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做什么?”
面对毫不留情的质问,许穗穗心底狠狠一抽。
迟溯走进来,靠近的瞬间,酒味和着香水味萦绕在她鼻尖。
许穗穗呼吸一窒。
这香水味,她在慕依依身上闻到过。
他们到底又多亲密,迟溯才会染上这样浓烈的味道?
许穗穗竭力压着胸口的刺痛:“群里的照片,你看到了吗?”
迟溯自顾解着领带,眉梢眼角都是淡漠。
对于他的满不在乎,许穗穗只能忍着难堪继续说:“我想请你帮我向大家解释,那天……”
可她还没说完,迟溯就冷声打断“江副机师,你的私生活与我无关。”
轻描淡写的话却给了许穗穗心脏重重一击。
他……在和她划清界限?
他……也不信她?
这一刻,许穗穗再难忍住泪水:“迟溯,你明知道我清白的,现在能帮我的也只有你,难道你真想看到我身败名裂吗?”
迟溯望向她,眼底一片凉薄:“也许吧。”
说完,他拿起机长服,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许穗穗僵在原地。
她终于明白,心如死灰的滋味了……
上午十点,就许穗穗不雅照一事召开大会。
公司所有高层和股东都出席。
看着坐满人的会议室,许穗穗只觉自己想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孤寂。
唯一的人证迟溯不肯帮她,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最后的审判。
在经过几番商议后,到了最后的投选。
“介于许穗穗严重影响到迦南航空的声誉,我们对许穗穗进行开除处理,并通报整个行业。”
“持反对意见的可举手,票数多可重新商议,决定时间十秒。”
许穗穗下意识看向迟溯。
他端坐着,以审判者的姿态。
自始至终,无动于衷。
许穗穗自嘲一笑,这些年的自欺欺人化作血泪,一点点落下。
她爱上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无情的男人?
“时间到,反对票数占少数,现在我宣布,开除——”
就在高层宣布结果江,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苍老而愤怒的声音传进来:“开除我孙女?当我死的吗!”
许穗穗一愣,见爷爷一身病号服,做着轮椅被推进来。
“爷爷!”
所有的失望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做担忧。
她飞快奔过去蹲身握着他的手。
那枯瘦的手背上正贴着输液的白胶布,此刻被殷红血迹渗透。
爷爷俨然是从医院急忙赶过来的。
尽管许穗穗努力克制,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爷爷,您生病怎么不告诉我……”
江老怜爱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爷爷没事,我家荔荔是最优秀,最高洁的飞行员,爷爷还等着在庆典上看你的飞行表演呢。”
闻言,许穗穗眼眶一酸,说不出半个字。
江老抬头扫视着所有人,历经岁月的眼神满是威严感:“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吗?为什么开会不通知我?”
很快有人答:“江老,您孙女影响公司声誉在先,而您作为亲属是不能参与投票的,我们只不过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如果您觉得许穗穗是清白的,就请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有,不过你们也别急着给荔荔定罪。”
说完,江老给了身后律师一个眼神。
律师点点头,上前将一个U盘插进电脑,将12月24号的医院监控视频,以及迟溯的病例照片都投到了幕布前。
而后,江老失望的眼神落在迟溯身上:“迟溯,那天你生病住院,荔荔照顾了你一天一夜!她对你一往情深,可你呢?明知道真相竟然一句话都不说,眼睁睁看着她被诬陷误会!”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江老的话如狂风掀起气氛的涌浪。
“作为丈夫,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吗!”
会议室在经过一秒的死寂后开始议论纷纷。
“季机长和江副机师是夫妻,那慕乘务长……”
迟溯是公司备受关注的风云人物,他和慕依依订婚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秘密被挑破,不少人看许穗穗的眼神都从嫌恶变成了怜悯。
那些视线仿佛都在说:“这也太可怜了。”
“丈夫为了情人,竟然把妻子踢出了机组。”
许穗穗握紧手,难堪的感觉在全身游走。
这江,迟溯走到她面前。
他眼中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有种坦然的冷漠。
许穗穗心一沉,不安在眸中蔓延,她刚想阻止迟溯开口,便听他说:“这段婚姻,是你们江家硬塞给我的。”
谁都听明白了。
江家女婿的头衔,迟溯戴的不情不愿,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许穗穗的死活。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面对公司元老级的的江老,他也这样绝情。
江老这才明白过来,迟溯对他的宝贝孙女有多不屑。
他愤怒指着迟溯,手指都气的发颤:“你!你——”
“爷爷!”
许穗穗扶着呼吸急促的江老,小心为他顺背,待人缓过气来,才稍稍安定。
她凝着眼前的迟溯,第一次对他冷脸:“迟溯,就算你心有怨言,可爷爷是长辈,你明知道爷爷生病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的话气他?”
许穗穗曾以为,自己对他的爱像是永远也不会被浇灭的火。
可现在,她却能一字一句对他说出失望。
许穗穗深吸口气,掷地有声:“请你明白,这段婚姻纵然是错的,但我从决不欠你!”
话落,她推着江老离开。
直至进了电梯,一直沉默的爷孙才打开话匣子。
“你和阿凛之间……一直瞒着爷爷吗?”
听见江老无奈的询问,许穗穗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句话:“都是小事,爷爷……我送您回医院吧。”
“……好。”
两人都装作没看见对方红着的眼眶。
许穗穗想着把爷爷送到医院之后,她要好好梳理对迟溯的感情。
既然注定不能厮守,放手也许是另一种解脱。
放过他,也算是放过自己。
正这样想着,电梯门开了。
许穗穗回过神,推着江老走了出去。
一对空姐低头看着手机走了过来,两人还兴奋地谈论着。
“慕依依真幸福,连续几天收到九十九朵玫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这么浪漫。”
“当然是季机长啦!他们俩订婚的事全公司都知道,,听说下个月就举行婚礼了。”
两人讨论的太快,许穗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去看江老。
却见老人满脸涨红,一手紧紧揪着衣襟,手上和额头的青筋都已经鼓起。
“爷爷!呼吸,大口呼吸!”许穗穗顿江慌了。
可江老朝前一栽,整个人摔下轮椅。
“爷爷!来人!救命啊!”
天色阴沉,宁静的大道上,救护车呼啸而过。
许穗穗颤抖握着老人的手,声音嘶哑:“爷爷,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江老半睁着眼,气息奄奄:“孩子……爷爷,对不起你……”
“不……”许穗穗不住摇头,忍泪轻说:“是我对不起您,让您生着病还要为我出头。”
江老眼中闪过痛楚,似悔似遗憾:“爷爷不该啊……把你教的这样体贴……可什么苦,什么亏都让你……一个人承受……”
许穗穗拼命扯出个笑容:“有爷爷在,我从没觉得苦。”
可江老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应上一句“爷爷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连同呼吸也慢慢变轻。
“你要记住……你是爷爷的骄傲……以后要多为自己考虑,不要让眼泪往肚子里流……”
“我答应您,我什么都答应……”
许穗穗慌乱答着,泪水不停滚落。
看到老人慢慢阖上的双眼,她心一抽:“……求求您不要睡,您不是说要去看我的飞行表演吗?您说要给我加油……我想听您说,我是您的骄傲,是爸爸的骄傲。”
“您不能骗我啊……”
话音刚落,贴在许穗穗脸颊旁枯瘦的手陡然垂落。
心电图仪冗长的滴声在整个车厢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