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上的纸条小说(赵明徽纪茵儿)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 女儿红上的纸条小说在线阅读

时间:2023-02-12 23:03:1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陈云云用鸡蛋在我脸上滚,这时却忽然有传旨太监来了含珍院,说陛下要宣我去御前。

陈云云吓得差点扔了手里的鸡蛋,问我说:「你这是要撞大运,还是撞霉运啊?」

我面无表情地起身,要杀要剐,随便吧。

传旨太监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说:「纪采女,你就打算这样去面圣?也不怕惊了陛下的驾。」

「哎呀是是是,公公你稍等片刻。」陈云云往传旨太监的手里塞了锭碎银子,拉着我去了她的妆台前,在我脸上敷了厚厚的粉,掩去还未消去的瘀伤。

我进了重华殿,赵明徽正在用朱笔批阅着奏章。我跪下请安,可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偌大的殿阁,唯有他手下纸笔相触的沙沙之声清晰可闻。大殿的地砖又冷又硬,我不敢说话,只能一直跪着,疼痛如虫蚁一般,细细碎碎地爬上我的膝头,啃噬我的骨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吴公公悄声进来,在皇上耳边回禀了些什么。赵明徽搁下朱笔,笔杆与玉石相击,嗒的一声冷音。

「嘉慧睡醒了,你去看看她吧。」

我猛地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我愣着不动,吴忠全在一旁提点到:「纪采女还在等什么?小公主现下在后殿呐。」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一过血,剜心一样地疼。可为了星星,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跟在赵明徽身后,步步紧随着他去了后殿。进门之前,我特意修整了一番自己的鬓发,换上一脸轻盈的笑意。我不想让星星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星星坐在床上揉着眼睛,看样子刚醒没多久。一见到我,小家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跳起来就往我怀里钻。

「小姨,星星想死你啦!」

我抱着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忍着不哭出来。我也想星星啊,抱着她就再不想撒手了。

赵明徽捏了捏星星的小肥脸,笑道:「爹爹好不好,没有骗你吧?」

他是真的很喜欢星星。跟孩子在一起时,就连他眉眼间常带的冷峻也化为了初为人父的柔和。

我抱着星星,却发觉她有些不太对劲。她搂着我的时候,右手根本用不上力。

我把星星的袖子撩起来,那么小那么嫩的胳膊上啊,却有一处狰狞的伤口。是烫出来的。

我一阵惊怒。星星从小到大,从来没离开过我那么长时间。这才几天啊,就又是病又是伤的!

「这怎么回事!」

我质问了出来,已无法控制语气中的不敬与僭越。

吴忠全皱了眉,低声斥道:「采女失仪了。」

赵明徽抬手示意无妨,向我解释道:「贵妃根本不会带孩子,朕就把星星抱到这来了,朕亲自看着。」

我不敢再与他顶嘴,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看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处。

皇上给了我和星星独处的时间,到黄昏将落之时,才又回到了后殿。

星星抱着我不放开,哭唧唧地问:「小姨,能不能不走了啊?星星乖乖的,你别不要星星了……」

赵明徽就站在我旁边,没有松口。我明白,我是不可能留在重华宫过夜的。

我强挤出一个笑意,哄星星说:「星星之前不是说想要大房子吗?小姨去给星星盖房子,等盖好了就来接星星。」

哄了好半天,星星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撒了手。

从后殿退出来,我去找赵明徽谢恩,或者说,是去谢罪。

没了星星在身边,他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我仍然惧怕他。

我跪在阶下,等着他慢慢拢着茶盏中的浮沫,饮下一口茶。

赵明徽淡淡说道:「答应了孩子的事,要是食言可就不好了。」

我回想起方才盖房子的话,方惊觉失言。这虽只是我哄骗星星的托词,可在皇上眼中,这是借孩子的手在逼他给我换宫所。

我慌忙俯下身子请罪,可许久,都没听到上首那人有任何言语。

杯盖与茶盏相击的碎响就像是凌迟的刀,他若想要我死,便如捏死只蝼蚁那样简单。

良久,我听见赵明徽问:「知道今天为什么罚你吗?」

我忍着委屈,答:「奴婢昨日对贵妃娘娘不敬,该罚。」

一声轻笑飘来,仿佛是对我的蔑视。

赵明徽俯下身子审视着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周身不寒而栗。

他道:「你要是真心疼孩子,那就自己争口气。像现在这样,星星即便跟着你也是受罪。」

他一句话点醒了我。在这捧高踩低的皇宫中,我若只靠蛮力,又怎么护得住我的星星呢。

告退的时候,赵明徽却又叫住了我。他墨色的眸子里是难起波澜的深潭,他看着我说:「另外,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不要自轻自贱。」

我敛衽行了一礼道:「是。臣妾记下了。」

三天后,皇上召幸了我。

临幸那晚,一切都如教习嬷嬷所说的那样,我替赵明徽更衣,伺候他躺下。没有温存的话语,没有意外的惊喜,甚至侍寝过后,我都没有在重华殿多留上一刻。

一切平淡得如白水一样。

只不过在他挺身进来的那一刻,我睁眼看着明黄色的帐顶,心中有些难过。

这方宫墙,直到我死,也都不可能离开了。

有了宠幸,我也如后宫中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一样,不时往重华殿送些吃食。只不过,我做的都是星星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我从小在江南长大,南地的糕点讲究一个灵巧精致。我会偷偷去向吴公公打听,星星又有什么想吃的点心,然后捏成小狗小猫小兔子的形状,摆上满满一盘子。

从前冷宫的日子清苦,她没见过这些新鲜玩意,官家小姐平日里爱的这些东西,我家小姑娘也一定会喜欢。

可渐渐地,吴公公给我的点心单子变得奇怪了起来。除了星星喜欢吃的,还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比如这花生酥,星星吃完就浑身起疹子,怎么可能要这个东西呢。

可每次从重华殿拿回来的食盒,打开之后都盆干碗净的。

总不能是赵明徽从孩子嘴里抢吃的吧?

一个月后,我被晋封成了宝林。

我搬离了含珍院,皇上指派了毓秀宫给我,让我跟程美人同住。

程美人不怎么得圣宠,又深居简出,在宫妃中是个存在感不怎么强的人。毓秀宫分为前殿和后殿,程美人虽是一宫主位,却只择了后殿居住,如此我便住到了前殿,这里比后殿甚至还更宽敞些。

我身边也有了使唤的宫女和太监,吟秋和忍冬是从冷宫中调派来的,我从前便认识,先前虽只干过些粗使活计,但好在用得放心。

我移宫那日,赵明徽竟来了,是抱着星星来的。他把孩子还给我,扬眉调侃了句:「大房子都盖好了,怎么不来接孩子呢?」

我抱着星星向他福了一礼,不知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

除此之外,他不让星星再喊我小姨,而是改口叫了母妃。他对我的神色依旧冷冽,我明白自己永远不会像姜贵妃那样拥有他的恩宠,但有孩子在我身边,我已然很满足了。

安顿好之后,我去后殿拜会程美人。我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问安,她不是个喜言谈的人,不过寒暄了几句,便打发我回去了。

可我在不经意间却注意到,她座位的软枕下面塞了一枚玉佩,想来是我来得太急,她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看那玉佩的样式,应是男子常配之物。

我没多言语,行礼告了辞。

有了宝林位分,我需得每日与各宫妃嫔去给贵妃请安。栖霞宫内聚了一众莺莺燕燕,佳贵妃坐在最上首,接着是宜妃贤妃婉妃,然后是宁昭媛楚修仪贞充容,脂粉香盈了一室。

像我这种位分低的,和程美人那种不受宠的,只能坐在最末之流。但我是这宫中唯一有孩子的嫔妃,又不得贵妃娘娘的待见,言语间总免不了挨两句敲打。

十月,佳贵妃生辰,皇上在栖霞宫设了寿宴,合宫妃嫔都去道贺。

宫宴之前,吴公公就接走了星星。星星如今是长公主,是要和皇上贵妃坐在一处的,我即便跟孩子再亲,也只能坐在不起眼的地方。

但我怕星星看不见我,又会在贵妃面前哭闹,惹了娘娘的不悦。宜妃看出了我的担忧,亲亲热热地拉了我的手,邀我与她坐在一处。宜妃娘娘是个场面人,她父亲是姜衍的门生,入宫后她便也唯贵妃命是从,这后宫诸事大多是宜妃帮着佳贵妃料理的。

妃嫔们一个接一个向皇上和贵妃祝酒,都期待着能讨两位主子一个好脸色。我跟在宜妃身后,也去御前向贵妃贺寿。

宜妃轻巧地端着酒杯,满面喜气地对皇上和贵妃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引得贵妃笑意都泛上了眉梢。我嘴笨,只能站在宜妃身边,低眉顺目地道一声吉祥。

可就在敬酒时,宜妃的手肘却故意往我的腕子上撞了一下,我没有防备,满满一盏酒,全都洒在了贵妃的云锦裙上。

贵妃惊得站起了身,流锦忙给她擦拭裙上的酒渍,可这裙子又不是桌子,哪里能擦得干净呢。佳贵妃这身云锦裙,是皇上御赐的,用料极为名贵,江南织造局费心劳力,每年也就能献上来那么几匹。

我立刻跪下向贵妃请罪,不知这局面该如何收场。

贵妃冷了脸,撒着娇对皇帝说:「陛下,这纪宝林如此莽撞,臣妾不高兴了。」

赵明徽用帕子拭了拭手,把星星抱过来,蹭了蹭她的额头问:「星星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先跟吴公公回重华殿,今天跟着父皇睡一晚。」

孩子被抱走后,赵明徽牵起贵妃的手,浅笑道:「到底扰了贵妃的兴致,嫣然说怎么罚,便怎么罚吧。」

自始至终,他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栖霞宫内,觥筹交错,笑语晏然,只有我一个人,跪在殿门外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森冷的寒意爬上我的膝头,两腿疼得像针扎一样,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对着月亮无声无息地哭,我想我娘了。

殿外值守的老太监看见我,啧了一声舌叹道:「宝林您快别哭了。今天是贵妃的好日子,让人看见您在这哭,多晦气啊。」

我赶忙擦干了眼泪,要是让贵妃知道,我的日子又该不好过了。

我在殿外的暗影处一直跪到灯火渐弱。宴会结束后,满宫的主子们曼声告退,皇上安寝在了栖霞宫中。是程美人悄悄来找我,搀着我回了毓秀宫。

回到寝殿,我便病倒了。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双腿更是动弹不得,稍微碰一下便痛得我直抽凉气。我烧得迷迷糊糊,身上被汗水浸得湿了干,干了湿。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朦胧间睁开眼时,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是赵明徽。

我就躺在床上眨眨眼看他,动都没动弹一下,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赵明徽扶着我坐起来,拿了方软枕垫在我背后,让我坐得更舒服些。

我才清醒过来,皇上是真的来了,这才想起来要下床行礼,可刚一动腿上的伤就痛得我一身冷汗。

赵明徽示意我不要乱动,他握住我的脚腕,把我两边的裤脚都挽了起来。

我的两条小腿上,从膝盖到脚踝,全是跪出来的淤紫,有的地方还渗着血,狰狞又可怖。

赵明徽轻叹了口气,从袖口间取出一瓷瓶药,倒在双掌间搓热后,往我双腿上敷。

他的手掌宽大而又温热,很像我哥哥的手。小时候我受了伤,我大哥也会这样哄着我上药。

眼泪像开了闸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赵明徽轻轻给我揉着伤处,问:「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闷声答:「疼。」

他用的这是什么药啊,一触到伤处跟火烧一样。

赵明徽眼角带了笑意,温言道:「稍微忍一下,这是军中的药。虽然疼了一些,但好得快。」

我哭得实在是太丢人了。我胡乱抹着眼泪,下床就要跪下谢恩:「多谢陛下。臣妾失仪了,请陛下恕罪。」

「哎。」赵明徽托着我的手,把我扶起来坐好:「刚上好的药,你往地上一跪,全都白搭。」

他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让我躺下,说:「你先安心把身子养好。嘉慧在朕那住着,你不用担心。」

我喝过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那天晚上,我做梦了。

我戴着帷帽,坐在一方小舟中,双手摇橹,那是我年少时常去的一方荷塘。

我划着船向渡口驶去,却看见栈桥上站着一个身穿鸦青色长衫的少年。他离水边那么近,再往前走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在他半只脚已然悬空时,我划着船撞了上去。他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坐在船里咯咯地笑,问他:「你在做什么?」

隔着纱帽,我想看清他的脸,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微风撩起我面前的轻纱,我透过纱幔的缝隙悄然一瞥,却只看清一双寒潭一样的眼眸。

「小灰!」我喊着他的名字惊醒,眼前却只是无边的黑暗。

皇上已经离开了,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

吟秋听到声音,掀开帐子来看我。现在才方四更天,我只是被旧梦魇住了而已。

我躺回床上,额头上一片冷汗,却已是不烫了。我睡意全无,脑子里开始琢磨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我忽然有一种猜测。皇上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喜欢贵妃。

世人皆言爱屋及乌,贵妃那样厌恶我,皇上若真的宠爱她,怎么会对我有半分宽容呢。

可赵明徽的样子,分明是在收买我。他似乎想要扶持一个,能够与贵妃抗衡的力量。

在完全好起来之前,我不敢把星星接回来,怕把病气过给她。

傍晚的时候,程美人来看我。她一反之前冷清的态度,与我说了许多有的没的,直到忍冬进来点了灯,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将房中的人都打发出去,直言道:「美人若有什么话,那便直说吧。」

程沅芷垂眸沉默了片刻,望向我说:「茵儿,你从前与岚充媛在一起时,有没有听她提起过什么有关徐靖大人的事?」

徐靖,她是在这深宫中第二个愿意跟我提起这个名字的人。

我漠然摇了摇头说:「徐靖贪墨,早已盖棺定论,美人又何必旧事重提呢。」

程沅芷低下头叹道:「你不懂。我爹爹曾是徐大人的副将,当年的贪墨案本身就疑点甚多,若今日徐靖大人还在,还能有他姜衍什么事呢。」

我蹙了眉。

「你爹……可是程自钦大人?」

程沅芷很诧异,问我是如何得知的。

我随便捏了个理由,只说是当初岚充媛告诉我的。我看着程沅芷,冷声道:「美人,我好心提点你一句。姜衍和贵妃如今只手遮天,徐靖即便有冤,这案子凭你的力气也翻不了。岚充媛趟了这趟浑水,下场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我不想碰,我劝你也不要碰,你还有父母兄弟,莫要连累了他们。」

程沅芷绞着手指点点头,说:「茵儿,这事我之后都不提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冷笑一声,背过身抹去脸上滑过的泪痕。

她跟宋岚珊一样,又是个傻的。

徐靖一案,贪墨数额之巨,堪为大周开国百年来之首。

早年间,徐靖在东南沿海一带领兵与倭寇作战,肃清倭寇后,被先帝擢升为浙直总督。适时海上太平,常有商船来往,江南一带本就物产丰饶,所产丝绸、茶叶皆为上佳之品。徐靖率先辟开了海上的贸易通路,与海外诸国交易通商,江南一带一跃成为全国最富庶的地方。

钦宁三十三年,徐靖被弹劾贪墨,时任大理寺卿姜衍奉命主审。就在徐靖要被押往京城赴审时,他却畏罪自焚于自己府中,徐靖的夫人、女儿皆葬身于火海。徐府被烧得面目全非,姜衍后又在废墟中搜出白银数万两,坐实了徐靖贪墨的事实。

是月,方高中进士的徐靖长子徐晚澜被赐死于狱中。至此,徐家血脉皆断,那场浩浩荡荡的贪墨大案也算是有了了结。后先皇宾天新帝继位,姜衍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徐家的案子只成为了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谈,再无人问津。

可生于江南之人,却多少都对徐靖有种别样的敬重。徐靖在任之时,江南物阜民丰,夜不闭户,何人不赞徐靖一声青天,即便是后来出了贪墨之事,也鲜有人对徐靖有一句怨言。

岚充媛就是这样一个在江南长大的女子。当日佳贵妃偶然又提起了徐氏的那场贪墨案,岚充媛不过为徐靖辩驳了几句,便被贵妃视为异己发落去了北苑,在冷宫中了此一生。

她与我是一般大的年纪啊,生下星星离开人世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九岁。那是个如芙蓉般清丽的姑娘,恬淡温柔,一说话就爱脸红。

已经很少有人能记起岚充媛的名字了吧。我却永远都记得,她叫岚珊,宋岚珊。

多傻的姑娘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枉死在这宫中,值得吗?

身子一好,我就把星星接了回来。揉着星星的小脸,我有些忧愁,这才在赵明徽那住了几天啊,这孩子怎么又胖了一圈呢。

我正想着,一包栗子迎头落在了我面前。我抬头,发现竟是陈云云来了。陈云云亲热地抱着我好一通抱怨,骂我是个没良心的,当了宝林就把从前患难的姐妹全都忘了。

那之后,陈云云有事没事就来毓秀宫找我聊天,光找我还不算,还要拉上程美人一起聊。

赵明徽时常会来毓秀宫看孩子,有好几次,他来的时候陈云云都碰巧在这。在皇上面前,陈云云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娇羞的眉目流转,声音也甜得发腻。

程美人很是看不上陈云云,提点我以后少与她来往。可我却总记着当初我被贵妃掌嘴,她拉着我坐到妆台前给我上妆的模样。这后宫中的女人谁不想有份恩宠呢,想多在皇上面前露个脸,也无可厚非吧。

程沅芷气不过,拉着我的手说:「茵儿,你心可真大。陈采女分明是觉着你有前途,才巴结着你当她的垫脚石呢。这样的人,你可小心她一得势就把你踢开。」

我捂着嘴笑:「你是从哪看出来我有前途的?我怎么就有前途了?」

程沅芷却有些支支吾吾的,仿佛刚才那句,是说错了话。

我敛了笑容追问道:「阿芷,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了你可别多心啊。」她遮遮掩掩地说,「茵儿,陛下他,好像很喜欢长成桃花眼的女子。我听说,中秋宴结束后,皇上曾让吴公公去教坊司找一个弹琵琶的乐师,但很奇怪,没有找到。那个乐师,似乎就是桃花眼。」

我沉默了下来。难怪赵明徽在重华殿第一次看清我的脸时,会让吴忠全检查我的手指。原来在中秋宴上,他就已经注意到我了。

可是,佳贵妃并不是桃花眼啊。那他对这种容貌的执念,又来自谁呢?

赵明徽的确是个很好的父亲。超过两天见不着孩子,他就会传召我带着星星去重华殿。他会很耐心地抱着星星识字画画,星星的功课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星星跑出去玩时,我就在一旁安静地伺候笔墨。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看折子,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去打扰他。所以当我研墨时,他毫无预兆地握住了我的手,吓得我打了个哆嗦。

皇上把我领到书案前,摊开一张宣纸用镇纸展平。他问我道:「可曾识字吗?」

我低声答:「略识得几个。」

他温和地笑了笑,从背后拥住我,握起我的手,提笔,蘸墨。

我僵着身子,漏了一拍的心跳。他的胸膛那样坚实,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就贴在我背后,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就像是高峰之上淙淙淌下的雪水,流到山脚下,滋润了整片绿洲。

他带着我执笔,落墨于白纸之上。点、撇、横、竖……最后一笔落成时,他在耳畔问我:「这个字,可曾认识?」

我点点头,答:「姜。」

他笑了,温热的气息落在我颈侧,酥酥痒痒,我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

我又听到皇上在问我:「那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我摸不清他的意图,硬着头皮答:「做饭的时候会用到。」

他笑出了声。

「还有呢?」

我想了想,小声说:「还有……是贵妃娘娘母家的姓氏。」

这次,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换了朱笔,用丹砂圈起了姜字下方的那个「女」字。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朕来给你讲讲,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上羊下女,合之为姜。可若没了这个女人,姜便只是只羊,再入虎口,可就轻而易举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可我却瞬间如坠寒潭。他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我猜对了,他对贵妃的宠爱,果然都是假象。姜家若是没了贵妃,那拔掉姜衍,便也水到渠成了。

赵明徽把我揽在怀里,他嘴角噙着笑意,可眼底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浓墨。他凑在我耳边问:「朕说的话,纪宝林可都懂了?」

我颔首道:「栖霞宫的灯火,已经亮了太久了。」

赵明徽眼中,是满意的赞许。他想要姜衍的权,而我想要姜衍的命,他与我正好不谋而合。

我最后看了眼被朱砂圈住的那个女字,血淋淋的。

我回到毓秀宫时,却听见后殿热热闹闹的,才知道竟是阿芷的娘进宫来探亲了。程自钦现下在九城兵马司任职,最近办的一件差事很讨姜相的欢心。贵妃一高兴,便准了程夫人入宫与程美人相聚。

阿芷欢喜得很,盛情邀我一起过去,说她娘从宫外带了好多新鲜吃食。她拉着我的手,满面笑意地向程夫人说:「娘,这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纪宝林。」

我向程夫人见了礼,可一抬起头,程夫人满脸的慈爱却都凝在了脸上,手中的雪红果落在地上,散了满地。

「哎呀!」阿芷心疼地赶紧蹲在地上捡:「娘,您这是怎么了?可真是可惜了!」

我帮着阿芷把未滚出袋子的果子拾起来,交还到程夫人手中,浅笑道:「不碍的,剩下这些还能吃呢。夫人之后可千万要小心了。」

程夫人拉着我的手不放开,直盯着我说:「你……你……」

我把手抽出来,温言道:「夫人还想问我什么?」

程夫人自知失仪,向我福了福身子问:「敢问宝林娘娘,娘娘的闺名,可否告知?」

我答:「茵儿。」

「茵儿,茵儿……」程夫人看着我,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她擦擦眼睛笑道:「好,真好啊。」

程夫人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袋江南的菱角。我剥了一个放到嘴里,好像吃到的是儿时的故乡。

整个腊月,赵明徽几乎都宿在佳贵妃那里。唯一没去栖霞宫的那一晚,皇上召幸了我。

赵明徽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我面前,说:「姜梓轩近日立了战功,宫里的妃嫔得了消息估计又要去向姜嫣然道贺了。你的礼物,朕已经帮你备好了。」

姜梓轩,是姜衍的长子,佳贵妃的大哥。

我拿起盒子看了看:「好香啊,这什么东西?」

赵明徽却一把将盒子夺了过去,怒道:「你闻这做什么!」

我有些委屈:「陛下这可就不讲理了,臣妾要送给别人的东西,总不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赵明徽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女人闻多了,不能怀孕的。」

噢,我心下了然。皇上是不可能允许佳贵妃生下有姜氏血脉的皇子的。

赵明徽拉着我在床边坐下,说:「但你要记住,这件事是你一人所为,需做得隐蔽。如果日后东窗事发,朕不会保你。若是不想做,或是做不到的话,你可以拒绝朕。」

考虑片刻后,我环住皇上的腰,依偎在了他怀里。

我当然愿意做。成为赵明徽的一把刀,是我在后宫站稳脚跟的唯一方法,机会都送到我眼前了,我怎么可能拒绝呢。

我带着那盒香回了毓秀宫,对着锦匣愣了一下午的神。把这东西送进栖霞宫本就非易事,况且就凭我和贵妃这交情,她转手就扔了也不是没可能。

我想了想,另备了份礼给佳贵妃,把那锦盒扔掉,只用布袋将其中的香粒装好。

隔日,姜梓轩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京城。宜妃显得比谁都高兴,派人知会各宫妃嫔去栖霞宫给贵妃道喜。

我特意比平常到得早了些,在花厅候着时,我趁没人注意,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小瓶臭豆腐汁一股脑都倒进了熏香炉里。

一众宫妃到齐后,佳贵妃才悠悠然然地走出来坐定。宜妃领着众人行了礼,张口闭口都在恭维姜小公爷的功绩。贵妃受用得很,收礼收得得心应手。

一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漂亮话,有几位娘娘却开始用帕子捂了口鼻。贵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黛眉颦蹙,吩咐流锦往薰炉中再多加些香料。

流锦从内室取来了贵妃常用的香盒,一掀开薰炉盖,积压已久的臭豆腐味直窜了出来。

一屋子粉黛直接炸了锅,贵妃捏着鼻子,宜妃搀着她忙乱地往里间跑。其余人也全都乱了阵脚,有跟着贵妃往里间挤的,有带着宫女往外面逃的,都争先恐后地要离开这个地方。

混乱之中,我故意让忍冬从背后撞了流锦一下,流锦手中的香盒不偏不倚地摔在了我脚边。我趁乱飞速用袖里藏着的香粒换了盒中本来的香,事成之后与其他宫妃一样,捂住口鼻逃之夭夭。

贵妃气得发了疯,哭哭啼啼地找皇上给她做主。可那臭豆腐汁早就蒸成水汽了,就算是调来了锦衣卫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换个薰炉了事。

赵明徽自然是第一个疑心到了我头上。我乖乖地认了错,跟他讲了事情的始末。当我说到臭豆腐汁的时候,他一整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点着我的脑门训道:「你哪来那么多鬼点子啊,可千万别把朕的星星也教坏了!」

我揽住他的胳膊撒了个娇:「臣妾要是不机灵点,之后还怎么替陛下效力呢?」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染上了一脸邪笑:「那朕倒想看看,纪宝林效力的时候能有多机灵。」

在我意识到不对时,赵明徽已经打横抱起我向着床上走去了。我为自己方才的得意深深悔恨,他一把火点起来,我真是半分机灵劲都使不出来了。

地龙温热,我缩在床角不愿动弹,头发被汗水洇湿,丝丝绺绺地散在颈侧。赵明徽眉梢挂着笑意,用被子把我裹好,眼中尽是空濛的温柔。

我和他在床上一直躺到了黄昏,床幔簌簌动了几下,然后露出了星星的小脑袋。

星星钻到我和赵明徽中间,蹭在我怀里软软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赵明徽似乎是有些吃醋了,他把星星抱起来放在身上,用胡子扎了扎她的手背问:「怎么不亲爹爹呢?」

星星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了,在他脸侧也亲了一下。

赵明徽却还不满足,看了我一眼问道:「那星星是更喜欢父皇呢,还是更喜欢母妃?」

小姑娘趴在他身上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星星喜欢父皇和母妃在一起。」

赵明徽开怀地笑出了声,说:「好,那就听星星的。父皇以后多和你母妃在一起。」

赵明徽宠孩子宠得没边,就因为星星一句话,他到毓秀宫用膳的次数有目共睹地多了起来。

我的星星,转眼就要三岁了。而到这个年岁的孩子,似乎也进入了一个叛逆期,很多事都开始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让她中午睡觉,她偏不要睡。我不让她吃甜食,她偏要拿糖吃。要是遇上赵明徽在这,她便更无法无天了。那么大点的小人儿,心眼可多着呢,她也知道就她爹爱惯着她,并且她爹说的话没人敢反抗。

三岁的星星,整天跟个狗腿子一样跟在赵明徽身后,都快忘了还有我这个娘了。

唉,气得我脑袋疼。

吃饭的时候,都是我和赵明徽坐在两边,星星坐在中间。我夹了一颗青菜放在星星碗里,说:「听话,把这个吃了。」

星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知道她不喜欢吃这个。我耐着性子哄道:「星星乖,多吃点绿菜不会生病哦。」

星星看了赵明徽一眼,笑得一脸谄媚:「父皇,你帮星星吃掉吧,好不好?」

赵明徽还最吃她这一套,二话不说就去夹她碗里的菜。

「陛下。」我蹙着眉摇了摇头:「哪有您这么惯着孩子的。」

或许是我的脸色有些难看,赵明徽倒是讪讪收了筷子,没再搭腔。

见她爹也不帮她,星星一噘嘴发了脾气,直接把青菜扔在了地上。

这都是从哪长的毛病?我的火气也压不住了,我放下筷子,直接把星星抱到一边去让她贴着墙站好,很严肃的说:「父皇母妃让你吃菜是为了你好,你这是冲谁发脾气呢?」

谁知这孩子竟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边抹眼泪边小声喊:「父皇……」

赵明徽明显有些坐不住了。我气得要命,他要是插了手,这孩子我以后算是没法管了。

星星见赵明徽不动地方,哭得更带劲了。我虎了脸,凶道:「赵瑶星,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赵明徽轻轻叹了口气。他蹲到星星面前,无可奈何地说:「星星,爹爹这回可帮不了你了。你看你母妃多凶,爹爹也怕挨揍呀。」

「陛下。」我忍不住嗔了他一句。在孩子面前,说的都是什么胡话。

星星看着我俩,一愣一愣的。

可那天晚上,赵明徽在床上把我折腾得都快散架了。他咬着我的耳朵低笑道:「白天凶孩子的力气都到哪去了?朕真想看看你揍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软绵无力地捶在他胸口上,自暴自弃地说:「那臣妾以后不管了,既然陛下那么有力气,以后孩子您自己带吧。」

「那可不行。」他的吻落在我耳垂上:「我的力气都用在你身上了,纪宝林可要对我负责啊。」

陈云云仍时常带着大包小包的瓜果来找我,让我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些东西我并不缺,但采女的分例本来就少,都是她从自己口粮中省出来的。

我其实也明白,她同我走得近,不过是想找机会多见皇上几面罢了。

开春后,我带星星去后花园中玩的次数多了起来,陈云云有时会与我们一起。她是真的很喜欢星星,给她扎风筝,做娃娃,手指上落下的都是做针线活的伤。

我和陈云云坐在凉亭中,看着星星在花丛中跑得欢快,赵明徽恰好在此时走了过来。

我与陈云云向他行过礼,赵明徽虚扶了我一下,说了平身。陈云云见到他脸就红了,低着头紧张地不敢说话。

我拉过陈云云的手,笑着对赵明徽说:「陛下,这是陈采女,之前您也见过的。」

不知怎么的,今天她的手却凉得发颤。

赵明徽颔首道:「都坐吧。」

我们坐在风亭中饮茶,多数时候,赵明徽都是在与我说话,陈云云只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在我又一次为赵明徽添茶时,却猝然瞥见陈云云袖中寒光闪过,她从袖口抽出一把刀,向着皇上刺了过去。

「陛下!」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我来不及深想,扑过去挡在了赵明徽身前。

刀尖自肩膀深深地在我手臂上划过,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赵明徽把我圈在怀里,劈手夺下了陈云云手中的刀,很快有侍卫赶来护驾,把她按在了地上。

我流了好多血,神智一点点变得迷离。昏过去之前,我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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