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会一大早带着小弟一起过去老宅,盼着祖父能看在小弟的份上,或是将他们家的铺子还回来,或是给他们姐弟俩一个容身之所。
现在想来,她真是蠢死了,怎么还能对那边人抱有希望呢,还累的小弟和她一起受罪。
萧卿云忐忑不安的问道:“李叔,小弟他的病是不是又,又加重了?今天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带着小弟一起去老宅的。”
李大夫收回手刚准备问她是怎么照顾人的,但一转头看到萧卿云满脸担忧的模样,想到对方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最近又突逢变故,也是个可怜人。便软了声调,道:“是比昨天严重了些,需要换两味药吃。不过你也别太自责,这情况就是需要多养一段时间。”
萧卿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小弟,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若是小弟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一头撞死算啦。
不对,在她自杀之前,她一定要先夺回属于自家的东西,便是毁了,她也绝不会留给老宅的人。
那边,李大夫已经将新的药方写好了,“拿去前台抓药吧!”
“唉,好的,谢谢李叔,谢谢李叔!”
抓好药,来到后院,萧卿云就见炉子上已经在熬着药了。
医馆是提供熬药服务的,甚至还有专门负责熬药的药童,一般多加十文钱,医馆就会帮忙把药熬好,甚至离得近的话,药童还可以送药上门。
虽然她不在这边熬药,但这两个月她基本上天天过来,所以就是一直呆在后院的药童也是认识她的。
“姑娘将药放在这里就行,一会熬好后,我会送过去的。”
萧卿云没有交那十文钱,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那边药童干净利落的将瓦罐里的药倒在一旁的碗里,又快速的把瓦罐清洗干净,不由分说的拿走萧卿云手里的药包。
“没事,又不耽误什么功夫。”
药童多少知道些这姑娘家的情况,也知道她没交熬药钱,但多熬一副,少熬一副的,对他来说,真的没关系,反正李大夫给他的工钱每月都是固定的。
好吧,看这架势,人家的确比她专业多了。
不过人家帮她熬药,她也不好干等着,见旁边有一碗冒着热气药,萧卿云自告奋勇道:“这是谁的药,我帮你端过去吧。”
说着,萧卿云便拿来托盘,小心的将这碗药放上去,并且像母鸡护食似的,牢牢得将托盘端起来,静静等着药童开口。
那药童见小姑娘态度坚决,誓要帮忙送药,只好道:“这会前面应该只有一位等着吃药的病人,你过去就能看到他。”
药童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对了,他叫傅廷渊,你到时候再和他确认一下。”
他们送药的和饭馆里上菜的可不一样,菜上错了,最多赔点钱。可这药如果送错了,那可是需要赔命的。
唉,尽管他比饭馆里的店小二责任重多了,但他和人家的工钱却是差不多的,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萧卿云不知道药童心中所想,端着托盘来到前面,这会除了柜台那边有个学徒正在狼吞虎咽的吃饭外,只有靠墙的地方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只胳膊绑着绷带,一只胳膊自然下垂,还翘着个二郎腿,闭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和满面愁容进出医馆的其他人相比,这人更像是来医馆喝茶听戏的。
萧卿云脚步不停的来到那人身边,询问道:“请问你是傅廷渊吗?”
听到声音,傅廷渊睁开眼睛,看了眼面前的人,心道,这医馆什么时候请了个小姑娘?
不过,很快,傅廷渊就在心里嫌弃道,先不说长的怎么样,就这身板,也太瘦了。
这要是猪圈里的猪,他都懒得宰它。辛辛苦苦忙活一大场,还得不到几斤猪肉,他可是吃了大亏的。
此时的萧卿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眼前的男人嫌弃她瘦也就算了,她一个大活人,在人家的心里分量居然和一头猪没区别。
过了许久,见对方没说话,萧卿云只能再次出声道:“请问你是傅廷渊吗?”
一点也没有因为在心里将人家姑娘和猪相提并论而感到羞愧的傅廷渊,语气不善道:“是我,怎么啦?”
想不到这人长的不错,脾气倒挺差的。
怎么啦?还能怎么啦,你该喝药啦!
得到肯定的答复,萧卿云将托盘放到他身边的凳子上,“这是你的药!”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傅廷渊端起药,试了试温度,然后一点不带停顿的咕嘟咕嘟两口就喝完了药,最后将嘴一抹就离开了。
唉,下午还要再来一次,想想就头疼。
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他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为了救一头猪连命都豁出去了。难道就因为那头猪肥,他看着心里就高兴?
这边,等萧然吃过药又沉沉睡去后,萧卿云帮弟弟盖好被子,然后拜托医馆里的人在弟弟醒来后能帮忙照看一二,她要出去一趟找落脚的地方。
来到牙行,萧卿云进去一打听就泄了气。人家牙行说了,要租一间屋子,最差的房子每月也要三百文,这可怎么办呀?
那她怀里的钱就只能租一个月,到时候连牙行的佣金她都付不了。
萧卿云不信邪,但是连着跑了三家牙行,原来真的没有更便宜的房子可以租。
怎么会这样?
萧卿云失魂落魄的从牙行里出来,想着这几个月连失双亲,祖父不慈,小弟病重,现在又落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大约一刻钟后,萧卿云哭过一场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才站起身,随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若是这时候母亲还在,一定会点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还有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了?”
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这样教训她了。思及此,萧卿云差点没有忍住又落下泪来。
想到还在医馆里的小弟,萧卿云不允许自己继续软弱下去,她还有弟弟要照顾,她绝不能倒下。
回医馆的路上,刚好碰到有卖野菜馍馍的,摸着早已唱空城计的肚子,她狠狠心,掏出两文钱买了四个。
她之所以会知道这叫野菜馍馍,还是父亲告诉她的。
因为当年父母刚离开萧家老宅的时候,囊中羞涩,两人就是吃这种馍馍度过最难的那段时间。直到后来母亲的绣品卖出钱后,两人才没再吃。
之前萧卿云不相信父亲说的这种馍馍食之无味的话。当时她还心道,不都是馍馍吗,就算比不上肉夹馍,想来也差不到哪去吧。如今咬着连盐也几乎没有的野菜馍馍,萧卿云总算相信了父亲的话。
这岂止是食之无味,根本就是难以下咽。
幸亏包袱里还有五个鸡蛋,一会回去可以给小弟炖鸡蛋羹吃。
傅廷渊下午一来到医馆门口,就见中午帮他送药的小姑娘,把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最后艰难的咽下去。
傅廷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怪不得会这么瘦,原来是吃的不好。
医馆里,李叔正在整理药方,萧卿云打过招呼后,来到后院,果然李婶正在翻检药材。
萧卿云深呼一口气,来到李夫人身边道:“李婶,能不能求您件事?”
“怎么啦?丫头。”
“李婶,我刚才去牙行了,可是城里的房屋都比较贵,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去城外的村庄转转,看能不能在那里租间屋子。所以,这两天我们姐弟俩可不可以借宿一宿,就小弟现在住的那间屋子就行。您放心,只要一找到合适的屋子,我们立刻就搬。”
李夫人摸摸小姑娘的头,“丫头,不用这么客气的!那间屋子之前一直是病人躺的,后院有间屋子是我偶尔休息用的,今晚你就带着弟弟住那里吧。”
萧卿云坚定的摇摇头,“李婶,我知道你和李叔一直以来都在关照我们,可我们不能得寸进尺。要不然,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再说我弟弟那个房间就很好的。”
其实要不是小然身体不允许,她今天是准备带着他一起去城隍庙对付一晚的。
医馆这边肯定比城隍庙那边好多了,所以萧卿云还是很开心的。
李叔和李婶的恩情,以后他们姐弟俩也必须要报答。
回到房间,小然还没有醒过来。抚摸着弟弟的脸庞,萧卿云不得不开始思考姐弟俩以后的生活。
首先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医馆里人来人往的,小然也不能总占着床位,到时候李叔也为难,也不知道城外的行情是什么样的?
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其实是挣钱,不光是他们俩的生活费,还有这段时间欠医馆的钱也要尽快还上了。
李叔李婶他们已经很照顾自家了,自从母亲因伤心病倒后,自家人上门看病,人家都不收诊金,这近三两银子全部是药钱。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李叔给自家的价格要比别人便宜。
可她能找什么活呢?
她今年十四岁,不知道有没有掌柜的愿意用她?
此时此刻,萧卿云无比的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和母亲学针线活。若是她能有母亲那样的手艺,便是卖绣品应该也可以养活自己和弟弟了。
要知道当初父亲和母亲从老宅分出来后,便是靠着母亲的一手好绣活供着父亲考上了秀才,他们一家才有了后来那样的好生活。
想着想着,萧卿云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她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小然醒了。
萧卿云高兴问道:“小然,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要不要喝水?”
见他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萧卿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感觉好一些,但不想喝水。
萧卿云又继续问道:“饿不饿,姐姐给你炖了鸡蛋羹,还在炉子上温着。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来。”
萧然确实有些饿了,便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只有赶紧养好身体,才是最好的。
很快,萧卿云便端来了鸡蛋羹,萧然吃了一半后就不愿意再吃了,“姐,你吃!”
萧卿云又舀了一小勺,轻轻吹了吹,继续递到小弟的嘴边,道:
“你放心,姐姐已经吃过饭了。听话,这没多少了,你把它吃完。”
萧然怀疑的看着姐姐,并不相信她的话。他知道,俩人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姐姐肯定不舍得浪费钱的。
“姐,你吃吧,我,我吃饱了!”
一听就是孩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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