间。
闻以默抬眼看着傅斯寒,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微光,她都要记不清楚傅斯寒有多久没有来过她这里了。
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却不知何时变得比陌路人还陌生。
闻以默的脸色平寂如水,规矩地行了个礼:“侯爷。”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开口。
静默中,本打算忘得彻底的那句“保小”又不断的在她的脑中回响,闻以默的眼神又幽幽暗了下去,原本涌起的一点点欢欣变得灰冷。
十年夫妻,实在可笑。
傅斯寒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闻以默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她说了一句侯爷后便再也没有下句,他心里便又涌起一阵烦闷。
她规矩,可着实到了极致,看了十年,着实已经到了厌倦的程度了。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我要纳妾。”

闻以默纤弱的身形愣在了原地,房里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冷得她指尖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曾信誓旦旦的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十年,难道他所说的一生一世就是十年吗?
闻以默紧紧咬着唇,红了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开口:“我不准!”
既然对她许诺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傅斯寒的眉头紧皱,本来他还自知有些对不住闻以默,毕竟这十年,她为他做了太多。
但一辈子太长,若是一辈子守着这木头一样的人,实在是腻到乏味。
他看了一眼闻以默,面色发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闻以默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翌日。
天空阴沉沉的,窗柩上打了一层银霜,清寒苍冷。
闻以默有些乏,越躺着便越是绵软无力。
“秀心,扶我出去走走。”
可秀心却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个……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闻以默心里暗暗沉了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顾秀心的阻拦,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芷兰居。
那一瞬,闻以默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
只见外面红绸高挂,喜字盈门,整个侯府,除了她身后的芷兰居,到处都一片喜气洋洋。
原来,傅斯寒说要纳妾,只是在通知她,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是要纳的!
是承诺终归太轻,不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如此轻易背弃吧?
闻以默灼痛了眼,伸手将那大红喜字扯下来,疯了般撕了个粉碎。
她的心凄惶而苍凉,便如同这碎了一地的红纸,在这寒风天中破碎纷飞。
闻以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前厅的,只是踏进去的第一眼,她便看见傅斯寒揽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样温柔如水的神情,她似乎已经许久不见了。
这一幕,如箭矢穿心,锈在了心里。
傅斯寒转头看见她,脸上温柔神色一瞬冷了下来。
但还是对怀中的方瑶道:“瑶瑶,去见过夫人。”
方瑶的眼眸闪了闪,听话地在闻以默跟前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姐姐见谅,我昨日进门时,夫君说姐姐身子不好,让我过两日再给姐姐请安。”
昨日……进门……
看来,傅斯寒是真的很迫不及待,连通知都这般敷衍。
闻以默一瞬如坠冰窖,心上一阵难言的钝痛。
郎心易改,新欢在侧,十年旧爱,终归置若敝履。
她没有理方瑶,一步步走到傅斯寒面前,大堂的红烛衬着她本就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
闻以默定定看着他:“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是不作数了吗?”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平静的让人讶异。
看上去,她很正常,像这京城里所有高门大户的夫人一样,端庄内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淌血,在嘶吼着大闹,心中掀起一场海啸,静默而又汹涌。
十年前的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会不顾体统的去闹。
可嫁给傅斯寒这十年里,为了他,她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侯爷夫人,学着收敛自己热烈的性格。
她丢掉了原本的自己,只为了他一句承诺。
傅斯寒眉头一皱,神情不悦带着一丝不耐:“我只是纳了个妾,有什么好闹的?”
这时,方瑶端了一杯茶递上前:“姐姐,我知道你气夫君纳了我,可你也要为夫君想想,夫君是侯爷,娶了姐姐你便未往府中抬过新人,外面都传夫君惧内,你也不能太自私呀!”
闹?
自私?
闻以默笑了,突然一把挥开方瑶手中的茶。
“啪!”一声。
杯子碎在傅斯寒脚边
闻以默以前从未闹过,既然现在傅斯寒说她闹,那她便让他看看她真的闹起来的模样!
反正她也没有多久好活了,这最后一年时光,她不愿将他让给任何人……
傅斯寒眼中腾地窜起一股怒意,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将方瑶搂进怀里,眼神冷冷地看向闻以默,声音冰冷:“夫人身体不好,就在院子里好好休养吧,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了。”
闻以默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傅斯寒,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狠心?”她的指甲不自觉陷入皮肉,忍不住大声问他。
可傅斯寒没有回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留下,搂着方瑶就离开了前厅。
屋外的风忽然呼啸而过,呜呜的像是有人低泣的声音。
闻以默蹲下身紧紧揽住自己的身子,想要汲取到一丝暖意。
可今年的冬日来得未免太早。
她竟冷得浑身颤抖,心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天气已经越发寒冷,芷兰居里的几棵树,树叶枯黄凋零,满目苍凉。
“咳咳——”房间里传来闻以默时不时的咳嗽声。
秀心替她掩好披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摇篮里的女儿像小猫一样抓着她一根手指不放,小小声地哭。
闻以默轻轻拍着哄她,却怎么也哄不好,心都要被哭碎了。
已经一个月了,她被看管在这院子里,一步也出不去。
而傅斯寒也未曾来看过她与女儿一眼。
即便这十年的夫妻之情冷了,难道连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他也全然不当回事了吗?
一旁的秀心也是看着着急:“小姐,今日厨房送来的饭都冷了,玉儿小姐的奶娘也找不到人,只怕她是饿了。”
闻以默摇着摇篮的手顿了顿,生孩子已经熬干了她的命,她是没有奶水的。
“你去厨房要一碗米糊。”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宽慰道,“别担心,此事我会跟侯爷说的。”
明日便是玉儿的满月宴了,她便能见到傅斯寒了。
这一月来,她想了很多。
她快死了,护不了着玉儿长大了,她得在死前安排好一切。
夜色降临,玉儿吃过秀心好不容易拿来的米糊,便满足的被哄睡了。
闻以默吹了灯,刚刚躺上床,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不一会儿便好似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吱——”门被轻轻推开,发出极小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目标明确的走向闻以默的床边,又把手伸向闭着眼睛的闻以默。
这时,闻以默陡然睁开眼,眼睛分明清醒得很。
来人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闻以默手中金簪便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那人被吓得不轻,连声哀求:“夫人饶命啊!”
闻以默眉心紧皱,侯府戒备森严,她这儿更是被围得死死的,她想出院子都不行,这人是怎么偷偷跑进她房间的?
金簪锋利的簪头刺破来人的喉咙,闻以默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门口却忽然传来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嘭——”一声响,她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闻以默一惊,抬眼便看见傅斯寒怒气冲冲闯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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