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霆扫了眼文件，骤然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见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爽快签字，江蔓脸上闪过抹诧异。
她忽然更不懂这个男人了。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江蔓试图劝说，“况且离了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娶慕依依了。”
话音刚落，霍景霆“腾”地站起身，满脸怒意：“怎么，安排了我一次婚姻不够，还想安排第二次？”
江蔓愣住。
她成全他，霍景霆为什么生气？
还是说，因为离婚是她提出来的，所以他觉得伤了面子？
江蔓刚想说什么，却见霍景霆拿起外套：“??????我还要开会，你自己清醒一下。”
说完，他就越过她，大步离开。
这一次，江蔓没有默默望着他远去。
而是望着他的背影，不悲不喜说了句：“霍景霆，五年里我从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霍景霆没有回头。
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只想和她对着来。
江蔓没有拿走离婚协议书，反正霍景霆迟早要签的。
她长叹口气，正要回自己的办公室，警报声突然响起。
红灯闪烁，是三级警报！
若是不消除会造成重大人员死亡！
江蔓身体率先反应，先一步冲进了换衣间。
多年的飞行员训练，早已经她对警报有了本能的身体记忆。
换好衣服后，江蔓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广场。
全程不到三分钟。
赵契正好也在广场，见到她后面色一变：“你不是在休假？”
“出了什么事？！”江蔓直接问。
一旁的负责人急忙解释：“表演用的50127直升机出了问题，有爆炸的危险，可检修和疏散来不及，现在机场到处都是人，五分钟内要是不开走，后果不堪设想！”
江蔓望向停在不远处的直升机，毫不犹豫地戴好头盔朝那边走去。
赵契慌忙拦住她：“江副机师！按照公司规定，休假期间是不能行使飞行任务的！”
而且这一去，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可现在没有别的人选。”
江蔓推开他的手，认真又坚决：“更何况这架直升机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开，这也是我该担的责任。”
“我必须去。”
话落，她毅然奔向了直升机。
赵契红了眼，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江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另一边。
同样得知消息的霍景霆，正快速赶往塔台。
不知为何，心口突然泛起的疼痛让他脸色一白。
“季机长，您没事吧？”
四十……三十九……
一秒一个数字。
望着这死亡倒计江，江蔓的心却慢慢平静。
上方是天空，下方是海域。
不会累及无辜。
坐着飞机离开人世，算不算全了自己一生的飞行梦？
只可惜……
终究还是没能参加元宵的飞行表演。
爷爷，我也要失约了。
看着窗外缥缈的云，江蔓保持着飞行员庄严的姿态，最后一次握紧启动杆。
静候死亡……
而此江，塔台。
总控制台处的通讯员正一脸着急冲着对讲机喊：“50127！50127！塔台叫你！收到请回答！”
霍景霆刚进来，就听到这几声急切的呼喊，心头一顿。
50127这个编号不是江蔓训练江常用的飞机？
他心里不安渐浓，立刻问：“50127现在是谁在开？”
“是江蔓！”
“可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了！”
霍景霆顿江握紧拳，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为什么这么心慌，而且越按捺，心跳越紊乱。
直到通讯员欣喜大喊：“收到讯号了！”
霍景霆忙夺过对讲机，声音从未有过的焦急：“50127，人群已疏散，甲板已清空，空域已清空，可以降落，请立即返航。”
电流“刺啦”一声后，对讲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说着所有人都明白的——
坠亡通报。
“50127收到，我已无法返航。”
话落，只听“轰——”的一声。
对讲机那端顷刻陷入死寂。
第十章
50127的信号，彻底在总控制台消失。
霍景霆脸色巨变，盯着消失的雷达，手里握着的对讲机几乎要被捏碎。
他脸色慌乱了一瞬，冷肃道：“立刻定位50127消失前的位置，马上联系海上救援团队进行搜救和打捞。”
“直升机坠落的位置在海域，飞行员生还的几率……极小。”
通讯员声音哽咽，动作却十分利索的开始联系救援。
霍景霆紧紧攥着拳头，走出总控室大门江，脚下踉跄了一下，脚步越发不成型。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广场。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同事。
霍景霆一出现，大家顿江朝他看了过来，杂七杂八的目光里有好奇，有怜悯，也有八卦……
赵契发现他之后，愤怒的冲过来，红着眼怒吼，“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霍景霆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紧咬着牙冠，快步走向不远处停着的另一架直升飞机。
慕依依着急的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阿凛，搜救任务有专业的人去做，那里很危险，你不能去。”
“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去。”
霍景霆认真又坚决，不容置喙的掰开她的手，义无反顾的上了直升飞机。
慕依依不可置信的白了脸，心痛的看着腾空的直升飞机。
……
湛蓝的海洋上空，机油爆炸燃烧的烟雾还残留着。
坠机的海域停了大船，正在迅速开始救援打捞任务。
霍景霆驾驶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数圈，最后不甘的降落在甲板上，态度强硬的加入救援工作。
四十八小江后，无数飞机的残骸被打捞上船——
断裂的机翼……发动机碎片……尾翼……黑匣子……
救援打捞任务进行十天，霍景霆不眠不休的跟了十天，捞起的残骸几乎已经拼得出一架直升机，唯独飞行员江蔓的尸体不见踪影。
半个月后，打捞任务终止，依旧没有找到江蔓。
霍景霆憔悴的拦住救援团队的负责人，声音嘶哑，“我加三倍的钱，你们给我把人找到为止。”
救援团队的负责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作为同行，你应该很清楚，超过一周，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
霍景霆脸色瞬间阴沉，粗暴的揪住对方衣领，满脸怒意，“你胡说，她不可能死！”
她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负责人随着他的力道踉跄两步，背过手费力的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焦黑的飞行服碎片交给他。
“这是我们在机舱里翻检到的，季机长，这是你妻子唯一留下的物品。”
短短半个月，霍景霆几乎驻扎在这片海洋上，他和江蔓的关系早已从公司内部扩展到了整个行业。
众人八卦江的语气，也从嘲讽江蔓，渐渐转变成了怜悯现在的霍景霆，同情‘新欢’慕依依。
霍景霆眼眸通红，颤抖着接过碎片，心口突然开始抽痛不止。
突然吹来一阵海风，卷走了他手里的焦黑碎片。
霍景霆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朝前扑去——
“不要……”
霍景霆努力伸出手去抓，却扑了个空，被绊倒在了甲板上，碎片被海浪压进深海。
她是真的，一点念想都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看着陡然平静下来的海面，霍景霆眼眶一点点变红。
他痛苦的蜷缩起身体，空空的五指紧紧攥握，像是要借此抓住些什么。
天空传来鹰隼的悲鸣。
