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卿半响没有再说话。
良久之后他起身穿好衣裳,他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你好好养着身子,放你走不可能。”
云绾音呆呆望着帐子,滑落的眼泪片刻把枕巾湿透了。
当年阿爹的强求,求来的是萧时卿的怨和不甘。
萧时卿要把她困在这里,像养一只锦衣玉食的金丝雀。
他不知道,只要一想到他萧时卿每日睡在旁的女人身边,想到他与旁人白头偕老,将来死了都要合葬,她都觉得要呼吸不过来。
她不愿意做什么陆府的妾氏,日日被关在小院子里;
见到公主便要低声下气,听着她如何与萧时卿恩爱;
她更不愿意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萧时卿与公主伉俪情深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一年,两年,或者十年,二十年。
她等了萧时卿那么久,几乎付出了整个人生,等到的便是这样被人践踏在脚底的滋味。
*
那夜之后,接连数日,云绾音都没再见过萧时卿。
她也没有机会再出门,院子外面都被死死看牢了。
出不去的唯一好处,就是托病不用过去公主那边请安。
之前萧时卿不放她走,云绾音为降低他的戒心,甚至同意他的要求,以妾氏的身份去给公主敬茶。
公主没有为难她,却比为难她更让她痛苦。
公主让她看见萧时卿和公主在一处,是如何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
那是她云绾音和萧时卿在一起时,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柔款意、体贴周到。
也是,他一个昔年因家道中落而不得不寄居她家的寒门子弟,当年还屈辱被迫娶她,又怎么比得上新科显贵状元郎和天之娇女公主的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云绾音以为这回托病,可以有一段日子不用再见这样的画面;她以为公主已经知道怎么对她诛心,就不会再用别的手段为难她。
直到有一日,她身边的丫头兰儿被公主那边来人叫去帮忙打络子。
兰儿手巧,擅长打络子。
云绾音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时常感到恍惚,也没有想太多。
而且以她的身份,不要说公主传唤她身边一个丫头,就是传唤她,她也得乖乖过去。
可等兰儿再回来,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送回来,身下血淋淋一片。
“这个眼皮子浅的贱婢,竟敢偷我们公主贵客季小姐的镯子。顾氏你不会管教丫头,我们公主代你管教了。”
来人居高临下说了这几句话后,就直接把兰儿扔在地上走了。
云绾音看到兰儿浑身是血的模样,已经顾不得问清是怎么回事,急急叫人,“快去请大夫。”
却一个大夫都没能请来。
府上平日惯请的大夫请不来,其他医馆的大夫也一样请不来。
云绾音心痛不已,失控大叫,“叫萧时卿回来,让他去请大夫。”
可萧时卿直到晚间才回来。
期间,云绾音只能靠自己给兰儿处理伤口,希望她能熬到大夫到。
同时也问清发生了什么事,公主今天邀了好友季小姐上门,商量打络子。
叫了兰儿过去帮忙,没想到兰儿暗中偷藏了季小姐的手镯。
云绾音心里就清楚了,不是兰儿偷手镯,而是公主不好明面上折辱她,于是借她身边的丫头作文章。
云绾音痛苦又难堪,却毫无办法。
等晚间一听到萧时卿回来,她立即亲自跑去找他。
她走得极快,下人们都还没来得及禀报,云绾音便听到了屋子里萧时卿和另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我听闻你那妾氏生得貌美如花,竟把我皇妹都给比了下去。”
正是昭云公主的皇兄,当朝二皇子。
萧时卿说:“她不过是个商户女,上不得台面,也没什么内涵。我之所以留着她也是看她可怜,孤身一人。”
“若说知心,哪里比得上公主知书达理、德才兼备。”
二皇子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是个痴情种,这才不远千里地把她接了过来。”
萧时卿笑得随意,“妾氏而已,空闲时候打发时间。”
云绾音站在柱子后面,浑身的血都似倒流了一般,发冷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