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张婧年(晚秋肆意)全文免费阅读_ (晚秋肆意)最新章节目录

时间:2023-02-12 06:06:0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他们……找到林叙了。

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讥笑,我就顶着着这些目光往院子里走,那里面,江婷温柔地将一条毛巾递给林叙。

看样子,林叙没有像讨厌我一样那么讨厌江婷。

我应该挺狼狈的吧,一个人傻傻地在外面找他找了那么久。

好像因为我的到来,院子里都安静了许多。

我衣服上沾了泥水,头发也湿漉漉的,突然想起林叙被救回来那天,我也是这么糟糕地去看他的。

那天也是,骑着车,路上下大雨,因为收到消息太急,我摔了好几个跟头。

也不怪林叙,他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我,头发湿哒哒地黏着,上来就往他怀里扑。

所以后来,他才这么讨厌我吧。

我跌跌撞撞地朝那个站在院子暖灯下的人走去。

我总觉得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

于是我只是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

「笨蛋林叙。」

「下辈子别再遇见了吧。」


11

化了末雪的初春,江婷为林叙请来了最好的心理理疗师。

午后闲散的日光下,林叙躺在躺椅上,接受催眠。

「那么,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认为你的毒瘾是怎么染上的?」

医生拨弄着夹板,而林叙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弱智。

当然是那个女人让他染上的,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恨她呢。

「你认为你恨张婧年的原因,是她给你注射了毒品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他总觉得说不上哪里不对。



第二次治疗,是在一个烟雨蒙蒙的清晨。

医生向他推来一个盒子,里面有三支针剂。

「这次我们分为三个疗程,听说你昨晚毒瘾又犯了,林先生,这个针剂可以缓解你的痛苦,并且帮助你回忆。」

「那么,我要问你的问题是,你第一次吸毒是在什么时候?」

心理治疗的过程是痛苦的吗。

林叙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次回忆这个问题,都分外煎熬。

以前张婧年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可他抱着脑袋太过难受,她就立马心疼地转移了话题。

可此时,面前的医生,显然不想放过他。

如果是张婧年让他吸食了毒品,那第一次让他吸的人也应该是她,可张了张口,那个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脑袋中的钝痛袭来,于是眼前出现模模糊糊的影像。

「小林啊,第一次吸?我告诉你,你得这么做。」

抬眼,好像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几个人将他围在一起。

群魔乱舞,吸管被逼着放到他眼前。

他被摁着吸了一口,顿时反胃的感觉涌入鼻腔。

后来,后来呢……

他的意识陷入了昏沉的黑暗里。

……

今天是五月五日,立夏。

暑气却好像没有袭来的迹象,张婧年坐在病床上,摸着自己的脑袋。

诶,因为要手术,剃光头了。

「我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

李舟抱着臂,靠在她的病床边。

「你最后一次见林叙,怎么不给他来个大逼斗?」

那个下雨天的晚上,确实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而且她也深知,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她笑了笑,轻踹了李舟一脚。

「你懂个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舟摸了摸脑袋,吸吸鼻子,摇头。

「我确实不懂,诶,你就那么爱林叙?」

李舟插着口袋,看着已经剃了光头的女孩。

其实她这些日子过得很痛苦,夜晚常常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些都是护士告诉他的。

你就这么爱林叙?

张婧年也想过这个问题,在很多时候,林叙掐着她脖子,拿一双冰冷的双眼看着她的时候。

其实,她也爱那样的林叙。

你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是很久以前,她写给林叙的卡片里,说的话。

现在,她确实也真的做到了。

……

第三次治疗,蝉鸣渐渐溢满了午后的廊下。

「我最近总是做梦。」

林叙捂着额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医生说话。

医生扬了扬眉,前倾身看着他。

「可以详细说说你梦里的内容吗?」

「……」

无非是杀人,放火。

他在梦里,是一个组织的小马仔。

应该说他从一个小马仔的位置,慢慢地爬了上去。

他开始获得那里老大的信任,而被信任的代价,就是染上各种各样的毒品。

他当着那群人的面吸毒,然后摸自己的牙龈,某天他开始发现自己脸色苍白,白到像死了一样。

而他,也在那天取得了组织交易的重大情报。

他吸了太多毒,踉踉跄跄的,最后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人影。

婚纱啊。

他记得他答应过要娶谁。

可……

看着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真的有资格吗?

……

「张婧年,你没事的,没事,别哭。」

「别哭,深呼吸,医生马上就来了,给你准备手术,啊,别哭了。」

李舟紧紧抱着那个女孩。

可是床上的女孩还是不停地在抖,血迹顺着她七窍不停流下。

她不停地呜咽,说自己好疼,疼得快死了。

她以前是警察啊,被歹徒摁在地上揍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哭过。

到底有多疼呢。

……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怎么办,林叙?」

她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手术结束后,她躺在病床上。

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

「林叙。」

林叙……

……

第四次治疗。

是医生推给他的最后一管针剂。

医生说这一管的用量比前面两管要大,可以帮助他回忆起真正藏在深处不愿回忆的东西。

那是……于他来说最痛苦的东西。

他歪了歪头,不觉得有什么能比现在的处境更加痛苦。

于是,针剂缓缓推进体内。

意识空白了一瞬后,他看见一个人影。

他以为,对他来说的痛苦是什么呢。

无非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拿起刀具砍向同僚的血腥,还有缓慢染上毒瘾的自己。

可是都没有,他只是看见连天的大雨。

一个人影站在路灯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笨蛋林叙。」

「下辈子别再遇见了吧。」

心脏猛然疼的紧缩了一瞬。

为什么,会感到痛苦呢。

为什么,会疼成这样呢。

明明,他最讨厌的人应该是她。

他愣在原地,想起好久以前,她回家,然后把他给抱住。

他想起曾经有一次,他猛地推开她,然后她头磕在床头柜上,破了。

鲜红的血液刺入眼目,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在他身上。

可到最后,他也没有扶起她。

可到最后,他的语气也没有软哪怕一点。

他终于把她从身边赶走了。

如愿以偿。

……

张婧年在病床上,做了一个梦。

她和林叙无论如何,每年就见一次。

一来交换情报,二来相恋中的人终于得以有机会看见彼此。

那次的接头,是在一辆地铁上。

早高峰,人迹形色匆匆。

在人又挤人人又挤人的过程中,她猛然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腕骨被人捏了三下,是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林叙就在她身后,轻咳了一声。

林叙本来不抽烟的,可现在他身上早就包裹上薄薄的烟草气。

「下一次交易的地点是笙歌酒吧。」

晃荡的车厢里,她猛然捏住他的手腕。

「你……还是打了?」

她轻声问他。

他的腕上,有几个小针孔。

地铁穿越过隧道,在流连的广告牌刹那的映照下,他沉默了有一瞬。

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推开她的手腕,然后随着人流走下地铁。

……

「张婧年!醒醒!坚持住。」

有人推着她的病床在跑,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睁了睁眼,发现视野里一片模糊,哦,昨天会诊时医生就说过,肿瘤已经压迫到视神经了。

她再也看不见了。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还能说话。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

李舟将耳朵贴到她的嘴边,听见她轻轻地说。

「那天,我不该问他的。」

「他肯定觉得我嫌弃他了。」

「可,如果是他,就算沾上毒瘾又如何呢?」

滚轮滚过地面,慌张的声响中,张婧年被最后一次推进了手术室里。

同一时刻,江婷将一串星星灯挂在门廊上。

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琉璃斑驳的光落在林叙的眼里。

他在等新的一年到来。

烟花脆然升起在空中。

……

今天,是最后一次治疗了吧。

可是医生,却没有来。

林叙坐在椅子上,江婷说,今天是跨年,所以屋子里早就布置好了温馨的装饰。

可是,一直到了晚上,医生都没有来。

江婷也不在。

他坐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

或许,他不需要治疗了。

有些记忆早就复苏了,在他这几天连着的睡梦里,将他翻涌,揉碎,然后再粘合在一块。

他慢慢地走到镜子前。

手指比成枪,对准自己的脖颈。

那天最后的任务是……

他的老大一向丧心病狂,以心狠手辣而闻名。

说白了,一个疯子,他却要向一个疯子套取情报。

任务收网,就差最重要的他那一环。

只要那晚他不暴露,就可以大获全胜。

可偏偏是那骨节眼,他的疯子老大要他给买家表演一个开天窗。

什么是开天窗呢,就是拿大量海洛因注射自己的颈动脉。

那是交易的地点,他只有一个选择。

拿针头对准自己。

只有这样,局里的同志不会白白牺牲,布置的网络不会造成缺漏,大批大批的毒品,才不会在人潮汹涌的跨年夜流入市场。

可谁都不知道开天窗会发生什么。

痉挛,大量幻觉,死亡,根深蒂固的毒瘾。

他笑了下,盯着老大的双眼,针头毫不犹豫地没入皮囊。

大脑被刺激猛缩的前一秒,他想的是。

要把他的女孩推开。

开了天窗的他。

对毒品产生无尚渴求的他。

染上毒瘾,深陷泥沼的他,

再也……配不上她了。

……

新年的钟声响起,很大的一声,他猛地惊醒,喘着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像经历了很久,好像捱过了很漫长的世纪。

窗外霓虹的灯光闪过,叮叮当的声响悦动着。

很久不曾经历的心跳恢复,他猛地站起,然后跑向门外。

街道边人形色匆匆,他疯了一样奔跑,

他在发现自己染上毒瘾后,就再也没有给她写过信,也再也没有去曾经的秘密基地看过。

所以,她寄给他的最后一张卡片,他从没看过。

老旧小学旁的邮箱看起来无人关顾,没有钥匙,他晃荡着邮筒。

似乎是他的蛮力起了作用,邮箱的门崩开了。

一地腐烂的花瓣溢开来,还有一张泛黄的卡片。

抹去上面的灰尘,墨水的字迹早已泛开。

……

他颤抖地捏着卡片,心脏不知何时弥漫开钝痛。

他迷茫地望着远方。

不知名的鸟叫声响彻。

听说,那是悼念故人离去的声响。


12

灵堂。

他将一束白花,放在她的骨灰盒前。

前来悼念的都是曾经的同事,恢复记忆后,林叙能认出不少人。

有人在灵堂外朝他招手。

好像叫李舟,是曾经跟他同期的卧底。

他走过去,李舟走在他前面,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七拐八绕的,终于到了个无人的场所。

李舟望了望,确定私下周遭都没人。

然后一拳,揍到了他的面门上。

「你他妈的。」

「这拳是帮张婧年打的。」

「这脚也是帮张婧年踢的。」

「操你妈的。」

「你个畜生,你他妈知道张婧年走的时候有多痛苦吗?」

「都那样了你知道吗,她还在他妈的喊你名字!」

「你个狗日的当时在哪呢!」

男人对他拳打脚踢,仿佛要把毕生最歹毒的咒骂施加在他身上。

都这样了,他也只是靠着墙,受着这一切。

天边夕阳昏沉的光落在对立的两道人影身上。

鸦叫声响彻楼道。

他没动,如同死人一样的双眼不知道在往哪盯着。

李舟拽着他的衣领,轻轻地说。

「你别想去寻死。」

「死了真便宜你了,给我好好享受这如同炼狱的人间。」

「……」

是啊,如同炼狱的人间。

毒没有戒掉,现在,却多了某份单想起,就搅进血肉里的思念。

男人揍完了他就走了,于是他一个人倚在楼道那,倚了一会。

然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悼念的人影也在散去,他走在大街上。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翻动着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响了,是医生提醒他记得去戒毒所。

他回复了声收到,然后手插进口袋里,想点根烟。

可好几次,都没摸到。

旁边响起自行车的铃响,是一伙高中生。

「喂,快点快点。」

「笨蛋,你要撞到人啦。」

一个男孩边骑车,边伸手摸了把骑车女生的头发。

……

铃响渐渐走远,

他却忽地停在那里。

奋力向前冲的小狗拉着慌慌忙忙的女主人。

卖着年糕的大爷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吆喝。

没有人知道那个站在路边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绷不住大哭。

一片落叶飘下。

那天,她写给他的那句话是。

「林叙,你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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